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欧阳克]神女生涯原是梦 第4章 婉拒

“蓉儿你做什么？”龙御风略有些疑惑。

黄蓉一字一句地说：“我亲眼见欧阳克被杨康杀死，如不是有神仙相助，他是怎么复活的？再联系到吊坠，他要找的人大概就是师姐了。我拉师姐出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龙御风点头道：“是。不过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也不用他报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前那个我既然做好事不留名，想必也不求他什么报答。”龙御风心想，即便是真如自己猜测，为了救他性命修不成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自己在桃花岛读书习武、弹琴弈棋，偶尔去中原游历，结交朋友，好不惬意。修仙左不过就是长生不老罢了，自己既然没有失去自己所在意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可补偿的。

黄蓉听她一句“做好事不留名”，又好气又好笑。她知道龙御风生性自由，于风月之事是个外行，可能看不出欧阳克的情意，便道：“师姐可要小心。他嘴上说要报恩，心里可……”龙御风看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他心里可想的是要以身相许来报答师姐呢！”

龙御风见她笑容狡黠，一双灵眸颇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手指往她鼻尖一点：“蓉儿别瞎说，他几时说要对我以身相许了？”

黄蓉笑道：“二十年前就说了呀？那吊坠上刻着，莫失莫忘，不离不弃，还每人留着半块，分明就是定情信物嘛。人家如今拿着半枚到你跟前，是要你兑现呢，师姐如何不懂？再加上他看你的眼神，很明显啦。”

龙御风无可奈何地说：“你别拿我打趣，我可没看出来。”

黄蓉正色下来：“好了，不拿师姐打趣了。我和靖哥哥几年前在中原跟欧阳克有过交集，他从前是金国完颜洪烈的幕僚。此人生性好色，喜欢偷香窃玉…”顿了一顿，“不过我看他待师姐的情意不像是假的。不知师姐如何打算？”

龙御风点头道：“我今日头一回见他，报恩也好情意也罢，我都无意领受。一会儿我把吊坠还给他，就算了解了此事，你看如何？”

黄蓉心中对欧阳克设防，本就希望桃花岛与白驼山井水不犯河水，听龙御风这么说，自然点头同意。

黄龙二人回到正厅。龙御风左手擒住右边衣袖，右手拿出那半块吊坠递予欧阳克。欧阳克双手微颤，接过吊坠，把它与自己的那一半拼在一起。只见他手中的两个人面吊坠面面相对，盈亏处完全契合。欧阳克粲然一笑，如沐春风。

此时听得龙御风的声音平淡依旧：“果然是欧阳公子的吊坠，今日总算物归原主了。”

欧阳克的笑意逐渐僵住，抬眼去看龙御风。她虽在微笑，却无太多波澜，恰如一树桃花，不为春风所动。

黄蓉接茬道：“欧阳公子信上说要向我师姐报恩。不知你打算如何报恩呢？”

如黄蓉所料，欧阳克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这次登桃花岛原本的确是打算兑现自己二十年前赠吊坠的承诺，与“她”两相执手，共守百年。谁曾想面前的姑娘好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现在自己便不能提出那样的请求了。只得道：“在下想许龙姑娘三个心愿，由我去完成。”说罢有些紧张地看着龙御风。

没想到龙御风回复得甚快：“第一个心愿，希望欧阳公子不用再记挂着向我报恩了。至于第二个第三个心愿，就免了吧。实不相瞒，公子说的这段事，我已印象全无。我几年前在长留山修行，但后来回到凡间，就失去了仙界的记忆与法术。”

欧阳克虽料到她不会坦然接受，却没想到她回绝得这么快，忙坚持道：“姑娘若是为了救在下而失去了仙身记忆，在下心中实在愧疚。姑娘不让我报恩，恕难从命。”

龙御风一摆手：“与公子无关。师父说，我在杂学上花去太多心思，武学上总没什么长进，法术上也是一样，不思进取，才被仙界打发了回来。想来修仙也是极枯燥的，不比桃花岛逍遥自在。公子不必愧疚。我既忘尽前尘往事，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救了你的姑娘了。”

欧阳克听得此言，鼻子一酸。龙御风见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来，已红了眼眶，忽然生出了愧意：“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截了当了些，有些伤了他……”便垂下眼不敢瞧他。

黄蓉在一边瞧着欧阳克已有动摇，便想使些疾言厉色令他罢手，冷冷道：“君子相交贵乎自然，我师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欧阳兄还要纠缠不休吗？师姐说你不欠她什么，你若偏要报恩，就又成了她亏欠于你。师姐不愿意欠别人的，于是恩恩相报无休止，倒遂了欧阳兄的心愿了吧？”

欧阳克知道黄蓉不是善茬，龙御风又不愿接受，无奈道：“龙姑娘既然这么说了，在下自然不好勉强，我明日就走。”

郭靖想，欧阳克毕竟是客人，被师姐拒绝，又被妻子一顿数落，便想打个圆场：“欧阳兄来一趟不容易，就在桃花岛多住几日，我们切磋切磋。”

欧阳克此刻又是难过，又是气恼，当即没好气地回：“多住几日就不必了，免得给郭大侠郭夫人添麻烦。我欧阳克一介庸人，郭大侠武功修为远在我之上，与我切磋想必没什么意趣。我此来中原还有别的事，明早就离岛。”

郭靖无言以对，只好尴尬一笑。几人良久无语。见形势尴尬，欧阳克转移话题：“对了，黄岛主呢？”

郭靖倒也耿直：“哦，我岳父说要另寻清静之地闲居，留了封书信就离岛了。”

龙御风想起师父来，觉得有趣：“靖儿虽武功品性无可挑剔，对师父喜欢的琴棋书画、园艺五行却是一窍不通，二人平日里无话可说本就尴尬。师父何等聪慧，不喜欢慢半拍的人，怎奈何靖儿戆直，蓉儿又向着他，师父一生气就走了……”想到此处，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欧阳克见龙御风对他们的过往和自己要报恩的请求并无情绪波澜，现在却不知想到什么趣事笑了出来，明白她不在意自己和二人的过去。无奈一笑，举起杯盏抿了一口茶，掩盖自己的失落。

晚膳过后，欧阳克正要回房，龙御风叫住他：“天色已晚，桃花岛容易迷路，我送欧阳公子回房吧。”龙御风见他晚膳时沉默不语，心想他毕竟是跋山涉水来见自己，自己即便不能如他所愿，也总该尽到应尽的礼数。

月色下，龙御风身影婆娑轻盈。看不清楚的她的脸，在神木花林的悠远气息中，更显脱俗。欧阳克心中升起一股向往，想着若能在岛上再住几日陪她一起也是好的。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好收回，心下懊悔。待要接话，却说不出来。

“公子？”

“哦，嗯，我是在想，今日月圆，不知岛上有何处适合赏月。我从小生活在内陆，体验海岛景致的机会不多。”

龙御风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桃花岛各处，说道：“有一处海滩，赏月甚好，我与公子同去如何？”

自龙御风有记忆以来就住在桃花岛。唯一的师姐梅超风每日只和陈玄风师兄一处，曲灵风师兄年纪偏大，她儿时常与陆乘风、武眠风、冯默风三位师兄一处习武玩闹。三位师兄风雅规矩，她亦不避男女之嫌。此时她只想着尽地主之谊，并未考虑许多。

欧阳克本是应景有感而发，并未期望她会同去，心中惊喜，郁结之情舒缓了不少。

两人并肩走着，反而轻松愉快地聊起了天。

“姑娘说自己武学上无甚长进，不过今早我见你掌法精妙，当世少见。”

“没有没有，那是师父离岛的时候给靖儿布置的任务，说我武艺不精，出去丢桃花岛的人，让靖儿每日训练我。靖儿又是个直性子的，说岳父大人吩咐了，每日拉了我非练不可。这段时间的确是进步了些。从前师娘护着我，我不想练功的时候就在师娘那里读书弈棋，师父也拿我没办法。”

欧阳克一笑，心道：“这龙姑娘外貌气质清绝，却不是个冷美人，说起话来很直爽。若是个男子，我说不定会与他义结金兰。”

欧阳克感到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海边。

海浪轻拍着沙滩，发出沙沙的响声。天边悬着一轮明月。

龙御风抽出腰间玉箫，吹奏起《碧海潮生曲》。欧阳克从前是听东邪吹过几次《碧海潮生曲》，可每每此曲响起，都暗传上乘内功，响遏行云，将对手消灭于无形。欧阳克每次都只顾抵挡，从未真正将此曲当成音乐欣赏过。此番夜色凉凉，月光如愁，身边的她咫尺相隔，却如天涯般遥远，不觉悲从中来。

一曲吹罢，龙御风见欧阳克低头落寞，问道：“公子不喜欢这首曲子？”

欧阳克答：“不是不是。我从前听黄岛主吹奏此曲，如洪涛汹涌，白浪连山。今日闻姑娘吹奏，竟从中听出了悲伤之意。”

龙御风露出欣慰的神情：“如此说来，欧阳公子也算是师父的知音了。师娘身故之后，我师父本打算带着师娘的遗体驾船出海，当波涌舟碎之际，吹着这首《碧海潮生曲》，随师娘葬身万丈洪涛之中。世人只当这首曲子是我师父的绝世神功之一，却很少有人听出这一缕箫声中他对师娘的思念。”

欧阳克没有看她，只望着海上的一轮明月，轻轻地说：“大词人苏轼也曾作一首《江城子》悼念亡妻王弗。只是不知，‘十年生死两茫茫’更痛，还是‘纵使相逢应不识’更痛呢？”

龙御风心中既感且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欧阳克转头凝视着她在夜色中看不真切的脸，凄然一笑：“不必回答我。”

《射雕英雄传》第十九回《洪涛群鲨》：“他本拟将妻子遗体放入船中，驾船出海，当波涌舟碎之际，按玉箫吹起《碧海潮生曲》，与妻子一齐葬身万丈洪涛之中，如此潇洒倜傥以终此一生，方不辱没了当世武学大宗匠的身分，但每次临到出海，总是既不忍携女同行，又不忍将她抛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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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