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画想睁开眼,但眼皮好像千斤顶,又被奈落捂着,等她终于睁开一条缝隙。
隐约看到奈落的身形,被结界包裹,彻底消失。
啊,消失了。
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吗?
她慢慢闭上眼,实在不想去想刚刚发生的一切。
脖子上不知道被系了什么,吊坠冰冷的温度贴在她肌肤,像毒蛇盘亘在那里,阴冷。
后来她被抱了起来,勉强睁开眼看了下,是那天在人见城的少年。
火红衣袍,肆意张扬。
好像叫……犬夜叉。
名字和妖,都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记忆毫无松动。
栖画心想,失忆真不是个好东西。
但转念一想,好在不是失智。
她被带回枫之村,耳边是个老婆婆的声音。
“没有什么伤口,是体虚吧。”
人见阴刀给她找大夫治病的时候,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这么说的,剩下的两个是歪门邪道,说她是邪祟不祥,被诅咒了。
她不知道是哪里受了伤,但一直都好不了。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
栖画终于睁开了眼。
“你醒了。”女孩坐在她身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好多人。
好像都很担心。
栖画还没接受过人类的善意,她摇了摇头。
递过来了杯热水。
她捧在手心,暖意从掌心漫延到四肢,抿了一口,五脏六腑都暖和了,很舒服。
“谢谢。”
“不用谢。”女孩说,“我叫日暮戈薇,这是七宝,他们是珊瑚和弥勒。”
栖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对了,这是犬夜叉,你还记得吗?”
犬夜叉看她的目光挺复杂的,栖画想,他们之前应该认识。
“他在人见城,和我说过话。”
这是只记得这些的意思。
戈薇笑着安抚她:“没关系的,说不定慢慢就会想起来了。”
栖画其实对记忆没什么执着,她几乎很少会想,一定要搞懂自己是谁。
好像孤苦无依久已,不管在哪里,都是孤独,都如浮萍,如作客他乡,没有根,自然也没必要回想过去。
但和刚认识的人不适合说这些,交浅言深。
她只是轻轻的嗯了声:“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还是很疲惫,很困倦。
戈薇连忙说:“当然可以。”
他们出去了以后,栖画没睡着,出神似乎在想什么。
她也没别的可想,她的世界,确实只有奈落。
她摸到了脖子上挂的吊坠。
放她离开,要她活下去,是真心,还是新一轮的玩-弄?
门外传来交流的声音。
“她真的没生病吗?我感觉她好虚弱。”
“可能有什么内伤吧。”
“犬夜叉你在想什么?”
那个名叫犬夜叉的少年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病态脆弱。
栖画竟然听出几分心疼,她喝了口热水,放下杯子,安心躺好。
翻了个身以后,突然意识到,奈落在算计什么。
——因为她,游离在所有人所有妖之外,不管他们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无动于衷。
他想要她,把他视为神明,俯首称臣。
有点可笑。
这种想法,只会出现在弱势的那一方。
自卑又好笑。
栖画睡着之前,还听到了杀生丸的名字,好像是在问,要不要告诉杀生丸,怎么回答的,她没听到。
-
晚饭的时候,栖画也醒了,比之前,感觉好了不少。
虽然还有些虚弱,但也不至于走两步就喘。
她体内有了些妖力,是奈落的。
晚饭吃的是饭团和泡面,栖画看了眼,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团。
沉默了会儿,她摸了摸身上,确实有珠宝。
是奈落放的。
摸透了她的性子。
很烦躁,好像她的一切都被打点好了,一辈子都逃不开奈落这座牢笼。
“你脖子上被虫咬了吗?”七宝疑惑的问。
“嗯?”栖画想了想,“是奈落。”
她没照镜子,以为又是奈落咬的牙印,不知道上面是暧-昧缠绵的红痕。
七宝还在疑惑,戈薇就红着脸捂住他的嘴巴。
弥勒给他递了个团子:“吃饭吃饭。”
七宝:“……”
弥勒见栖画主动提了奈落,就顺着话题聊下去。
他实在有太多问题了。
比如栖画和奈落有什么恩怨,再比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枫之村。
没有记忆,不管是人或者妖,都容易被利用。
更何况,奈落还是典型的工于心计。
他放缓语气,尽量不让栖画反感:“你和奈落是怎么认识的?”
栖画刚咬了口饭团,咽下去以后,才抬眼看弥勒:“我失忆了。”
女孩声音很轻,轻的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动静大一些就惊扰到她。
“他把我捡了回去。”
捡。
这个字能说明很多。
七宝没忍住,有些冲动地问:“那你和奈落是什么关系?”
弥勒一顿紧张,他是没准备问这个问题的,栖画脖子上的痕迹就说明一切。
再加上那个“捡”字,尽管栖画态度很平淡,好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但以“捡”字开头的情感,对方又是奈落,十有八-九是被迫,或者就是被骗。
果然。
女孩的回答更让人难过一些。
“宠物和主人的关系吧。”
被圈在人见城,被养的金丝雀,真要论关系,大概就是,宠物和主人吧。
总之,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
七宝愣了下,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有些慌乱:“对不起,我…”
栖画:“没事。”
在人见城,那些流言蜚语,更难听的她都听到过。
弥勒:“你是从奈落那里逃出来的吗?”
这个问题很假,栖画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逃离,但他想知道奈落的藏身之处,这是个切入点。
栖画垂眸,放下还剩一大半的饭团。
“大概是,玩腻了,把我丢出来了吧。”
犬夜叉骤然暴躁:“别问了,能不能安静吃饭!”
他手里是平常最爱吃的泡面,现在都还没吃。
栖画漫不经心的想,那些黄色的虫子,是在监视她,所以,听到这些答案,奈落,你满意吗?
-
奈落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勉强压住情绪:“下去吧。”
这句话是对神无说的,她无喜无悲地抱着镜子出去了。
屋里弥漫着要浓郁的妖气和瘴气,黑雾翻涌,一团一团炸开,好似困兽,想冲出牢笼,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撞得头破血流。
恼怒自己,厌弃自己。
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过了许久,翻腾的黑雾才稍稍散去一些,
矮桌上放着一匝纸张,都很皱。
是栖画练字时,无意间走神,在纸张上写下奈落的名字,大多数只写了个缺少笔画的“奈”字。
她意识到写错了,就揉成一团扔了,重新再写一张,奈落每次都捡回来。
病态的从这些破碎的“奈”字中,找寻他存在于栖画心间的痕迹。
他伸手抚摸着这些纸张,像他被揉皱的心脏,抽痛难忍,却又犹如飞蛾扑火。
最下面压着的那张纸,是,人见阴刀,的名字,写的很完整,字迹很漂亮,和栖画这个人一样,带着漫不经心的洒脱感,有股仙气。
奈落抽出那张写着人见阴刀名字的纸张,是他虚假的幻象,是他倾尽一切也无法再得到的梦。
他眉眼低垂,掩盖了所有近乎窒息的痛苦,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喉咙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栖、画。”
他想起,栖画用妖力刺穿他的胸膛,仅仅是那么点的妖力,她就吐了血。
她当时是怀着怎么的心情,承受着怎么样痛苦,在地下的小房间,用妖力劈开门,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爬上来,只为了找到她所爱的人。
所爱的,一个他营造出来的假象。
那种炙热真挚的情感,映衬的他,丑陋无比。
他从未得到过她,自作聪明的算计,输得一塌糊涂。
奈落额头贴在纸张上,笔墨的气息扑面而来,感受栖画余留的温情。
他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
栖画在枫之村待了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可做,没主动融入,也没因人见城的事抵触。
依旧是游离在外,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犬夜叉他们和奈落的仇恨,栖画听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哦了声,表示知道了。
至于其他的,没人能看透她的想法。
他们要去找四魂之玉,要去找奈落,犬夜叉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栖画正在看书,认草药,她听到这句话想了想:“不了。”
“我没什么妖力,又很虚弱,出事了,你们还要照顾我。”
犬夜叉皱皱眉:“那又怎么样?我可以保护你!”
上一个目光坚定说可以保护她的是人见阴刀。
栖画:“那好吧。”
奈落真的想找她,多的是办法。
除了奈落,剩下的那么危险,就更无所谓了。
栖画看着四魂之玉,也觉得很熟悉。
她看戈薇的小瓶子:“我可以看看吗?”
戈薇愣了下,递了过去:“可以啊。”
栖画知道弥勒在防备,防备她拿着四魂之玉突然消失。
她能理解。
——奈落善谋略,她出现的方式太突兀,弥勒怕这又是奈落的花招。
栖画看了两眼,没想到什么,就把瓶子还给戈薇,道了谢。
戈薇摆手:“不用这么客气的。”
天知道第一天吃过晚饭后,她收到两颗宝石,内心有多震惊。
一顿饭而已。
关键是,栖画总有话堵回来,还不回去。
戈薇现在装着宝石在外闯荡,心惊胆战的,就怕哪天突然丢了。
她收了四魂之玉,偷偷看栖画。
很漂亮,虽然有些病容,但依旧难掩风华,就连她柔弱可欺的外表,都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保护欲。
想把她捧在手心,生怕她不小心磕着碰着,受伤了。
像,陶瓷做的精致娃娃。
栖画突然侧头笑了:“好看吗?”
戈薇顿时脸红,手忙脚乱地装作在收拾背包:“你要吃东西吗?我带了饼干,还有巧克力,你吃糖吗?”
栖画银白色的长发柔顺的垂下,她的眼睛是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即便不带感情,也有几分缠绵。
更何况她如今还很专注。
“有奶糖吗?”
戈薇脸色更红了:“啊,有的。”
她从背包里摸出来递给栖画,看着她慢吞吞的剥开糖纸,舌尖一卷勾走奶糖,整个过程安静乖巧。
戈薇骤然升起养崽崽的想法,一定要把栖画养的白白胖胖!
——她绝不是被栖画诱-惑到了,她只是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的宝石!对!就是这样!
弥勒收回视线,戒备少了些,有点理解奈落。
——除了漂亮美丽,栖画身上还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场,如果从奈落的角度说,那就是,让人忍不住去征服的气场。
让冷漠的人疯狂,让高冷的人放纵,让无情的人深情,折断她的翅膀,打碎她的傲骨,让她卑微地匍匐在地。
只不过,她的傲骨没折,奈落怎么就放她走了?
弥勒心想,是有什么计划吗?
路上走走停停,他们找四魂之玉也没计划,只能凭戈薇的直觉或随缘碰到,至于奈落,他一贯会藏,没有头绪。
先遇到的是桔梗。
戈薇见犬夜叉追过去,眼神有些黯淡。
栖画视线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对这种三角关系不是很懂。
她摸出没吃完的奶糖,给了戈薇一块。
想了想,又添给了两块:“很甜。”
戈薇微微怔神,反应过来以后,猝不及防,满脑子都是,养的崽崽今天回报我了啊!
看着她沉思以后把所有的奶糖都给了她,老母亲的心都活了过来。
怎么会这么可爱!
七宝趴在弥勒肩膀,小声说:“我觉得戈薇和栖画相处的好奇怪。”
弥勒:“……”
如果戈薇是男人,他能理解,但现在,属实也不是很懂。
尤其是,他发现珊瑚竟然也加入了。
女孩子怎么突然都奇奇怪怪的?!
那边的桔梗和犬夜叉交流了消息,桔梗看了眼栖画,栖画和她对视片刻,走了过去。
“有事吗?”
她想起之前在人见城的事情,“抱歉,当时你走后,我说了你一些不好的话。”
栖画又想,她因为是妖怪,在小院被一群人围堵,咒骂暴力,当时不知道哪里开始传言桔梗是死人……
“你有受伤吗?”
桔梗:“没有。”
栖画:“有人堵着你去骂你吗?”
桔梗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也没有。”
栖画点头:“那就好。”
她经历过流言,见到过人见城里人类的愚蠢与恶意,那座城被恐惧笼罩,近乎扭曲地找发泄口。
桔梗身为死人接触人见阴刀,栖画以为她有什么目的,所以说了出来,提前提防,现在知道都是假象,难免有些在意。
最起码,不想让别人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被恶语中伤,或者遭遇暴力。
犬夜叉迷茫:“你们认识?什么受伤?”
桔梗:“没什么。”她又问栖画,“我给你看个病,行吗?”
栖画把手伸了出去,没抱希望。
掌心融入了点灵力,桔梗脸色沉重,她收回了手。
栖画安慰她:“没关系。”
桔梗:“有东西在吸你的生命力。”
“我知道。”栖画感叹,“你比那些大夫都厉害。”
犬夜叉担心:“那有办法治吗?”
栖画:“没有的,不知道是什么,治不了。”
桔梗点头。
两波人分别后,气氛有些沉重。
栖画捏了捏手心。
有东西在吸她的妖力,奈落又一直不停地给她输送妖力。
她眉心的花纹闪烁着红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戈薇分给她一块奶糖:“没关系,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栖画想说无所谓,见戈薇是真的很担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栖画去河边洗手,戈薇在不远处给他们泡泡面。
盯着水里的倒影,栖画臭不要脸地想,唔还挺好看。
站起身,感觉有什么飞到她身边,奶糖已经没了。
栖画:“……”
奈落可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栖画吃了泡面,做了个梦。
有一把刀,在黑漆漆的地方,闪着光。
——“妈的,老子吸了你多少妖力!你他妈就不能过来取老子的狗命吗?!”
那声音似乎很委屈,好像只是个小屁孩,试图用这种方法吸引她的关注。
栖画顿时就醒了,坐起身有几分茫然。
她身边好像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妖。
猛然察觉到一股视线。
栖画慢吞吞地站起,朝森林深处走了几步。
“要出来吗?”她盯着某处,眨眨眼,似是期待,好像即将要见到情郎一般。
身体被结界包裹住。
奈落的身影隐匿在黑雾缭绕的瘴气中。
“你知道冥界吗?”奈落背对着她,嗓音低沉,仿佛压着许多情绪,“里面有把刀,叫丛云牙,是它在吸食你的妖力。”
栖画歪歪脑袋:“好神奇。”
“可以吸走妖力,好神奇啊。”
奈落还未反应过来,双腿陡然一软,踉跄两步,妖力快速流逝,他转身。
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却也冷漠的一丝情意也没有。
她额间的花纹闪起红光,妖冶诡异。
“奈落。”栖画走到他身旁,轻叹,“永远不要把背影留给敌人,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她的模样,好像真的在心疼他责怪他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奈落的心脏被贯穿妖气贯穿,就是上次伤到的地方,血液渐渐流逝,他勉强勾起了个微笑:“画画,刺穿心脏,杀不死我的。”
而且,你也不是我的敌人,从来都不是。
栖画收回妖气,看着他倒在地上,血液染红地面,仿佛是什么祭祀仪式。
祭奠着他的什么。
她垂眸看他,一如初见时,坐在王座,漫不经心的神态。
是他明明触手可得,但却永远的遥不可及。
奈落听她说。
“我杀死你了。”
他瞳孔微缩,触手缠住她的脚踝:“画画。”
她杀死他了。
杀死了那个玩-弄她欺-辱她囚-禁她的奈落。
她再也不会困在只有奈落的世界,或者说,她在她自己的世界,把他杀死了。
把他彻彻底底地清扫出她的世界,犹如丢掉垃圾一般。
奈落知道她的世界封闭的有多严,门关上了,他就再也进不去了。
“画画,你没有,没有杀死我,我还活着。”
栖画似乎是才意识到的啊了声,随即又懒懒地说:“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奈落以为,被她厌恶痛恨,是最难以接受的。
现在才明白,原来漠视才是。
比被刺破的胸口还要疼。
栖画蹲下身替他梳理了下头发:“有那么疼吗?”
“你不是,被砍掉半个身子都无所谓的吗?”
奈落:“……”
“乖。”栖画毫不留情的收回手,“不要想不属于自己的,会很累。”
奈落抬眼看她:“你想起来了?”
栖画:“?”
她站起身:“我以前也这样对你说过啊。”
“那你可真是——”
“死性不改。”
奈落撑起身子,仰视她,仰望他求而不得的女孩:“我想要的,只有你。”
栖画:“哦。”
“虽然我没记忆,但和我说这种话的,应该不少。”
所以,你又算什么?
奈落被堵的难受,他自虐般的不想松手。
栖画斩断缠在她脚踝的触手,转身出了结界。
犬夜叉手里的铁碎牙已经出鞘:“是奈落?”
栖画:“昂。”
“你知道怎么去冥界吗?”
犬夜叉一肚子的疑问被堵了回来,憋了许久,又想到桔梗说的话。
——栖画在人见城,是混在人群中的妖怪,奈落在背后操纵言论,不管是宫殿还是坊间,都是在骂她的。
——人见阴刀对她好,也是算计。
他明白那种感受,身为半妖的他,不被人类接受,更不被妖怪接受,孤立无援。
唯一在暗中保护他的是栖画。
可是听邪见说,有不少传言,说栖画在两百年多前就死了。
他不知道栖画这两百多年经历了什么……犬夜叉收了刀:“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谁知道怎么去结界。”
栖画看他。
犬夜叉扭过头,说出了个提起来就来气的名字:“杀生丸。”
“他是谁?”
犬夜叉顿时提起了些兴致,有种压了杀生丸一头的快乐:“不是很重要的狗,我明天带你去找他。”
栖画:“好啊。”
另一边的杀生丸突然睁眼。
邪见和玲还在睡觉,绿色的小妖怪抱着人头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梦话,睡得香甜。
杀生丸站起身,朝河边的方向走过去。
他目光冷冽:“奈落。”
奈落在外人面前逼格向来很高,与贵族公子相比,矜贵半分不减。
“你知道丛云牙吗?”
杀生丸:“你想说什么?”
奈落笑了:“丛云牙被栖画封印在冥界,他一直吸食栖画的妖力。”
“把冥界打开,我和你一起去。”
杀生丸还没说话,奈落又说:“我要救栖画。”
“趁她失忆,丧失妖力,用卑劣的手段困住她,这就是你所谓的救?”
杀生丸和栖画不愧是兄妹,都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嘲弄感觉,在他心口插刀。
奈落没有解释他已经放栖画走了,除了在栖画面前,他的傲骨永远都是笔直。
他拿出一颗心脏:“栖画的心脏,在我手里。”
“不要冲动,杀生丸。”奈落慢悠悠地说,“但凡我不小心捏一下。”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威胁力度很强。
杀生丸眼中充斥着杀意,妖气尽显。
奈落说:“要合作吗,杀生丸?”
“丛云牙吸走栖画所有的妖力,你单独去,可对付不了。”
杀生丸:“先让我见栖画。”
奈落收了心脏:“她除了我,谁也不见。”
两只妖对立僵持。
奈落忽地一笑:“你知道的,杀生丸。”
“没有记忆,没有妖力,单纯的像一张白纸,她在人见城,被敌视被辱骂,没人喜欢她,只有我相信她陪伴她。”
“她只依赖我。”
“就连心脏,也是她心甘情愿给我的。”奈落笑着说,眉眼都是得意,“我告诉她,我可以救她,但需要她的心脏。”
“她给我了。”
“画画。”奈落停顿一下,踩着杀生丸的怒火,“很听我的话呢。”
杀生丸手按在斗鬼神上,碍于他手中的心脏不敢轻易动手。
“我带你去。”
以奈落的野心,他陪栖画玩风花雪月,目的只可能是获得妖力,变强大。
杀生丸知道栖画不在意流言,但如果,没了妖力,没了记忆呢?
冥界
奈落走的很快,循着记忆,找到丛云牙。
丛云牙听到脚步声本来很愉悦,以为是栖画,看到奈落后瞬间变脸,冷笑两声:“呦,回来找栖画啊?”
“这么喜欢她啊。”
-
清晨,犬夜叉和大家说了去找杀生丸,没人反对。
毕竟栖画和杀生丸是兄妹,去找他很正常。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碰到了邪见,没有见杀生丸的身影。
邪见看到栖画震惊了:“栖画大人,您怎么会和犬夜叉在一起?!”
栖画:“他人很好啊,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的。”
她又和戈薇说:“戈薇也是这样想的。”
一句话,犬夜叉和戈薇的脸都红了。
很纯情。
邪见大叫:“不是的!是奈落!”
“昨晚奈落来找杀生丸少爷的时候我偷听到了,他拿着您的心脏威胁杀生丸少爷,让杀生丸少爷带他去冥界!”
栖画沉默片刻,消化这个消息。
她按在胸口,是心脏跳动的声音,片刻后,又想起奈落给她带的吊坠。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取下来。”
栖画都快忘了这个,她手一扯,扔了这个东西,邪见正好接住。
犬夜叉脸色一变。
栖画:“怎么了?”
他皱眉:“你身上,奈落的气味很浓,就好像是……奈落的分-身。”
吊坠是压制妖气的啊。
栖画:“这么说,我身体里的心脏,不是我的啊。”
她的脸色看不出是好是坏。
目前来说,冥界的入口只有杀生丸知道。
栖画要在原地等杀生丸回来,犬夜叉他们自然也不放心,一起等着,毕竟心脏这东西,相当重要。
没听说谁没了心脏还能活,偏偏奈落就这么丧心病狂。
栖画坐在树枝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犬夜叉只感觉到她妖力迅速消散。
“栖画!”
栖画睁开眼,看犬夜叉。
犬夜叉:“你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给奈落送了些妖力而已。
犬夜叉正要说什么,远处突然炸开,妖气直冲云霄,天色暗沉。
栖画莫名想到一句忠告。
——永远不要冥界打斗,永远不要惊扰亡灵。
她坐在云母身上,慢慢整理为数不多的记忆。
妖力被丛云牙吸走,奈落替她取妖力——也许是抢她的妖力——不了解冥界的规矩,和丛云牙打斗。
再加上那个,据说很强大的杀生丸,以及无法驯服的丛云牙,这三个打起来。
唔不知道惊扰了什么样的亡灵。
等她赶到了以后,身体里原本属于自己的妖力源源不断的涌入,某些记忆也逐渐松动。
栖画注视着冥界里,手持丛云牙的奈落。
没有被丛云牙操控,眼神很清明,还在和丛云牙搏斗,争抢妖力。
杀生丸分身乏术,正在和被惊扰的亡灵打斗。
她看了会儿,跳下冥界,犬夜叉都没拦住,想了想,也跟着跳了下去,同时嘱咐戈薇他们几个人类:“你们不要跟着,亡灵会把你们吸干的。”
奈落见她,缓缓地展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啊,画画。”
栖画伸手:“把它给我。”
这种当做容器传送妖力,要么妖力枯竭而死,要么五脏六腑被腐蚀而亡。
更何况她的妖力,不是奈落这具身体能承受的。
奈落:“好啊。”
但妖力的传送,一开始,就无法停下,就像是祭祀的仪式,不能被打断。
他掌心浮现出心脏。
栖画认真看他:“你只有一次机会。”
这句话说的很沉重,也很莫名其妙。
奈落没听懂,他掌心的心脏陡然消失,栖画感受到胸口一空,紧接着就是心脏的跳动,以及源源不断的妖力。
丛云牙艹了一声:“你他妈不想活了?”
奈落:“我很怕死。”
不然也不会搞那么多分-身,也不会去抢四魂之玉,更不会找到分离心脏的方法。
虽然没想到,分离心脏竟然能暂时救栖画。
身后的亡灵逐渐强大,杀生丸和犬夜叉都在对抗亡灵。
但因为冥界压制了他们的妖力,又被周围的亡灵不停吸食,应付的很吃力。
栖画蹙眉,近乎命令:“把丛云牙给我。”
奈落猝然消失,她回头。
——是奈落用丛云牙劈散了亡灵。
亡灵倒下,冥界闭合。
他们回到地面。
栖画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奉献。
完全不管她要不要,全硬塞给她。
她拔起丛云牙,目光冷淡:“奈落,你应该多和别人接触。”
奈落坐在地上,脊背靠在巨石上,阴柔俊美的脸颊苍白无比,他想说话,一张嘴就吐了口血。
他看着栖画。
栖画歪头,抚摸着丛云牙,似是真心劝告:“这样,就会有除我之外的妖,告诉你——”
“你真的,好恶心。”
犬夜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他很恶心。”
栖画瞥了他一眼。
犬夜叉:“??”
为什么有种……父母吵架,小孩别插嘴的感觉?
奈落妖力衰竭,已经是濒临死亡。
栖画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有遗言吗?”
杀生丸站在她身后,护犊子一般,犬夜叉眼神仇视。
他想,光明正大地娶栖画这件事,在梦里都不可能会实现了。
“画画。”
他想说。
我所求的,只有你。
自始至终,只有你。
可自始至终,真正伤害她的,也只有他。
奈落说:“好好活着。”
“我想你,快乐安康。”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栖画沉默许久,伸手阖上了他的眼睛,那双平日里冷漠讥讽如今全是柔情的眼眸。
“再见。”
奈落的尸体化成灰烬消散。
她站起身,杀生丸问她:“要回西国吗?”
栖画似是才反应过来,看向杀生丸:“那个小女孩,是叫玲吗?”
杀生丸想到在人见城,栖画被奈落带走,他因为要救玲而耽误。
如果他追上奈落救回她了呢?
栖画没去管他的情绪,自顾自的说:“父亲问的那个问题,好蠢。”
杀生丸愣了下,因为栖画的话,也因为她身后出现的犬大将。
犬大将含笑开口:“那应该怎么问?”
栖画转身,毫不意外:“应该问——”
“你要守护的人,值得你守护吗?”
她自然而然的接上:“嗯,犬大将?”
犬大将笑了:“没大没小。”
他看向他们兄妹仨,很郑重:“值得。”
他又问:“你们呢,杀生丸,犬夜叉?”
“你们要守护的人,值得你们守护吗?”
犬夜叉第一次见到犬大将,他看了眼戈薇,脸色有些红,胡乱的点头,又嘟囔道要你管。
杀生丸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嗓音,轻的很。
犬大将:“那你呢,栖画?”
“你在问奈落啊。”栖画似是坦然,似是讥讽,“我是做慈善的?”
犬大将冲她挥挥手:“过来。”
栖画走过去,被他抱在怀里:“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栖画脑袋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我在人见城。”
“那时候,我感觉,好像所有人所有妖都抛弃我了。”
“不会的。”犬大将摸着她的头。
栖画说:“我知道。”
犬大将又和他们兄妹仨说了些话才走。
犬夜叉邀请栖画:“你要和我们一起吗?去收集四魂之玉。”
栖画摇头:“我还有些事要解决。”
她看了眼奈落消失的地方,收了丛云牙,慢吞吞地离开。
和奈落,越离越远。
-
奈落有意识的时候,脑海里有个声音。
“您好,奈落先生,我是系统,栖画小姐在这里存的五百万能量值要用在您身上,您想选择怎么样复活?”
“是成为人类,还是半妖,还是纯种妖怪?”
“请相信我们,我们系统是专业的,只要您提要求,我们都能满足。”
奈落有些迷茫:“栖画的五百万能量值?系统?”
系统说:“啊,栖画小姐没和您说吗?”
他震惊无比:“天啊,这么大的事,栖画小姐真是的,明明都是拿命换来的。”
系统语速很快,根本没给奈落插话的机会。
奈落了解到,他们是一个很复杂的机构,系统是挑选宿主完成任务,几乎都是死后有执念的人才能被挑选到。
这样他们会为了执念努力赚取能量值。
赚够能量值可以回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世界生活。
冥界是个特殊的地方,死人活人,时空裂缝,都有。
栖画意外遇到系统这个机构,成为任务者,不是有执念,只是因为被困在冥界,很无聊,所以她赚的能量值也没什么用,都攒了下来。
奈落听完:“我可以做任务吗?”
系统:“可以,但没必要,栖画小姐给您的能量已经够用了。”
“您完全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
奈落:“我想回到最初相遇的时间,用我自己的身体。”
系统挠头:“您说的这是重生啊,重生要一千万能量。”
他似乎在查什么东西:“这样吧,栖画小姐帮我们很多,她愿意把能量给您,您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我给您开个后门,您去做系统,指导宿主做任务,不会有生命危险,能量是宿主和系统对半分的。”
奈落:“我可以做任务。”
去体验一下栖画的经历。
系统颇有些神秘:“不行啊,这个真的不行,我给您开的后门很大了。”
“对了,每个世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加油!”
奈落还想在说些什么,眼前景色突然转变,待看清楚以后,他瞳孔骤缩。
——栖画穿了件暗红色的裙子,银白色的头发在空中荡出优美弧线,额间妖纹繁复美丽,桃花眼温情又冷漠,手中妖气凝结成的弯刀挽了个花,旁边的怪物瞬间倒下。
系统说的,每个世界时间不同,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按照员工手册,压住嗓音的颤抖,正要给栖画打招呼。
栖画先他一步开口:“统统,你好胆小哦。”
“我感受到,你灵魂在颤抖。”
奈落心说,是啊,能这样陪伴在她身旁,他怎么能不害怕,不害怕这是一场美梦。
他掩盖住情绪:“我是新来的,来协助你完成任务。”
“嗯,我是栖画。”
奈落停顿了下:“我没名字,你可以给我起一个名字吗?”
栖画:“统统,你知道起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奈落:“?”
“能陪自己一辈子的东西很少的,名字就是其中之一。”
“即便你未来改了名字,以后有人喊你名字的时候,你还是,偶尔会想起曾经的名字。”
“会想起曾经给你起名字的人,懂吗?”
栖画说:“一辈子的牵绊哦,不要轻易说。”
过了一会儿。
栖画:“……”
她无奈:“统统,名字而已,你不要哭的这么惨嘛。”
都影响她出刀速度了。
奈落嗓音低哑,听不出情绪:“我没哭。”
栖画:“……你是不是不知道,绑定以后,如果情绪波动太大,对方会感知到的。”
栖画过了好久,街道的丧尸都清理干净了,那小系统的心情才平复。
奈落:“如果你失忆了,会接受别人给你起名吗?”
栖画不喜欢做假设,但小系统情绪的波动实在太大,她真怕这系统上班第一天就迎来退休。
难得考虑了这个问题。
“失忆又不是改变性格,以我的性格呢。”她拖长音调,感受到小系统的忐忑后,才慢悠悠的说,“不会。”
奈落:“例外情况呢?”
栖画收了妖气,听到这句话,漫不经心的回:“那这个例外,得多特殊啊。”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情绪波动。
“……”
这次的系统,情感真丰富。
奈落跟在栖画身边,才知道系统说的,用命换能量是什么意思。
她不接有关感情的任务,只是去打打杀杀,帮忙清理一些快要崩溃的世界。
譬如,被丧尸占领,被怪物侵占,还有星际虫族,宇宙大战,很多,很危险。
奈落问她:“为什么不接一些轻松的任务?”
栖画:“除了打打杀杀就是复仇虐渣,对复仇,我没法感同身受,做不好的。”
她停顿了下:“哦,还有攻略感情,我不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
久违的情绪波动,又来了。
……小系统又哭了?
栖画和系统聊天,他语气挺正常的,如果不绑定,实在是想不到内心世界这么丰富。
她叹道:“你一定是个小公主。”
奈落:“你是。”
栖画美滋滋:“我确实是。”
奈落心想,是啊,是我的公主。
栖画偶尔会回冥界,大概是因为丛云牙的召唤,回去安抚一下,这种时候,奈落就会做些任务,攒能量。
虽然没想好拿能量做什么,但多备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在他陪栖画的第十七年,栖画突然说:“我等月圆之夜的时候,要回去一趟。”
奈落愣了。
他艰涩道:“为什么?”
不要是他猜想的那样。
可偏偏不如愿。
栖画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态,懒懒散散:“家里有个小孩,一到月圆之夜就离不开人,我得回家看看呢。”
“……”
栖画:“统统,你怎么又哭了?”
奈落喉咙仿佛被堵住:“想家。”
他以为栖画是抛弃他离开他,留他一人在冥界独自挣扎,但她只是去完成任务,可任务的事是不能说的。
而栖画,即便在这种时刻,还记得他。
家。
栖画说的没错,他真的好恶心。
明明在冥界,栖画妖力会大减,会被亡灵吸食,被丛云牙吸食,却还要记得在月圆之夜给他输妖力。
他是怎么对她的?
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等平复了情绪,奈落劝她:“你不要回去了,他也许早走了。”
回去一趟,要花费十万的能量值。
而月圆之夜每个月都有。
栖画没回,月圆之夜还是回去了。
回来的也很迅速,奈落:“他走了?”
栖画:“唔。”
下一个月圆之夜,奈落问:“他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闲着没事,想回个家呢。”
奈落知道为什么,冥界那种地方,外人不知道怎么进去,更不知道怎么出去。
栖画是担心,他莫名其妙的进来,莫名其妙的离开,也许还会再次进来。
她每回去一次,奈落心口就好像被戳了一刀,仿佛把他的皮囊全部扒下,他就是一堆腐臭的烂肉。
从内到外,都是卑劣肮脏。
每个月十万的支出,是很巨大的。
奈落又好几次都差点把事实说出来了,可系统告诉他,未来是不能泄露的。
“也许他不会回来了。”他提醒栖画。
栖画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出神,即便不在冥界,她的脸色也很白,永远都是一副病容。
良久。
他听到她唔了声:“对哦。”
于是,她月圆之夜不再回去,奈落情绪波动依旧很大。
他一方面不想她回去,一方面又想她回去。
想看她把他放在特殊的位置。
在第四十九年,他们即将要分别的那年。
栖画突然问:“为什么你会愧疚。”
奈落:“愧疚什么?”
栖画:“对我。”
奈落:“我要走了。”
准确来说,他能量早就攒够了,只想陪着栖画把在任务世界的路走完。
栖画啊了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白炽灯有些刺眼,她伸手挡住眼睛:“是吗?”
“嗯。”奈落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每个世界的时间不一样。”栖画收回遮挡住眼睛的手,很认真的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愧疚呢,奈落?”
这次的情绪波动并不是很持久。
“什么时候知道的?”
“本来只是猜测,但月圆之夜,你那么肯定……而且,说话习惯,性格,语气,哦,还有音调,很容易猜的。”
栖画:“所以,未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奈落沉默了好久,没有说具体的事情。
“欺骗你的感情。”
栖画:“哦?”
“还掐了你的脖子。”
“剥夺了你的自由。”
栖画哇了一声:“你好大胆啊。”
“我是不是杀了你?”
奈落似是在平复心情:“……没有真正杀死。”
栖画沉默了。
奈落也不再出声。
过了好久好久。
栖画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虚空,认真说。
“未来的我,一定很爱你。”
“……”
“你内心这么多愁善感吗?”
奈落这次嗓音也无法维持一贯的平静:“你从没和我说过这句话。”
栖画:“毕竟你也说了,你欺骗了我。”她停顿了下,“还掐了我的脖子,还剥夺了我的自由。”
她感受着奈落的情感波动,和他展现出来的相比,一个就是小雨滴,一个是汪洋大海,还是经历狂风暴雨的那种。
栖画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前身边的系统一直换,奈落来了以后,才稳定下来。
毕竟不是每个系统都喜欢去打打杀杀的世界。
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但这近五十年的陪伴,全心全意替她着想,愧疚也好,喜欢也罢,都不是假的。
她安慰奈落。
“我现在告诉自己。”
“告诉未来的我——”
“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
“别伤心了。”
“什么机会?”
他的语气实在听不出异样,嗓音清润,带着股温柔的味道,但情绪波动这种,栖画没法不去感受。
太剧烈了。
她以前的系统,从来没有哪一个情感波动这么厉害的。
这种绑定以后的感知,只有超过正常值许多许多的,才会被对方感受到。
栖画微微叹息:“原谅你的机会,好吗?”
“你不会伤害我两次,对吗?”
奈落承诺:“不会。”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我可以抱你吗?”
栖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我不能看到你的脸。”
不然在未来就会认出他,这是不允许的。
而她这样说,是同意的意思。
奈落化成人形,和她一同躺在床上,从她的背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那种情感波动,是开心,是喜悦,是满足,是酸涩,是难过,是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栖画没经历过爱情,但彼此之间情绪的链接,让她明白。
——奈落,是爱到了骨子里。
五十年一过。
栖画回到她的世界时,系统和她说:“您好像知道了未来的事情。”
这句话说的很客气,还用了好像这个词语。
栖画在站在雨里,丛云牙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她的妖力少的可怜,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啊,那要怎么办?”
不停穿梭时空,猛然回到原来的世界,有些茫然。
好像,不知道这是不是原来的世界。
系统说:“要清理一些记忆哦,暂时封闭,放心就这五十年的记忆,等您经历过,就恢复了。”
栖画点头。
但丛云牙把她妖力吸走,又因为,冥界处于时空裂缝,她在冥界待了那么多年,受到了些影响。
脑子里骤然一空,妖力完全消失。
栖画腿一软,倒在地上,耳边传来脚步声,头顶被遮住了些雨。
她听到了温润的声音,很熟悉,好像陪伴她很久很久。
“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栖画抬头,是个陌生的男人,她面上闪过茫然,很快就遮住了,勉强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呢。”
交谈了会儿,她又试探:“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好熟悉。”
人见阴刀微微一笑:“也许是呢。”
他把伞全打在她头顶,半边肩膀都湿透了,栖画收回视线,心想,他这句话已经透露出他们曾经认识。
当她没撑住,栽倒的时候,人见阴刀迅速捞了她一把,她听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
就好像,以前也感受过这种情绪波动。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
——“我告诉未来的我,给你一次机会。”
栖画心说,啊还好记起来了,不然就要爽约了。
她看人见阴刀,不知道是不是他,不知道是给什么机会,不过还好,她记起了一点。
-
奈落送走栖画,手中积攒的能量根本没看过,数值远远超过一千万。
系统看他:“奈落先生,我们确认一下。”
“你确定要重生是吗?重生到五十年前?”
奈落:“嗯。”
系统说好:“但有一点哈,重生之后是不能有记忆的,因为未来的事情是不可以泄露的。”
如果有人带着记忆重生,那对未来的事了如指掌,世界就乱套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出生,就算你是第二次,也不能走作弊的道路。
系统:“您确定,还要重生吗?”
奈落慢条斯理的和他谈条件:“我记得,有专门攻略感情的系统。”
“我想用剩下的能量换一个攻略系统。”
系统:“好嘞,请问您想攻略谁?”
系统完全秉承有钱就是大爷得供着。
奈落:“这个系统给栖画,让她攻略我。”
系统:“???”
奈落又说:“不要强制她做任务,也不要说自己是攻略系统,一切全凭栖画的意愿。”
“还有,我记得有个世界,有一个婚契,把婚契给栖画,如果她愿意和我。”他停顿了下,似笑非笑,好像在嘲弄自己。
“她不愿意的话……”
“就算了。”
最后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系统心想,这个能量赚的可太容易了,不管栖画愿不愿意,他们都有钱拿。
“好!”系统中气十足。
“但有一个要求。”
系统狗腿:“您说!”
“让栖画提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系统:“我保证!让栖画小姐了解您是一个极其深情极其温柔的人!”
“我。”奈落停顿了下,半垂下眼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是一个,阴险狡诈,工于心计,不择手段,由人类献祭产生,最低-贱的半妖。”
系统愣了下:“您确定?”
奈落撩起眼皮,拿出来一个木雕:“还有一件事,这个是傀儡。”
“栖画封印丛云牙的时候,让这个傀儡替她去冥界。”
系统:“可以的。”
系统送走奈落后,看了看这个傀儡,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妖怪。
他给傀儡起了个名字,叫做邬林,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唯一能牵扯到他情绪的就是栖画。
一个为栖画而活的傀儡。
系统没想到的是,丛云牙妖力太强,即便邬林拼尽全力,融合了刀鞘也没办法阻止丛云牙。
他担惊受怕了好久,金主爸爸给的任务他没完成。
到了奈落出生的时候,系统挑选了个攻略系统,咋咋呼呼的,对工作热情很高。
他头都要秃了,最后想了想,还是给奈落开了个后门,不然邬林的事得让他难受一辈子。
他可是个有职业道德的系统!
系统给了奈落一张他未来的脸,又和攻略系统交代:“你要把这些剧情告诉栖画。”
是奈落曾经经历过的事,他大致挑选了一些,润色润色:“你要告诉栖画,奈落虽然阴险狡诈,但他很可怜,知道吗?”
“要把他往惨了说,攻略任务不是主线,主要是要救奈落,要让他感受到温暖与呵护,知道吗?”
攻略系统胸脯拍的啪啪直响:“放心吧,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系统点烟:“……”
也不是很放心。
他打开屏幕,看栖画和奈落。
头都秃了。
艹,他就说重生很危险吧!
哪里有第一次见面就要杀对方的!
狗比奈落,果然屎难吃钱难挣。
他忧愁的把屏幕关了,准备等五十年再看结果,不然头真的会秃。
没等他主动打开屏幕,攻略系统就回来了:“嘿嘿,老板,我完成任务了!”
系统怀疑:“……你怕不是在驴我?”
“老板,你要相信我!虽然奈落很混蛋,但我已经很努力地让奈落感受到温暖了……对了,这期间我白给了奈落好几套衣服,还有几十瓶妖怪营养液,能报销一下吗?”
系统:“……”
我他妈说的温暖,是送衣服的温暖吗?!
那他妈不是温暖,是保暖!!
为什么他的队友都这么蠢!
等等,妖怪营养液?
系统:“你知道营养液多贵吗?”
攻略系统沉默一下:“不是您说的,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奈落感受到温暖嘛……所以,能报销吗?”
系统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暴躁道:“能能能,去财务处报销。”
他打开屏幕,看他的金主爸爸们。
奈落从井里出来,面色很正常,但移动速度很快。
栖画正在和戈薇他们打牌,眼神灵动,冷不防就被奈落从背后抱住。
她眨眨眼,回头:“你怎么了?”
奈落抱着她的手臂都在颤抖:“没什么,就是想画画了呢。”
犬夜叉不满:“喂!你们能不能注意点!”
栖画:“好吧。”
“那我这局认输啦。”
七宝说:“别啊,让我替你。”
栖画把牌递给他,摸了摸他脑袋:“加油哦,小朋友。”
七宝脸颊微红,看起来晕晕乎乎的。
栖画跟着奈落去了屋子里,盯着奈落歪歪脑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啊了声:“你想起来了呀。”
奈落抿唇:“你,一直都知道?”
栖画:“也才想起来没多久。”
奈落:“那你……”
会不会还在怨我,会不会还觉得我恶心。
“你…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
她停顿了一下,没说“死”这个字。
栖画:“我说了,再见。”
再次相见。
奈落抱住她:“我这辈子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
栖画:“?”
奈落温声道:“我很爱你。”
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直白。
栖画思索:“你上辈子也没说过这句话啊。”
奈落:“……”
“以后,我每天都说给你听,”
七宝叫他们:“快点来吃饭了,戈薇做了寿喜锅!”
栖画握住他的手:“走吧,去吃饭。”
珊瑚和弥勒回了珊瑚的除妖村,玲跟着戈薇他们一起住在枫之村,栖画和奈落偶尔会来玩。
杀生丸会时不时来看玲。
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戈薇说:“我带了相机,我们拍张照片,怎么样?”
她看到空中的杀生丸:“哥哥正好也来了。”
犬夜叉再度黑脸。
栖画:“哥哥。”
奈落:“哥哥。”
犬夜叉:“……”
你们这样搞得我很不合群,知道吗?
杀生丸:“……”
“咔嚓”
阳光灿烂,清风和煦,岁月悠悠,时光静好。
终于写完了!老板们给个五星好评吧~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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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前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