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忘忧满脑子都是之前看的各种案件卷宗,联系到白天看到的尸体,一时心乱如麻,索性起来打坐静心。万物生运转,甚至听得到楼下蚂蚁爬行的声音。当然也听得到那位小霍姑娘端了碗汤进了周白宇的房间。
瓷碗掉在地上的同时,忘忧也一跃而起窜出房间,路过顺便拍拍追命的房门,人已到了周白宇房间的门前。
追命也很快,到的时候忘忧正在拍周白宇的门:“周大哥开门!”
里面传出周白宇低沉的嘶吼:“滚开!”
追命皱眉,伸手挡开忘忧,一脚踢开房门。
屋内的周白宇正压在小霍姑娘身上,上衣前襟已经大开,腰带也已经解了下来。小霍姑娘上身亵衣脱了一半,大红的肚兜勉强遮住胸前春光。
追命伸手把周白宇从床上拖到地上,忘忧上前抻开床上的被子遮挡小霍姑娘的身体。
地上的周白宇不住挣扎,被追命一个擒拿手按住:“他的情况不太对,忘忧你检查一下。”
忘忧上前握住周白宇手腕,万物生探出,不同于她之前给别人诊治,周白宇内力深厚,感到有内力入侵自然奋力抵抗。忘忧稍微加力,周白宇便痛得大叫出声。忘忧松手撤力改为把脉。
周白宇一痛之下反而好像清醒了些:“追……追命兄?”
追命见他清醒了些,手上稍稍放松了一点:“别说话,让忘忧给你看看。”
诊着脉,周白宇渐渐又挣扎起来。
忘忧松手跟追命道:“没别的办法,你打他一顿吧,体力耗尽就好了,这情况打晕都静不下来。”
追命点头,先正反抽了周白宇几记耳光,待他挣扎稍缓,便拎起来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忘忧叹气,检查了一下小霍送来的汤,只是一般的醒酒汤,并没有问题。
转身看向床上的小霍:“姑娘还好吧。”
小霍泪如雨下,不肯说话。闹出这么大动静,客栈自有人来查看,见出来料理的是个美貌的小女孩,出手又很大方,便也没说什么。
三刻钟左右,追命拎着周白宇回来了,把他放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喘气。
忘忧上前给周白宇诊脉,片刻后对追命道:“没什么事,等醒了就好。”
追命想喝酒,但酒葫芦不在身边,伸手摸了个空。
忘忧拿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水:“先喝口水吧,干净的。”
这声干净指的自然是没动过手脚。
追命接过一饮而尽:“是毒?”
忘忧又给他续一杯:“不算。”
看了看昏睡的周白宇和沉默的小霍,忘忧凝音成线送入追命耳中:“服用之后会使人精神亢奋,如坠魔界之中,甚至恍如处身鬼域仙境中漫行浸淫,迷失本性。多用几次便可成瘾,绝难戒除。”
追命神情凝重,伸手沾着杯中的水在桌子上写了三个字:甩头蓝。
见忘忧看过,追命伸手把水渍抹掉:“这是大师兄正追查的案件,看来他想的没错,这边果然有线索。”
等周白宇醒来,发现自己全身都痛。追命和忘忧就坐在一旁,见他醒了都打起精神来。论审问,忘忧一窍不通,她留下来只是为了方便询问小霍。
但这次追命问出来的东西都与“甩头蓝”无关。小霍竟然是力邀周白宇决战的蓝元山的妻子,真名叫做霍银仙。据霍银仙说,虽然江湖盛传蓝元山为人淡薄名利,但背地里却是不甘淡泊,惧怕年华老去而壮志未酬。武艺上更是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她不想蓝元山输,于是瞒着他前来勾引周白宇,准备成事之后再到他们约战的‘谈亭’去,揭破身份,让周白宇心生愧疚而自愿输给蓝元山。至于“叫/春五猫”,则是彻底的意外。
周白宇听得入坠梦里,他的记忆只截止到霍银仙给他送了一碗醒酒汤,后面就完全不记得了。倒是追命的一顿好揍,还隐约有些印象。真疼……
霍银仙带了一条染了□□的手帕,除此之外再没发现。染的□□是最普通的,各处都买得到的那种。
毫无“甩头蓝”的痕迹。
追命叹气,线索中断之事他碰见的太多了,叹过便算了。“如此,蓝夫人便请先休息吧,明日在下会通知蓝镇主来接人。”
霍银仙痛哭失声:“他娶了我之后,我什么也帮不上忙,我……我什么都不会!这次……这次想帮他,却坏了名节,哪里还能再连累了他……”说罢,一头撞向床柱。她的速度虽快,但三位高手在场,又怎么会让她真的撞死。
忘忧一道内气撞入霍银仙体内,瞬间锁死全身,此时的霍银仙连自尽都做不到。
重新把人安放在床上,忘忧跟追命和周白宇道:“现在放心吧,她什么都做不了了。”
追命点头,忘忧说动不了就绝对动不了,倒是省心。
第二日,追命着人往‘谈亭’送信,请西镇镇主蓝元山前来相见。蓝元山到了之后是如何震惊如何羞愧不提,他最终的决定竟然是用西镇的所有产业给周白宇赔罪,而他自己则带着霍银仙归隐,再不问江湖事。
蓝元山轻轻抚着霍银仙的头发:“其实我早就应该这么做,银仙嫁给我八年,时刻都在为不能帮到我而伤心自卑。北城的城主夫人是白女侠,南寨的寨主夫人是伍女侠,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侠女,名声本事样样不缺。就连东堡的白夫人,即使是黄堡主的继妻,未嫁之前也是洁身自爱的名妓,被很多人称颂。只有银仙,她不会武功,无门无派,这西镇镇主夫人的名号给她带来的只有压力。但是……我爱她。”
霍银仙所做,虽然违反武林道义,但有忘忧和追命插手而并未成功,说白了只要周白宇不追究,便可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蓝元山坚持以西镇相托,周白宇只好表示稍后与其他三家商讨,共同支撑西镇。
蓝元山带着霍银仙走了,忘忧看着两人相互搀扶的背影问:“名声就那么重要吗?”
追命抬头喝酒不答,周白宇目光深远:“会变的吧。昨天我还在为这东西准备和蓝镇主决斗,而现在,我只想回去抱抱你白姐姐。”……
三人又在客栈休息了一晚,转天一早便启程回北城。周白宇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嘴角颧骨的淤青还很明显,但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澈明净。
回到北城,周白宇果然立刻抱住了白欣如。白欣如双颊绯红:“放开放开,在城门口呢,这么多人呢!”周白宇放开白欣如,只觉得北城的天格外晴朗。
几人入城安顿。这两天发生的事,周白宇自然不会瞒着白欣如,稍作休息之后,两人便一起去找忘忧和追命道谢。
忘忧扶住白欣如:“姐姐赶紧起来,我还一直怕你怪我呢。”
白欣如起身:“怪你什么?”
忘忧道:“我让追命哥揍白大哥的。”
白欣如掩口而笑:“那是为了解毒,三爷打得好,顺便帮我报仇,让他跟人家小美人共乘一骑。”……
之后,追命和周白宇自去前厅和前来帮忙追凶布防好汉们见面,白欣如则带忘忧到城主府后院与同样刚到的几位女侠相见。
白欣如先把忘忧介绍给众人:“各位,这位妹妹是神侯府‘小医仙’忘忧姑娘。”
又给忘忧介绍:“这位是元夫人,市井豪侠元无物的夫人,闺名休春水;这位是敖夫人,幽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小名居悦穗;这位是司徒夫人,丐帮幽州分舵主司徒不的夫人,本名梁红石;奚采桑,是落魄文武双全秀才奚九娘的姐姐;江爱天则是幽州名门世家江瘦语的嫡亲妹妹。”最后指了指一个身穿彩衣,秀发如瀑的美丽女子:“这就是我跟你提的伍彩云伍妹妹,之前跟咱们同行的伍刚中老前辈的女儿。”
伍彩云起身拉住忘忧的手:“你看着可还没我大呢,我爹爹可跟我说了你无数遍了,夸你医术好轻功好人又聪明又伶俐……总之没有不好的。”
忘忧笑的眼睛弯弯,倒是和伍彩云笑起来的眼睛有几分相似,两人聊得越发投机,没一会,忘忧已经称伍彩云为彩云姐姐,伍彩云也满口的忘忧妹妹。
还是奚采桑提醒:“两位妹妹稍后慢聊,咱们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抓住那犯案的王八羔子了。”
忘忧和伍彩云这才不好意思的笑笑,和大家一起围在桌边坐好。
奚采桑道:“忘忧妹子才来,咱们把新案情给她说说。”
在神侯府时,案件共有七宗,在追命和忘忧赶路的时间内,又发生了第八宗。处置使谢难成的独生女儿,幽州惟一女捕快谢红殿死亡。谢红殿的父亲虽是朝廷任命的大官,但谢红殿的声名却非凭父威,她擒过三十六个汪洋大盗和七大采花贼,单止上述四十三人,幽州其他九个男捕头,合起来都办不到。可是谢红殿却单人匹马活捉生擒,就凭这一点,幽州第一女名捕的威名就名符其实了。
伍彩云道:“谢捕头正着手追查一件案子,但神秘被人杀死在客栈之中……她的情形,恐怕是在毫无防备下遭人暗杀的。”
江爱天道:“这宗案子和前面手法不完全一样。前面七宗,有□□痕迹后被劫杀,这宗只是暗杀。”
“不管是谁做的,”伍彩云因激怒涨红了脸,“已经八个人了,我们一定要找到淫贼偿命!”
白欣如神色凝重:“谢捕头死于翁家口,离北城不过一里半的路,这是在向我北城示威呢。”
幽州捕头敖近铁的夫人居悦穗道:“何止是对北城示威,撇开谢捕头是当朝要官的女儿这事不管,单只她是幽州女捕快这一点,那贼人是在向整个幽州示威。”
忘忧见白欣如脸色时红时白,劝解道:“白姐姐息怒,气大伤……”忘忧是下意识握住白欣如脉门的,谁知一摸之下竟真发现些问题。让白欣如换手再次诊脉后,忘忧贴近白欣如耳边悄悄问了些什么。白欣如想了一下,双手慢慢抚住小腹,神色温柔无比。白欣如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