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件事,无情心中抽抽的疼,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冽:“温前辈送来的‘半面妆’现存放在我‘小楼’中,这就派人取来物归原主。不管是忘忧还是我二师伯都没碰过分毫。”
忘忧点头:“对,还给你。”
温晚有些窘迫,厚着脸皮说道:“还是请居士和姑娘研究一番吧,若能解毒……必有重谢。”
忘忧不屑的哼一声:“用不着。我不喜欢你女儿,也不要你什么‘重谢’,至于这位夫人,她是我仇人的母亲,我凭什么要费心费力给她解毒。你别看我家先生,先生老早就拿我没办法了。”
一旁的高小上说道:“事关人命,身为医者怎可在这时闹小孩子脾气。”
高小上不说话时就已经格外招忘忧不喜了,此时开口,忘忧直接怼回去:“我就要闹小孩子脾气,几位‘大人’别被我这‘小孩子’耽误了正事,另请高明吧。”
“小上。”方歌吟制止道:“忘忧姑娘于医术一途足可做为宗师,不能以寻常幼女衡量。”
追命仰头喝口酒,嘿嘿笑道:“自然不是寻常幼女,若是,当着自家长辈的面被外人斥责,怕是早就哭鼻子了。高兄少不得落个恐吓幼女的名声,那可难听的紧了。”
忘忧鼓了鼓脸,小声嘟囔道:“就是,我家先生还在呢,轮得到你来管我。”
高小上涨红了脸:“我……我只是觉得姑娘有这等医术大才,不善加使用便是浪费天赋了。也愧对传授此等绝技给姑娘的师门医者。”
忘忧眼睛在方歌吟身上转了一圈:“传我绝技的师门医者对我没那么高的要求,他们只要我过肆意自在的日子,我这般做法才更合他们的心意。倒是方巨侠,一身绝世武功却隐居避世,得多人内力灌顶也只用来给人压制毒性。这般做法就不愧对师门、浪费天赋吗?”
方歌吟很有些感慨的说道:“所以老夫一直说,得一身武功传承有时候并不是幸事。可天下人多有不信,只觉得老夫得了便宜又卖乖。”
诸葛先生跟忘忧道:“方巨侠曾数次救武林同道于危难中,生死一线之下最终得胜。武林中详细记载的书籍资料不少,改日给你送去看看。现在,不得对方巨侠无礼。”
“哦。是。”忘忧低头应道。
诸葛先生继续道:“不过这话也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便不罚你了。”
不是骂自己,而是指责高小上,忘忧开心了。
没想到诸葛先生还嫌不够,继续说道:“巨侠,我家这丫头虽然不怎么通江湖事,却乖巧的很,从不挑头惹祸,也不爱同人交恶。”
方歌吟道:“是小徒口不择言了。不过方某还是厚着脸皮劝一句,如今不管朝堂还是江湖,隐隐都有复兴之意,这也是老夫愿意再入世的原因之一。‘神侯府’与‘温家’同为武林侠道龙头,还是互帮互助为好,切莫因些许私情乱了大局,给心怀不轨之人以可乘之机。”
一旦传出神侯府盒温家不和,诸葛先生和温晚交恶的话去,怕是江湖又要重新站队乱上一乱了。
安静了片刻,众人各有思量。
忘忧有些怯怯的向诸葛先生看了一眼,诸葛先生见她这般,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看看,我就说了吧,你这丫头也太乖巧了些。这还是在自己家里,我和你兄长都在呢,哪里用得着你‘求全’。”‘求全’前面自然是要配个‘委屈’。“本来怕你仗着本事闯祸,现在却觉得闯祸也没什么。你啊,还真该跟温大小姐学上几分才是。否则可让我心怎生得安。”
和温柔学,自是学她的刁蛮任性自私自利,忘忧眼睛亮亮的:“我……我是怕坏了先生的事。”
无情淡淡的开口:“能坏的事,成了又有什么意思。”委屈你才能交好的势力,要来何用。
追命闲闲的说道:“我倒是为你那些个部下头疼,怎么就投了个这么软和的主子。”世叔的事就不是你的事了吗,明明你的人做的更多些吧。
方歌吟感觉到忘忧的气质和之前不同了,原来还是个孩子脾气的小女子,现在则是居高临下的一方之主了。甚至比起温晚来也毫不逊色。只一瞬间的改变,若非武功强到方歌吟的地步则绝难发现。
不过有这一瞬间的气势外漏,方歌吟也明白了诸葛先生这般强硬的底气。哪怕抛开亲缘只考虑利益,这姑娘也很有可能比温晚值得相交。只是“值得”是一回事,若为一人影响了武林正道的团结,就有些过了。
想明白了这点,方歌吟对诸葛先生叹道:“ 我一向以为你很冷静。”
诸葛先生微笑:“其实我不是。”
方歌吟再叹:“我也一直以为你很顾全大局。”
诸葛先生依旧微笑:“巨侠高看我了。”
从刚才起,忘忧就觉得这话说不出的熟悉,现在忽然想起上次听到这话的情形,不禁向无情望了一眼。无情显然也想到了,目光暖了暖。
温晚语气不善:“诸葛兄是觉得老夫欺负了令千金?”
忘忧歪一歪头:“难道不是?你们不直接去找树大夫,到了府里也不提请天/衣居士诊断。难道不是觉得我比较好欺负?”
哪怕换个好听些的说法,也改变不了他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事实。
方歌吟和温晚张口无言,小白却幽幽的道:“方巨侠和温兄何等身份,忘忧姑娘怎可如此揣测。寻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我同为女子,姑娘你可能更能理解我的痛苦,对‘半面妆’这等阴狠的毒药心生厌恶,能够努力研究而已。”
“这样啊。”忘忧无所谓的说道,“我不讨厌任何‘药’,在我眼里,‘阴狠’这种词形容人倒是可以,形容药就不合适了。”
小白悲声道:“阴毒形容人……也是,姑娘你能理解我被昔日密友下此剧毒的痛苦吗。”
忘忧稍稍低头:“你是说那位关夫人?当年之事我听人说起过,却并不觉得关夫人所为有什么问题。”
小白后退半步,脚下无力靠在温晚身上,温晚努道:“关昭弟给她下此剧毒,要她受尽折磨,你竟然觉得没问题?小小年纪怎有如此想法!”
忘忧咧咧嘴:“若是巨侠这般说,我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换成‘洛阳王’您……温家用毒起家,您这样说真的好吗……”
和之前的话相比,这句客气很多,不是给温晚面子,而是怕赶过来的许天/衣难做。
温晚入府时间不短了,许天/衣再不过来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温晚正不知如何应忘忧的话,许天/衣正好到了,准备行礼被温晚拦住:“你重伤未愈,这些礼节先不要在意。”
许天/衣还是躬了躬身:“不能在义父身边服侍,孩儿已是不孝,现在又让义父为我的伤势担心,实在是不孝极了。”
温晚在见到许天/衣时,已经放开了小白负手而立。父子两人对话几句之后,小白脚下忽然踉跄一下,又跌回了温晚怀里。
温晚一把扶住:“小白!”
小白歉意的道:“温兄抱歉,我的脚……”
温晚想到她伤处未愈,十分痛心,厚着脸皮道:“天/衣啊,能否……能否请居士看看那种毒。”
许天/衣尚未说话,忘忧跟无情道:“那盒子‘半面妆’在哪?我去拿了还给他。自己没脸面见居士就逼许天/衣,居士要是有心出手还不老早就看了,你让他去求,可叫他在生父面前如何自处。没脸面加厚脸皮,没欺负到我就去欺负许天/衣,‘洛阳王’还真是捡着软柿子使劲捏啊。”
许天/衣皱眉:“忘忧,义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为义父解忧也是我身为人子该做的。”
忘忧瞟他一眼:“在‘洛阳王’这你为人子,在居士那不也一样?被义父要求去难为生父,也就你这傻不愣登的家伙愿意受这份为难。”
傻不愣登的许天/衣生平头回得了个这样的评价,也当真傻不愣登的站着不知所措。“义父对我恩重如山,见他烦恼,我如何能无动于衷。”
忘忧忽然想到另一件事,眨眨眼睛问:“温柔知不知道这位夫人?”
温晚如同被烫到一般松开揽着小白的手。许天/衣很有几分尴尬的说道:“义母早丧,义父鳏居多年,相信柔儿也愿意能有人照顾义父吧。”
忘忧眨眨眼睛:“我不是说‘洛阳王’,而是这位夫人。”夫人加重音。
许天/衣一愣,随即想到,温晚的夫人已故,但是小白可是有丈夫的。并且她的丈夫还是那位武功高到出神入化的关七圣。
忘忧看看温晚和方歌吟:“你们好像都不是关七的对手吧。”
小白骤然被温晚放开,几乎跌倒,一足有伤,仅凭另一条腿站住。“若是木旦没有走火入魔,我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累得方巨侠与温兄为我折节求医,还要再此受几个小辈的冷言冷语。”
许天/衣对温晚没半分不敬,那这“几个小辈的冷言冷语”说的就是无情、追命和忘忧了。若是只说忘忧,她根本不在乎,甚至会很开心的应下。但涉及到无情和追命,四大名捕若传出对武林前辈不敬的事去,那以后不知要多多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