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处于郊区的一处葡萄庄园内,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葡萄藤架是极为有利的遮掩。zuowenbolan
送走吵吵闹闹的纳兰迦后,这栋三层小楼陷入了安静中,只剩初夏白日明亮的光线透过圆形玻璃照入室内。
“我有个问题。”凉一喝了口水, “为什么我们不和特莉休待在一起?”
与其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如和他们处于同一个空间内更有利于保护。
福葛点头:“确实, 但是特莉休不愿意。”
“她的母亲在几天前病逝,现在要在一群陌生人的护送下去见素未谋面的父亲……”乔鲁诺指尖轻轻敲击楼梯扶手,“想来一定有些害怕。”
凉一垂眸:“我想试试。”
阿帕基冷笑:“可以啊, 既然你这么自信。”
上至二楼, 米斯达靠在墙上抬手同凉一打了个招呼,一个黄色的小人也从他的帽子里冒出看了看少年。
布加拉提站在走廊尽头, 阳光从他身后敞开的窗户射入,影子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黑影,看上去像倒吊受难的人。
“绪方, 出事了吗?”
凉一摇头, 简单解释了缘由。
得到布加拉提的同意后,少年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门开了一个小缝,粉发少女冷漠美丽的脸出现。
“要下去坐坐吗?”凉一看她, “特莉休喜欢音乐吗?下面有一架钢琴。”
特莉休沉默地看他,嘴唇张开又合上, 半响点头。
“哇——绪方真有你的!”米斯达一手手臂亲密地搭在凉一肩上,“我和布加拉提可头疼了。”
走在后面的布加拉提开始真的头疼:“米斯达!”
特莉休走在最前面,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一楼大厅里放置着一架老式立式钢琴,遮盖的酒红色绒布上落满了灰尘, 老旧的琴谱搭在上面封面已经泛黄。
凉一打开琴盖坐下来,他看向特莉休,语调轻缓:“坐我旁边吗?”
少年纤细雪白的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轻轻按了几下,长期没有调音导致了轻微的音准问题,不过没什么关系。
“有喜欢的曲子吗?”凉一侧头,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因为眼睛里的情感显出温柔安静来。
特莉休摇头。
“意大利贝加摩有一位青年,陶醉于象征理想的月光下……”
凉一手指落在琴键上,像雨滴轻轻自然地落入湖面。
“但是他太过于沉湎物质,后来被月光谋杀。”
温柔宁静的淡色月光从少年的手中倾泻而出,随着轻缓的钢琴乐声流淌在室内,他金色的长发随手臂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般美丽。
几个黑帮男人或站或坐沉默倾听,目光落在他干净的白衬衫上。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节,也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他们在万千陌生人中相遇交集,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听他弹琴,心里冒出微妙复杂却又沉静的情愫。
最后一个轻缓的音符落下,特莉休看他:“故事完了吗?”
凉一翘起唇角:“最后,月光宽恕了年轻人,他回到了人间。”
这个从见面以来一直用冷漠面具伪装保护自己的年轻女孩子终于露出了一点明媚的笑意,特莉休问道:“你还会其他的吗?”
“当然。”
原来我不必将这些事看成束缚,凉一心道,无论我是因为什么学会了弹琴,但要弹什么是我的选择,要为谁弹奏也取决于我自己。
特莉休失去母亲的经历让他想起了自己,被遗留、被抛弃、最后却被温柔的握住。
凉一并不想成为什么救世主,也并不想插手别人的人生,他只是觉得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话,为什么不呢?
然而愉快放松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很久,大约半小时后纳兰迦空着手回来并带来了坏消息。
不仅车和买的东西被烧了个干净,而且敌人[暗杀小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任务,正在追杀他们。
众人聚集在门口商量下一步对策。
“纳兰迦,我看看你的脖子。”凉一正在处理他的伤口,但想凑近去看时后者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红着脸跳起来,还往后退了几步贴到墙上。
“啊哈哈哈——不是什么重伤,不用不是那个……”
“布加拉提,BOSS的消息!”米斯达指着手提电脑,神情激动,“[指示]来了!”
“去庞贝古城的遗址,我在犬型壁画那里藏了一把钥匙,是一把[交通工具]的钥匙。”布加拉提看着地图,“福葛、阿帕基、乔鲁诺、绪方……不,绪方留在特莉休身边,你们三个立即前往庞贝去取钥匙。”
计划即刻执行,留在房子里的四人散在大厅。
“布加拉提……”
靠在墙壁警戒的男人转头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金发少年,他肃然的神情在触及凉一时微微缓和:“怎么了?”
凉一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垂眸道:“我能问问,你怎么成为黑帮的吗?”
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在他杀伐果断又冷静果决的外在下,却始终有着一颗正义温柔的心。他会对普通人友善,会接受素不相识的人的求助,身处黑暗却依旧向往光明。
如果他不是黑帮的话……
布加拉提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他的眉眼中有叹息般的温柔:“绪方,你真的不应该和我们有交集的。”
“我们成为黑帮流氓,基本都是无路可走的结果。每天睁眼就是你来我往堵上性命的战斗,杀死敌人或者某一天被敌人杀死,都是正常的事。”
“但是你不同,你可以选择其他的道路,我能感觉到……”布加拉提看他,“绪方你有其他更光明的路可以走,我真该拒绝你的。”
凉一也看他,蓝眼睛中沁出眼泪:“布加拉提,身在黑暗中也没什么不好对吗?即使被命运推到了不能回头的路上,也能走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对吗?”
“布加拉提先生,你就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对吗?”
他换回了敬语,少年干净的眼泪从眼角落下,却固执地看着男人,试图求得一个答案。
“真是意外地固执。”布加拉提微微俯身,指腹轻轻拭去少年滚烫的泪水。
男人停顿了一下,微微蜷缩手指,一股突如其来酥麻发痒的感觉从他沾有眼泪的指尖蔓延,并不急促却势不可挡地蔓延到全身。
他看到了真正的我。
布加拉提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它还在说——布加拉提,不要动心。
即使并不完全地了解绪方凉一的过去,但他在见到这个瑰丽少年的第一面时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结果。
那种陌生的优柔寡断般的忧伤,自从遇上绪方凉一后时远时近地靠近他,布加拉提既没有办法像纳兰迦那样直白坦率地将情绪表达出来,也没有办法像乔鲁诺那般很好地隐藏起来。
他的情绪,起伏明灭,被牵动却极力忽视,要掐断所有可能的瞬间,不要表露内心的温柔情绪。
布加拉提肩上还有责任,他背着自己十字架,从十四岁父亲死亡开始挣扎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能感受到别人的痛苦,在别人走投无路时给予包容,递出一只手,但没人向他伸手,没人告诉他“你还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真想拥抱绪方啊。
布加拉提这样想着,却收回手移开视线,面色如常道:“是吧,我想是的……”
下一刻男人的未尽之言停住了,他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肩膀,一个金色的脑袋正靠在那里。
凉一的眼泪没有办法止住。
说到底,他其实是一个内心敏感且感情充沛的人,虽然遭受了诸多打击,但对这个世界,他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热爱。
布加拉提让他敬佩也让他难过,为什么他们不能当个有普通烦恼的普通人呢?死亡、重伤、噩梦、战斗,在普通人一无所知活着的幸福世界中,却有一群人浴血奋战只求生存。
而布加拉提自己身陷囹圄,却伸出手要推凉一出去,要他活得光明。
“能认识布加拉提先生真的……太好了。”
不可以,布加拉提,不可以。
男人喉头滚动,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不可以。
“诶?绪方你怎么哭了?”纳兰迦从盥洗室出来,一眼就看见两人靠在一起,老大不高兴,“布加拉提——”
“嗯,我去喝杯水。”
坐在沙发上的特莉休看向布加拉提的背影,又看看凑到凉一身边的纳兰迦,眼神闪烁。
……
哄——
汽车油门发动,乔鲁诺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入主干道。
虽然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但最后总算是拿到了BOSS口中的[钥匙],此时一行人正按照钥匙里的提示前往车站去往佛罗伦萨。
商务车位置足够,布加拉提坐在副驾驶上,虽然依旧是寻常的表情,但乔鲁诺却敏锐地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后面的氛围更加微妙,阿帕基脸超级臭地把右手摊开,那里一只明显不属于他的白嫩的手正安静搭着。
成年高大男人的手粗糙又宽大,而凉一的手只堪堪能盖住三分之二的面积,更不要说对比鲜明的肤色了。
阿帕基皱眉:“喂小鬼,还要多久啊?”
他的右手在刚刚的战斗中被切了下来,虽然有布加拉提[钢链手指]帮忙接上了,但愈合还需要凉一的能力。
“大概一个小时。”
白发男人的脸更臭了,撇过头看向窗外,低低骂了句什么。
后一排的纳兰迦盯着两人的手,喃喃道:“我的伤也……”
福葛当机立断:“纳兰迦,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啊?福葛你今天好多问题……”
那边两人闹成一团,凉一的肩上突然多了重量。
米斯达将手搭在他肩上,神神秘秘道:“绪方你看到特莉休的那个了吧?”
什么?凉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米斯达,不要这样。”
少年空余的一只手遮住米斯达的眼睛,他们凑得很近,被蒙住眼睛失去视力的青年只能听到凉一轻轻的声音。
轻缓的,像羽毛一般轻盈地落在他耳朵上,痒得让人打了个哆嗦,随之心也莫名地跳起来。
好像……不太对。
米斯达的直男雷达疯狂地转起来提醒自己的宿主,快醒醒醒醒,再这样下去就弯了啊!
当事人却只是迟缓地眨眨眼睛,视力恢复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金发少年无奈的浅笑,后者见他明显不在状态的表情,叫他:“米斯达?”
稀里哗啦——
米斯达的直男雷达碎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布姐真的太好太好太好了,咸鱼作者写不出他一丝头发丝的好,茸茸有着黄金梦想,但布姐有着黄金灵魂吧。
ps.那个…更新时间,不确定起来了呢(抱头逃走
pps.明天见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