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陛下万岁 第5章 夜未央

若有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冷，冷得像高山的雪。

是不是只有这样的人，才练得出那样的森寒的剑法？

陆小凤心中一叹。

叶欺已避让在一旁，重新令侍女端来一副茶杯，向着叶孤城执礼。

陆小凤心里有点好奇叶欺和叶孤城的关系，但他并未直接询问，站起来抱拳道：“叶城主，在下久仰大名。”

叶孤城向着他轻轻点头，寒星似的眸子里半点温度都无：“阁下就是陆小凤？”

陆小凤依旧笑道：“不才正是在下。”

叶孤城忽然像是来了兴趣：“我听说你的两根手指，非但刀枪不破，甚至能夹住天底下任何兵器？”

陆小凤叹道：“城主是听谁说的这话？”

叶孤城淡淡道：“死人。”

死在他剑下的人。

他成名至今已有多年，来找他挑战的人似乎都有些自信能和他一战，却都死在了他剑下。

叶孤城看着陆小凤：“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说谎。”

陆小凤只好苦笑：“也许他们没有说谎，只不过会吹牛罢了。”

他虽想看天外飞仙，但还没到不怕死的地步，也不喜欢随便就去拼命。

叶孤城简直就和西门吹雪一样，对用剑杀人这件事毫不在意，对死在剑下的人也不会上心。

叶孤城眼中似是有些可惜，而后声音终于听得出缓了一丝：“请。”

陆小凤觉得自己兴许该庆幸他今晚没带剑。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叶欺早已退下。叶孤城道：“我还应该谢谢你送阿宛回来。”

从他口中听到阿宛，陆小凤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奇妙，他道：“城主不必客气，听说……两位不久就要成婚？”

叶孤城已不再看他，目光静静道：“是。”

陆小凤道：“那在下便在这里恭祝二位百年好合。”

叶孤城目光中的冷似是又缓和下来：“多谢。”

也许天上的仙人也会有感情的，陆小凤想。

叶孤城端了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他的茶杯里并没有乌云朵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有的只是白水，然后他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陆小凤道：“不敢，城主请讲。”

叶孤城的目光又看了过来，两点寒星似的眼睛盯得陆小凤心里忽然有些毛，他道：“阿宛的夜明珠被盗一事，阁下觉得是谁做的？”

陆小凤干咳一声，忽然又觉得怀里的珠子沉甸甸的，他道：“宛姑娘昨天去万珍阁，众目睽睽之下要买那珠子，看到的人非常多。”

叶孤城道：“不错。”

陆小凤又道：“她虽然没表明身份，但当着所有人拿出一只白玉海鸥……我想，这也足够让某些人猜出她的来历了。”

叶孤城叹道：“不错，那本来是叶氏和中原互通贸易的信物之一，认得的人并不少。”

陆小凤心里的一些疑问此时豁然明朗，但他仍不打算直接把答案抖出来。

他并不觉得司空摘星去偷夜明珠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那点爱好。

他道：“所以猜到了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出了万珍阁，会去哪里。”

然后就能来偷了。

叶孤城声音淡淡：“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有一处庄园，偷夜明珠的人，恐怕是跟在你们后面来的。”

并不是。

陆小凤心想，那死猴精要是跟在他和阿宛后面，就不会到他面前晃了。

司空摘星也绝不知道他偷的是叶孤城未婚妻的夜明珠。

白云城主的剑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孤城又道：“我虽不知跟着你们的是谁，但能避过叶欺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将夜明珠盗走的人，天底下恐怕只有一个。”

陆小凤的心跳快了起来，叶孤城的声音冷静地毫无起伏：“我听说阁下交友遍天下，连‘偷王之王’司空摘星都和你是朋友？”

陆小凤能感觉到身边这个人忽然间变得锋利起来，宛如一把剑出了鞘，寒光四溢。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城主是怀疑，我和司空摘星合谋？”

这的确是个再完美不过的解释。

叶孤城没立刻回答他，只是端着茶杯，从容优雅地饮了一口水：“不是。”

陆小凤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叶孤城道：“若是你，你就不会来这里。”

陆小凤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那颗夜明珠，拿开自己的茶杯，放在了茶碟里。

滚圆的珠子在夜色中散发着明亮的光华，似连月华都比了下去，照在叶孤城的衣袖上，白色的衣料上宛如流过水底的倒影。

叶孤城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讶异。

陆小凤坦然笑道：“诚如城主所言，能偷它的除了司空摘星的确没有别人，但在下昨日受了宛姑娘诸多银钱，因此特来完璧归赵。”

叶孤城道：“你从司空摘星那里拿了它来？”

陆小凤道：“不错，在下和宛姑娘也算朋友，怎能让朋友伤心。”

叶孤城看着他，神色间有些奇妙，却也和缓多了。

他点头道：“看来，你的确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陆小凤眼中诚挚：“在下也希望能和城主交个朋友的。”

叶孤城声音又冷淡了起来：“我从没有朋友。”

陆小凤爽朗一笑：“今后说不定就有一个了。”

叶孤城目光闪动，看着他，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他眼中慢慢地出现了一丝笑意，道：“来日我们成亲之时，阁下若有空，不妨来饮一杯喜酒。”

陆小凤离开山庄时，叶欺亲自送出来。明月已高悬，再过一会儿，就又要宵禁了。

陆小凤单手叉着腰，又往山庄内看了一眼，忽然好奇地往叶欺那里凑了凑：“我还真的很好奇，叶城主是怎么哄人的？”

他简直想象不出来那场景。

叶欺笑着看他一眼：“对付女孩子，陆大侠不是最有心得么？”

陆小凤哀叹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最怕麻烦？”

叶欺捋了捋胡子，看着他摇摇头：“枉你也见过不少女人……”

他顿了顿，又微笑道：“城主若要哄人，只用一样东西就可以了。”

陆小凤好奇：“是什么？”

叶欺傲然道：“脸。”

陆小凤：“……”的确似乎如此。

他抬脚要走，忽然回头看着叶欺，还是开口了：“叶大侠，我问句冒昧的话，您……如何在这里？”

“惊涛飞鹄”叶欺十年前在江湖上，不说其他，单论水上轻功就天下一绝。

陆小凤年轻好胜时，还曾将他视作挑战对象，据说他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还能施展出绝妙的武功。

陆小凤以为他还没有老。

他的身手和目力还有巅峰的实力，这样的人，应该再在江湖上风光一阵子才是。

叶欺的脸庞清矍，眼窝微陷，依旧笑道：“陆大侠怕是误会了，我虽然名义上是白云庄的管家，但并不是城主的手下。”

陆小凤讶异。

叶欺道：“我只是受人之托，打理这里而已。因城主即将成亲，才让宛姑娘来这里暂住，而后从这里出阁。”

他深深地看了陆小凤一眼：“有的人人未老，或许心已经老了。”

陆小凤也不再多言，他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

叶欺拱手道：“夜晚路难，陆大侠慢走。”

陆小凤回礼，向他告辞。

他回了客栈，依旧从窗户而入，就着明亮的月色，他看到屋子里空空荡荡，司空摘星已不在了。

陆小凤有些失望，他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从司空摘星那里套出来偷珠子的幕后主使。

也罢，总归这是一桩麻烦事，他已还了阿宛夜明珠，其他的就与他不相干了。

他正这么想着时，忽然看到桌上的茶杯底下压着一张纸。

陆小凤拿起那张纸，顿时脸色一变。

想救司空摘星，拿定颜珠来换。

夜未央。

叶孤城坐在凉亭中，月色如霜，比他身上的衣服似乎都要白。

现在已不早了。

可他仍然不想回房里去。

左不过闭上眼睛，一场冷冰冰的寂寥的梦，睁开眼睛又是看不到的岁月流去。有时候，甚至连梦都不会来陪他。

正如他和陆小凤说的，他从没有朋友。

甚至渐渐地连对手都没有了。

他已经习惯了去忍受寂寞，忍受孤冷，他试着让自己习惯，在它们到来时，他仍然不想去面对。

他朝阿宛的院落看了一眼，只有一墙之隔，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还是叹了口气。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

而后慢慢地睁开。

阿宛已站在他眼前。

她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叶孤城往她身上看了一眼，她披了件外衣，头发也是乱的。

阿宛噔噔噔朝他走来，几个瞬间她就站在他面前，在她伸手的时候，叶孤城已经不自觉地也张开了手臂。

而后她抱住了他的腰。

叶孤城的姿势仍是有些僵硬的，跟上次也差不多——他的手放在她背上，阿宛道：“我睡不着。”

她道：“只要我一想到我睡觉的时候，有人可能会偷走我的夜明珠，我就再也不想睡了。”

叶孤城终于还是笑了。

“你现在就可以回去睡，”他道：“说不定等你明天一早醒来，你丢的东西就回来了。”

阿宛仰着头看他。

叶孤城道：“我难道还会骗你？”

阿宛笑了：“我相信你。”

她从他怀里离开，带走了那点刚刚累积起来的温度：“我去睡了。”

她转身离开，走得和她来时一样快。

叶孤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幽秘如海。

其实他是真的骗了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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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