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陛下万岁 第44章 再忆往昔

诏狱就在皇宫边上，专门用来关押一些位高权重的犯罪官员。

因此里面的环境并不差，跟平常的屋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里面空空荡荡。

南王世子的咳声在空气中回响，那一刀几乎扎穿了他的肺，他的胸口如同被破碎的柳絮堵住，稍稍用力地说话都喘不上气来。

御医在一边给他把着脉，阿宛走进来，南王世子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双已褪去生气的眼睛迸发出有些狂乱的笑意，他道：“我要死了。”

阿宛望着他，还是叫道：“哥哥。”

她这一声哥哥声音低低沉沉，却仿佛比在西巷之时听起来真情实意许多，南王世子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而后自嘲似的冷笑，不再言语。

他想起父王平日里的抱怨，总是述说他哥哥先帝如何两面三刀，冷血无情，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这父女二人都是一脉相承。

御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去一旁煎药。

阿宛坐在一边，无声而叹。

她来之前，已经向范征问了一遍，这个前任青鸟台总司务，终于承认她确实有个哥哥，是谁不言而喻。她也早猜到，南王世子真的是她兄长。

一切疑云与谜团笼罩着她，在这个重伤垂死的人面前，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确实是抢了兄长的位子。

阿宛终究还年轻，做不到像先帝一样对自己亲弟弟都无情哄骗，然而她要怎么做？

最迟两天，西巷的事情就会传遍朝野。

两天之内，她娘太后说不定就会来诏狱灭口。

不管柴恪是不是她亲哥，一场“反女主，正君位”的内乱势所难免。

阿宛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袖中的帛书：“我把皇位还给你。”

她并非对这个位子没有留恋，也并非是草率之下做出这个决定的。

柴恪一死，其他藩王立刻就要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造反。

一个两个是不足为虑，所有的藩王联合起来呢？他们连声鼓噪之下，满朝文武呢？

今天寇准使计让李迪拦下了政事堂的人，明天他们恐怕就会来紫微宫要个说法。

毕竟他们效忠的君王叫柴恪，而不是一个女人。

南王世子的转头看着她，发丝凌乱，呼吸急促。

他还是不信。

阿宛道：“你要许诺，把五岭以南全部给我作封地，南海也是我的，船只不过，今日跟随我的兵士，你一个都不许怪罪。”

阿宛转头看着他，眼神幽幽静静，神情认真：“母后我也要带走。”

她从袖中拉出那封诏书来，另有一方玉玺，在她掌中，在灯火下盈盈水光。

“答应我，我就和你一起上殿，归位于你。”

晨光未亮，宰相李迪在动乱之后并未归家，而是持着那令符前去归还了寇准，二人坐在院子里，那朦朦胧胧未亮的花草全然不李迪的入眼，他垂着头，手搭于膝，凄然叹道：“平仲兄啊，我被你害苦也。”

寇准也怅然望着院中不语，仿佛他也有很多心事。李迪道：“南王世子究竟是谁？”

寇准仍是不语，李迪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告诉我，我亲自去问太后！”

寇准皱了皱眉，无奈拦住他：“你别去找她。”他心知自己这个好友冲动之下，说不定还真能做出闯延福宫的事情来。

李迪道：“那你总得告诉我，太后当年都干了些什么啊！”

寇准欲言又止，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太后她，简直与疯子无异。”

“落驾。”

阿宛扶着南王世子从龙撵上下来，她将他带到紫微宫，当年她就是在这里称帝登基，她伯父柴宗训，父亲柴熙谨，都是在这里，走向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隐藏在火把照耀下黑暗而昏沉的尽头，金色似乎都要被黑暗吞噬，长长的地毯，沉默的天子之陛，似乎高不可攀。

她扶着南王世子，不，应该是柴恪，慢慢地，一步步地往那里走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已经重伤，每一步都虚软无力，沉重凝滞。

走到龙椅前，她扶他坐下，自己跪坐在他膝前，握着他的手：“哥哥，明天你就在这里，接受百官朝拜。”

她朝旁边一个位置看了一眼：“而我就在这儿，宣告天下，还位于你。”

柴恪望着下方，他好像真的看见了群臣向他行礼，他们整整齐齐地排成几例，手持朝笏，看着他，恭恭敬敬。

阿宛轻声道：“你若想我了，就来南海看看我。”

柴恪转头看着她，眼中的冰冷一点点地褪去。

陈林进来的时候，阿宛似也沉浸在自己情绪里，她道：“陈伴伴，你来了。”

她好像早知道陈林要来似的。

陈林的身子半边在黑暗里，叹道：“老奴有些话，本来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

柴恪握着阿宛的手，静静道：“你说。”

陈林道：“老奴想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耸人听闻，里面多有僭越不敬之语，望乞恕罪。”

柴恪道：“朕恕你无罪。”

陈林便缓缓地开口了。

齐盛天这个人是谁自不必说，论谁都对他的丰功伟绩十分熟悉，关于这个人，有的人说他智多近妖，有的人说他义薄云天，有的人说他才华横溢。

其实这些全都是真的。

但齐盛天也有不为人知的地方。

比如他虽然会作一些优美的诗篇，可却连一本韵书都没学过，比如有人曾看到他前一刻手中空空，下一刻就拿出来几瓶美酒，再比如他有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和空气对话，嘴里说着什么“系统”之类的词。

撇去这些，齐盛天还有一个绕不过去的特点——他好色。

世人都知道他一共有三十六个老婆，有成帝柴宗训的公主，也有打辽国时俘虏的宗室女，他极爱美人，看一个收一个，绝不放过。一些被他遇到的，在边境战乱中没了父母亲人的女子，便被他取名“黛玉”，“宝钗”，“袭人”等一些十分好听的名字，称为“金陵十二钗”。

先帝与太后成婚时，齐盛天已经有十六个儿子，二十一个女儿，先帝为了表示对他的恩宠，将他的儿子和女儿统统都赐了爵位。

但他仍然不满足。

因为在那个时候，齐盛天看到了甩他三十六个老婆一百条街的美人——太后。

他一边默念着“兄弟妻不可欺”，一边又忍不住往太后身上看。

太后着一身婚服，宽袍大袖，重重叠叠，恍若天上神女，容色绝代。

齐盛大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脖子上，再往下……

男人最爱看女人身上哪里，不言而喻。

先帝自少年时就与齐盛天相识，他虽然胸中自有韬略，但齐盛天总能说出些警世箴言，让他茅塞顿开，齐盛天多年来对他竭力扶持，自己则甘为臣子，由此先帝与他关系甚好，竟比手足兄弟还要亲密几分。

齐大将军往来宫中，仗着与先帝的关系，越发无所禁忌。他也能时时见到太后，总忍不住在暗中偷看太后，太后早年曾蒙高人传功，觉察力非常人可比，有时被太后发现，齐盛天慌忙退下，立刻便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

他从一个正奉大夫之子成为如今的大将军，虽然是官运亨通，没经过什么大挫折，为人却十分狡诈圆滑，仿佛经历过许多世事一般。因此他亵渎太后之心，竟只有这两个当事人知晓，别人全都没有发现。

太后初时以为齐盛天对她不过初时惊艳罢了，她自知自己外貌，齐盛天的反应也许情有可原，望他明白自己身份，从此以后谨慎守礼，绝不再犯。但不想时间渐渐过去，齐盛天见她似是故意装作不知，偷窥之行反而比以前更加频繁。

太后又惊又怒，忍无可忍，便向先帝告发，然而此事实无证据，她便设下陷阱，于暗夜偷偷邀齐盛天前来她寝宫中，却叫先帝藏在帷幕之后。

她盛装而待，违着心对齐盛天说些亲昵之语，结果姓齐的这次却正眼都不看她一下，正襟危坐，厉言斥责，而后拂袖而去。先帝本就信任齐盛天，经此一事，越发对他深信不疑，反对太后失望至极，从此夫妻离心，相敬如冰。

太后伤心之下，闭居宫中，她心志坚强，经过此事也摇摇欲坠。她又派人暗中潜入齐府，那细作回来告诉他，齐盛天府中多了一个跟太后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子，齐盛天对她宛如嫖客一般，不仅时常侮辱，且猥亵之行，令人痛恶，竟把那女子不着衣物囚于笼中玩乐，每每合欢之时，口中竟呼的是太后的闺名。

太后听罢脸色煞白，岂止怒不可遏，简直都要气昏过去，她问道：“你可亲眼见到了？”

细作答：“奴婢装作卖身葬父之女，被他收入府中，他对奴婢及众妻妾待遇周全，唯独对那肖似您的女子十分无耻。奴婢有一次听到他搂住那女子行乐之时，口中道，我不过看看你而已，又不是对你动手动脚，这就要害人，真是蛇蝎妇人心，且让我教训教训你！”

当中极多卑鄙**之言，陈林没有一一道出，当时他伺候在先帝身边，刘妃得宠，横行宫中，几次向先帝进言废后。陈林对她看不惯，暗中向太后报信往来，太后幽居那段时光，也多亏了陈林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