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弯起眼睛,笑着从他身上下来,顺手把被子掀起来盖在他身上,一个侧身躺在他身边,笑盈盈道:“才不要,我要是真对你做了点什么的话,吃亏的就是我了。”
陆小凤翻身,脸正对着她,凑得极近,含笑道:“这又是什么道理,被欺负的明明是我,为什么是你吃亏?”
高月道:“因为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你分明是欲拒还迎,正等着我欺负你呢,我再接着弄你,就是如了你愿了,这种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干。”
陆小凤立刻把眼睛瞪圆了,叫道:“你放屁!”
高月眼带笑意,笑里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你轻功那么好,在我说要强行跟你发生关系的时候,你怎么不跑,在我摸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动?还有刚刚,在我扯你裤子的时候,你若是真想反抗,早就一脚踹过来了,你躲的那几下,根本就是在**。”
陆小凤摇着头,把被子盖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我从不踹女人,所以哪怕吃点亏我也认了,你要是非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是吗?”高月一把掀开他的被子,与此同时,她飞快的在系统里换了具身躯,在见到这张新面孔的一瞬,陆小凤几乎像下进油锅里的活泥鳅一样,从头到脚剧烈挣扎开来,高月笑着伸手去扯他的裤带,陆小凤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正踹在高月的肚子上,直接把她从床上踹下去。
踹完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讪笑道:“你没事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吓了我一跳。”
高月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昂着头道:“不是说不踹女人?”
新换的这具身体声音粗厉的好似在嗓子里含了一把沙。
陆小凤抱着被往床里窜了窜:“我只说不踹女人,没说不踹母猩猩!”
高月这副样子的确很像母猩猩,这副新身体比原来的整整粗阔了十倍,皮肤黑了十倍,不仅黑粗,而且满脸长着又长又黑,似钢针一般的汗毛,鼻子塌矮,鼻孔外翻,微微一笑,上颌的牙露出一排,简直丑绝人寰,令人不忍细看。
她笑嘻嘻道:“那我现在……”
陆小凤抱着被子又慢慢蹿到了床尾,一副随时要跑的架势,叫道:“你要是用这副模样糟蹋我,我就不活了。”
高月居然上前几步,好像预备捉他似的,脸上笑容一收,正经道:“你承不承认,刚才你就是欲拒还迎,你表面上是在抗拒,实际上那也是勾引的一种。”
陆小凤哭笑不得,举起手连连道:“我承认,我承认,你现在说什么我都承认,求求你快收了神通吧!”
换身体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高月站起来,又换回了原先白脸小姑娘的样子。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这张脸绝不是什么大美人,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惨白泛青的脸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要暴毙,身体更是瘦弱不堪,平板一块,个子也不高,踮着脚也才到陆小凤胸口,可就是这样一副身体,刚刚才一比,简直是貌若天仙。
陆小凤总算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慢慢的蹭到床里去,枕着手臂道:“蝶蝶。”
“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叫蝶梦紫璇晶雪瑶么?我叫你蝶蝶,难道不好听?”
高月坐到床上,端着胳膊道:“不好听,蝶蝶,爹爹,平白占了你好大的便宜,像什么样子?”
陆小凤迟疑道:“可我若叫你瑶姑娘,未免生疏。”
“你毛病还不少,算了,你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名字这东西就是个代号,你就算叫我姑奶奶,我也不在乎。”
“蝶蝶。”陆小凤拍着床榻:“上来。”
“干嘛?”
“上来。”
高月顺势躺下去,侧着身像刚刚那样跟他相对,陆小凤盯着他的脸看,眼中闪动着一种奇异的感情,他道:“你自己的身体也是这样的吗?我记得你说过,你死的时候年纪很小。”
高月道:“不是,我原来的身体跟你差不多高,特别特别的漂亮,保证你一看就忍不住大喊一句卧槽。”
陆小凤长长地哦了一声,在他看高月的时候,高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忽然伸出手去摸他唇上跟眉毛一模一样的胡子,看久了,这两条滑稽的胡子居然也顺眼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三十几?”
陆小凤道:“二十八。”
高月“咦”一声,“果然啊,男人留胡子都很显老,不如你把这两条胡子刮了,保证你一下子年轻十岁。”
“那可不行。”陆小凤被子一拉,又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住:“我有这两条胡子你都要对我图谋不轨,我要是把胡子刮干净,还不被你糟蹋得下不来床?”
高月被逗得哈哈大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笑得弯下腰,扶着床道:“我糟蹋你?想的美!”
夜色已深,她朝窗外看了眼,说了正经事。
“金九龄死了,他的事还没完,明天我得扮演他做点事,什么时候需要你,我会想办法找你的,好好休息吧。”
说完,端着桌子上的两个面碗走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陆小凤看着她的背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敛去了所有笑意,目光幽深。
高月让他觉得熟悉,这种感觉并非是在那次游船上才有的,她陪他走了一路,从蜀中唐门到万梅山庄,再到云家庄,他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跟倪蝶在一起时游遍山川的情景,两人如同相识多年的朋友,那种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默契,绝不是初相识就能有的。
她会不会就是倪蝶?
这个念头从俩人游船时就一直萦绕在陆小凤的心头,随着步步求证,这种感觉也在渐渐加深。
今夜种种,也是在求证。
他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在观察她的反应,而她的许多反应,除去刻意而为,也全都跟倪蝶一模一样。
现在他需要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如果她真的是倪蝶,自己又该怎么办?
陆小凤想想,他大概……也不会怎么样吧。
十年前的记忆仍旧鲜活,只要他想,便如画卷般一幕幕展现在他眼前,无法忘却,无法释怀。
一夜无眠。
……
又是一个雨天,雨越下越冷。
陆小凤起了个大早,到楼下大堂里一问才知道,高月起得比他更早,天没亮就走了,走之前给他留了个字条。
“有急事先走一步,一个月后见。”
他哑然失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解决眼下了。
吃过了早饭,陆小凤雇了辆马车,赶了三天的路回到他熟悉的地方。
七年前,他在这里杀了云在天,十年前,倪蝶在这里喝下毒酒。
一连数日的大雨,天气愈发阴冷,连呼吸都带着白色的雾气。
今年的冬天不仅来得早,而且更冷了。
他下了马车后漫步而行,红色的披风扫过林中凋零的灌木。
他走的并不急,没一会就看到了一条小溪,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在溪水的尽头是成片的果木林,林中竖着一尊焦黑的石碑。
倪蝶之墓
陆小凤之墓
是他当年亲手刻下的。
他并不意外。
石碑旁坐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陆小凤已走得很近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云在天。”
过了很久,那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才开口:“我还活着,可你看起来并不意外。”
陆小凤道:“老实说,你现在还能说话才真叫我意外,我甚至做好了你已经被灭口的准备。”
云在天仍然坐在那,不动,不回头。
他缓缓道:“看样子你知道得不少。”
陆小凤环顾了一圈,笑道:“看样子是的。”
云在天道:“你也知道,你当初冤杀了我?”
陆小凤道:“我不认为那是冤杀,就算当年的一切都是倪蝶设计好的,可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就算没有倪蝶,我杀你一百次也不嫌多。”
云在天话里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陆小凤道:“因为你的女儿。”
“云娘?”
“你虽然是个恶人,可毕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她难过。”
云在天大笑起来,他朝地上一拍,大声道:“可我一定要你的命!大火没能烧死你,雪崩没能埋了你,就连柳如钢那一剑都没能要你的命,我就不信,今天你还能逃得出去!”
话音未落,果木林中突然燃起一阵硝烟,随即,一连串的霹雳声响彻云霄!
是火药!
他竟在这地下埋了火药!
陆小凤失声道:“你莫非想跟我同归于尽?”
云在天笑笑,他当然不会蠢到跟仇人同归于尽。
他站起来,扭动石碑,启动机关,地面塌陷,他直挺挺地掉下去,笑声还未远。
“过会我来给你收尸!”
陆小凤快步过去,猛然间发现,一棵棵果树竟好像长了腿似的,他动一步,树木也跟着挪动一步,接着,火药连炸成片,他飞身而起,同一时间,一张用牛筋拧成,上面绑着刀片的巨网兜头罩下!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入此局者必死无疑。
陆小凤却露出一分笑意。
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已有了脱身的法子。
他向上一蹿,直冲入巨网之下,双臂展开,腿牢牢地盘在树上,半身悬空,而后从袖中射出一柄飞刀。
流星追月,快得连寒光都来不及闪的飞刀。
在当上官金虹那几年,他不仅交了很多朋友,还学会了李寻欢的小李飞刀。
这门绝技还是他第一次用,目测效果不错。
飞刀上绑着两颗小球,小球是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
霹雳堂传承多年,门下连一个一流高手都没有,却能与蜀中唐门齐名,靠的正是这一触即发,威力巨大的“风火霹雳弹”。
霹雳弹非内门弟子不可用,可谁叫陆小凤跟霹雳堂的堂主是好朋友呢?
一声轰然巨响,头顶的巨网被炸得粉碎。
陆小凤身体牢牢地附着在果树上仔细观察,居高临下,很快便看出了这阵型的门道。
地下埋着的火药接连爆开,热浪上冲,硝烟模糊了他的视线,熏黑了他的脸。
他干脆不看,运起轻功一提一纵,在那几棵会动的树上来回跳跃,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越出了十余丈,远远地避开了爆炸范围,稳稳落地。
陆小凤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对准林中的某一点,微笑道:“我知道云在天现已投入你的门下,看了这么久,也该让我看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