从天泉山出来,忘忧落后无情和出来相送的杨无邪好几步。杨无邪知道症结在哪,伸手摸了摸鼻子:“大公子和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无情没乘轮椅,戴了幕篱遮住了脸,他能借助机关行走的事并未传开。即使遮住了脸,杨无邪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笑意:“杨总管留步吧。”
忘忧是又瞪了杨无邪一眼才跟上无情的,杨无邪也很无奈,他就这么高,比站起来的无情还高上不少。而无情又比忘忧高不少,三个人走一起的话就是三个台阶。眼见着忘忧的脸就黑了,不过黑也没办法不是……
无情忍笑:“中午想吃什么?”
忘忧哼一声:“带我到六扇门附近的店子里去吧,能看到好多捕快的那种。”
这是要去杨无邪他们这种帮会成员不能去的地方吗,无情轻咳一声:“公门中人聚集的地方可不在六扇门附近。那个地方现在有些鱼龙混杂,还是找个清净些的地方吧。”
“好。”乱的话就算了,比起看捕快的官服自己做一身差不多的,以显得个子高些,还是和无情一起好好吃顿饭比较重要。不过:“那地方叫什么?”
“‘名利圈’,你要是想去,叫老三带你,他在那边更罩得住。”
“好。”
……
清净的馆子,清净的雅间,两个人平平常常的吃着饭,不知什么时候就坐到一起去了。
“哇!小余哥你两只手都可以用筷子啊,教我。”
“不教,你就用右手。”
“为什么?”
“因为我更想这样……”
左手执筷,右手握了某只肉肉的小爪子。
忘忧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无情连蒙带猜的大概明白了意思,她说:“我好像也更喜欢这样。”……
……
金风细雨楼,苏梦枕是极自律的人,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他每天都会早起练刀。楼子里没有天大的事是不会这会来打扰他的。
看一旁笑的露出一口白牙的杨无邪,苏梦枕无奈的停下:“说吧,什么事?”
杨无邪笑得十分“无邪”:“无情公子猜的没错,那两位果然没找方巨侠,上山来了。”
苏梦枕收刀:“那就按之前说的准备吧,让人来给我收拾一下。”
杨无邪应下,转身要走,又被苏梦枕叫住:“无邪,以后多留心些精致的家具器皿。”
杨无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给忘忧姑娘备份嫁妆?”得到他的肯定后,杨无邪冲他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外加狠狠地瞪了一眼。
苏梦枕释然笑道:“无情公子比我更适合她,她在神侯府也一定比在楼子里更舒心自在。”
听了这话,杨无邪叹了口气:“罢了,你想的明白最好。”
……
苏梦枕、王小石、杨无邪三人亲自出面接了温晚和小白入楼,以贵宾之礼相待。
与之前在神侯府的情况不同,小白是坐着轮椅由温晚推着进来的。
奉茶之后,温晚开门见山:“贤侄可听说雷纯被下狱的事?”
苏梦枕淡淡开口:“世伯说的是雷总堂主吗,小侄自是知道的。”
一身黑衣乘着轮椅的小白缓缓说道:“小女和苏楼主婚约犹在,苏楼主怎得如此绝情,只称她为‘总堂主’?”
苏梦枕掩唇轻咳,杨无邪自然的开口:“之前,雷总堂主借蔡相之势打压风雨楼时,可也绝情的很呢。”
小白悲声甚重:“纯儿也是迫不得已,那‘六分半堂’毕竟是雷损的心血,若不好生经营,如何对得起雷损对她的养育之恩。不过前几日我已与她谈过,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也实在不适合打理‘六分半堂’诸多的事务。只要苏楼主救得纯儿平安出狱,我便做主把她许给苏楼主可好?‘六分半堂’的诸多产业营生就算作纯儿的嫁妆,一并陪送归苏楼主处置。”
苏梦枕随着小白的话渐渐勾起了嘴角,可这笑容却带着多多的嘲讽。
先开口的却是王小石,他摸了摸后脑勺问道:“‘六分半堂’的产业营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是之前都归了蔡京么?杨总管,可有新消息?”
温晚老脸红了一下,没等杨无邪开口便抢先说道:“贤侄啊,雷损与你父亲曾经是密友,我与尊师红袖神尼也是多年的交情。看在两辈交好的份上,要你救雷纯一命不为过吧。”
苏梦枕咳过之后,声音有些虚浮:“世伯提到先父与家师,我还以为是要用这人情让我求树大夫出手为温师妹解毒,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看来,倒是我误会了。”
温晚一口气噎在喉头,小白说道:“江湖盛传,红袖神尼门下弟子甚是团结,想来温兄定是以为给温姑娘求医用不着提人情二字呢。”
苏梦枕极痛心的道:“苏某作为师兄,为温师妹放过了白愁飞,已经让很多楼中子弟和江湖同道不满了。温世伯更是向官家讨得特赦,使得白愁飞做尽恶事却可全身而退。曾受白愁飞迫害的苦主们已经对苏某多有指责,苏某只得厚着脸皮加以补偿安抚。之后的郝连侯府世子妃中毒之事,虽是有人设计,但毒药毕竟是出自温家,出自师妹。凭苏某区区薄面使得郝连侯府不做追究。作为同门,苏某觉得已经仁至义尽了。”
停下喘了口气,“本来温师妹的事我实在不想再管,可毕竟关乎师妹性命,便也厚颜求树大夫讲解解毒关窍。只是树大夫用在我身上压制‘鹤顶蓝’的方法全是需要自身内力高深为基础的,于温师妹并不适用,这才没有专程送信至府上。”
温晚急道:“那可否请树大夫……”
话未说完,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请老夫做什么?”
树大夫黑着一张脸走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闻着就很有些倒胃的汤药。连托盘带药碗摔在苏梦枕面前的桌上:“吃药!”
王小石急道:“您老怎么找到会客厅来了,稍后稍后,大哥一会就回去吃药了。”
树大夫双眉一挑:“我怎么找来?我要是不送这汤药来,他就再会不了客了!”
苏梦枕端起药碗,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树大夫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转头问温晚:“我恍惚听到有人说要请我做什么?”
温晚点头道:“老夫洛阳‘老字号’温家温晚,想请树大夫出手为两个人医治解毒。”
树大夫很感兴趣:“哦?‘老字号’解不了的毒?什么情况?”
温晚说道:“一位是中了‘鹤顶蓝’的小女,另一位是中了‘半面妆’的这位温……夫人。”
树大夫嘿嘿一声,笑得格外响亮,响亮到王小石打了个激灵。
嘿嘿一声之后,树大夫用他一贯洪亮的声音说道:“我当‘洛阳王’和苏遮幕一辈,怎么也算这些小子们的前辈,不至于不要脸面。没想到竟真好意思拿这两个来让老夫出手。”
温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夫以礼相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声音大,树大夫比他声音更大:“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整个江湖都知道你和神侯府的小丫头订了赌约,小丫头那样得老夫的喜欢都没说请老夫出手帮忙,你却好意思直接带人上‘风雨楼’,这还不是顶顶的‘不要脸面’吗。”
温晚哑口无言,却是小白接口道:“树大夫既不愿,我们寻令弟出手也是一样,相信有温家‘活字号’的好手相助,不日便可有所进展。这两种毒不管哪样得解,都是名震武林的事迹了。”
树大夫哈哈大笑:“你是说树大风?老夫不妨也来和你们打个赌,那个饭桶但凡能给解这两种毒做些什么贡献,老夫把项尚人头送你如何?”
小白不再理会树大夫,改问苏梦枕:“都说苏公子义薄云天,便真做得出眼看自己未婚妻送命的举动?”
苏梦枕淡淡的道:“这婚约是如何订的,又是为何订的,相信温世伯也十分清楚。且不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无数鲜血和性命构成的血仇,作为楼主的我该不该去救雷总堂主。我只问世伯一句,世伯觉得小侄我可有何本事去救下弑君之人的性命?”
温晚肃了面色:“我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事关老友之女的性命,便也顾不得了。贤侄若用‘免死金牌’换得雷纯活命,老夫连带温家定会鼎力相助‘风雨楼’发展。”
苏梦枕目光软了一瞬,随即说道:“请恕苏某无能为力了。”
温晚不料他拒绝的如此干脆:“苏楼主是让老夫请动红袖神尼才肯相救吗。”
又是一声极为响亮的“嘿嘿”,树大夫捻着胡子笑道:“别说红袖神尼,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拿不出那‘免死金牌’来了。”
苏梦枕诚恳的说道:“的确,苏某那面‘免死金牌’已经送出去了。”
“送出去?你竟拿‘免死金牌’送人?为何要送?送予谁了?”温晚接连问道。
苏梦枕仿佛坐久了气息不济,语气轻柔了不少:“‘神侯府’,‘小医仙’忘忧姑娘。”
兜头一盆冷水,温晚和小白两人双双沉默了。
树大夫哈哈大笑着拍拍王小石的肩膀道:“还不都是怪你,非要说你们楼子里有和她家一样的‘金牌’镇宅,气的小丫头拿多次救人的恩直接跟苏梦枕讨走了,你们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吧!哈哈哈哈!”
小白面覆黑纱看不到面色,反正温晚是随着树大夫的话脸色渐渐发青,并且越来越青。若为别的,或是救人,或是留作他用的要走苏梦枕的“免死金牌”,可能都没什么。就是这种极幼稚的小孩子赌气就要走了他们急需用来救命的“免死金牌”,才真是气得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
……
不欢而散,或者说只是单方面的“不欢”,另一方可欢脱的很啊。
王小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盒,盒子里是几个晶莹的方块,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大哥,忘忧说等温晚走了再给你拿糖。”
那碗药喝下,即使是喝惯了苦药的苏梦枕,也是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忍住没变了脸色。那经久不散的苦味到现在还盘桓在口中,还神奇的没有因为喝水而变得淡些。直到糖块入口,苦味才渐渐散去。
树大夫非常满意:“这方子好,以后你们若是谁不听话弄病了自己,就把这苦味加到你们药里去。”
“不可。”苏梦枕说道,眼睛看着一旁的药碗,认真的再重复一遍,“不可。”
王小石和杨无邪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洒在“跨海飞天堂”的那一盒子糖果。
树大夫不屑的哼一声,伸手拿走了药碗,边走边嘴里嘟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大家的爽点都在处置渣渣上面吗,拜托都留个言,如果是的话我就改个顺序,先虐渣,不是的话我就按原来的节奏慢慢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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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