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怀香 第17章 第十七章

清晨，楚留香睁开眼。

这可能是他在温泉山庄睡得最久的一夜。

外面的天空已是微亮。

楚留香知道，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习惯性侧头，身边空无一人。

楚留香心里咯噔一下，四处张望又放下心来。

他在屏风后的卧榻上，看到了“延颈秀项，皓质呈露”的沐泱泱。

或许沐泱泱并不知道，他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是有一个模糊印象的。

他记得自己喝醉了酒，跑上了温泉山庄的摘星台，还记得自己被沐泱泱用极为羞耻的姿势，抱回房间。

他知道这个姑娘给他喂了解酒丸，为他脱下臭烘烘的袜子……

他第一次知道，沐泱泱也是会照顾人的。

就像他第一次知道，她会酿酒一样。

这样的姑娘，本该被男人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回家。

可他却欺负了她，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身份特殊，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起舞，温泉山庄是她的家，亦是束缚她的牢笼和责任。

现在他又要走了，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一刻，楚留香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强烈地冲动，带走她，把她带走。

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他手指揽过她垂地的长发，深深望着熟睡的姑娘。

泱泱，睡吧，梦里你一定是天下第一，再也无需畏惧。

……

-

沐泱泱睁开眼，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打在她的眼睛上，她捂住眼睛，挡住刺目的阳光。

很快，她似想到什么，连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跑下卧榻，“砰”一声拉开房门。

葡萄架。

她没有收拾葡萄架。

很快，沐泱泱发现自己多虑了。

葡萄架下面坑坑洼洼的泥土，已经被重新填平。

埋坑的人很细心，填埋的时候并未露出太多新土，和原来的样子差不多。

沐泱泱松了一口气。

她重重将门关上。

待重新开门，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沐泱泱。

没有人发现楚留香来过。

还在温泉山庄发了一段时间的酒疯。

姑姑也没发现。

沐泱泱很高兴。

虽然姑姑不是外人，但每次被姑姑用审视和不赞成的眼光盯着，她也是很忐忑的。

不过沐泱泱的好心情，很快被人打破。

打破她的不是别人，却是突然登门拜访的福州知府夫人。

福州距永福虽然不远，但对于知府夫人这样的外命妇来说，寻常之事，并不值得她离开后院。

现在，她却站在沐泱泱面前。

知府夫人的出现，已经说明某些问题——

赵二小姐出事了，而且出了一件很大的事。

有什么比逃婚更大的事？

沐泱泱想到某个可能，轻声叹息。

再没有比赵二小姐更会捅娄子的小姑娘了。

沐泱泱顶着易容后“沐姑姑”的脸，站在知府夫人面前。

屏退众人后，知府夫人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苍白，神色惊慌地开口：

“姑姑，您见荷儿了么，荷儿，荷儿来找过您么？”

知府夫人声音微颤，眼神透着极度的期待。

果然是这样，赵二小姐怕是离家出走了。

“夫人，老身并未见过二小姐。”沐泱泱实话实说。

这件事赵家瞒得很牢稳，目前还没有走漏消息。

但凡赵家传出一星半点的消息，沐泱泱也一定会知道。

知府夫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巨大的悲号。

来之前她已经想过这个答案，可当这个答案真的到来后，赵夫人心里却是无比伤痛，她不禁抓住沐泱泱的手：

“姑姑，您，您说真的么，您真的没有见过荷儿么，荷儿没来找过您，从来没来过吗？”

沐泱泱轻轻摇头，她拍了拍知府夫人，“赵夫人，老身可以向你保证，赵二小姐不仅没有来过温泉山庄，她甚至不曾到过永福，夫人，若是您信任老身，或许可以告知老身，赵二小姐是几时离开的福州城，老身兴许能忙您打探一二。”

知府夫人没有半分犹豫，她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消息，一股脑倾倒给沐姑姑——

赵二小姐逃婚，焦小公子登门退婚，赵二小姐和赵知府大吵一下被关进柴房，第二天早晨柴房的门开着，里面的赵二小姐已经不见踪迹。

柴房里只剩下看管赵二小姐的奶嬷嬷。

现在这个奶嬷嬷因为看管不利，被打得只剩半条命。

所有发现赵二小姐离家出走的人，都被赵知府关起来了，等候发落。

赵知府说，若赵二小姐在一个月内，依然找不到人，他将直接对外宣布，赵二小姐身患重病，再过几日，直接公布女儿的死讯。

赵夫人哭得梨花带雨。

这个时代，如沐泱泱这般，二十五六还未嫁人的女子，着实是凤毛麟角。

赵夫人虽是四个孩子的娘亲，却只有三十五岁左右。

搁在沐泱泱穿越前那个时空，三十五岁保养得当，也还是很年轻的，就像沐泱泱记忆中雍容华贵的赵夫人。

可现在，伤心欲绝的赵夫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

仿佛她既恨女儿的不争气，又恨丈夫的狠心。

如今她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沐姑姑仿佛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沐姑姑，求求您，妾身知道您神通广大，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沐姑姑？”知府夫人期待地望着沐泱泱。

沐泱泱很想说“是”，可她并没有这个本事。

更何况，她和赵二小姐非亲非故，赵知府夫妇，看着纯良敦厚，骨子里却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她与赵家并非同路人。

她可以帮知府夫人，可帮助的次数多了，她的援助之手就会变成“理所应当”，一次不帮，便会落下埋怨。

现在，似乎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兆头了。

沐泱泱心中惋惜，早知赵家人这么麻烦，宁可得罪他们，也不要接这桩买卖了。

竟被赵家人缠上了。

沐泱泱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夫人说笑了，老身并非三头六臂，怎会神通广大呢，老身只能尽力帮夫人搜集一些夫人可能需要的信息，找人的事情，还是需要夫人来做。”

知府夫人一呆，显然没想到沐泱泱让她亲自来找。

她嗫嚅着嘴唇，“妾身，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有，有什么办法呢……”

显然，她并没打算亲自寻找赵二小姐。

或许，赵夫人一开始，便存了将寻女儿丢给沐泱泱这个训导姑姑的心思。

她只是没想到，沐泱泱不接招。

“姑姑，荷儿，荷儿是您的学生啊，难道您就狠心至此么？”赵夫人悲痛地说道。

沐泱泱直接换了同款悲痛脸，声音却不阴不阳：

“夫人，荷儿是您的女儿啊，身为娘亲的您，居然将她推给了别人，您真的狠心至此？”

语气分毫不差，惟妙惟肖，连措辞都与赵夫人一般无二。

赵夫人此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沐姑姑，在自己面前，远不如在女儿面前那般好说话。

或许她对荷儿另眼相待，但这中“另眼”还不至于到“爱屋及乌”的程度。

“姑姑，既然如此，那妾身不便多留了，妾身还要寻荷儿，就告辞了。”

赵夫人生气了，起身要走。

沐泱泱笑容不变，“即使如此，夫人走好。”

说着，沐泱泱对门外扬声：“送客。”

赵夫人惊愕地望着沐姑姑，竟是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真的半点挽留没有，直接送客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丑八怪，怎么配得上“林下风气”！

“好，好，姑姑，好得很！妾身告辞！”

赵夫人近乎气急败坏地离开了温泉山庄。

待知府夫人走后，沐泱泱冷着脸，对进屋的大姑姑说：

“姑姑，找几个人跟上她，看她去哪儿，见过什么人，她若回了福州，务必亲眼盯着她进福州知府家的大门。”

“是，姑娘。”大姑姑欠身离开。

赵夫人这个人，沐泱泱还是有点了解的。

她疼爱女儿不假，但那种疼爱和赵知府一般，决不能触及自己的利益。

她根本不是为了女儿可以和丈夫翻脸的女人。

赵二小姐离家出走后，为了颜面和利益，赵夫人绝对是“病故说法”的支持者。

今日她来得这一趟，说得这一番话，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过她。

这个人应该对“沐姑姑”过往有所了解，知道“沐姑姑”对赵二小姐这种性格的女孩颇为纵容。

想借着“赵二小姐离家出走”这个理由，诱使沐泱泱离开福州府。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沐泱泱立在原地，半晌不语。

无声的低压蔓延，温度都降了三分。

温泉山庄的下人知道，姑娘不喜欢下人贴身伺候，竟无一人进堂屋服侍，她们在外面各司其职，神色很是坦然。

良久，沐泱泱对着空无一人的堂屋沉声道：

“看了这么久的戏，阁下也该现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