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歌。”
面前的男人披着白色的御神袍,背靠着窗户,清晨金色的阳光弥漫在堆满文件的房间里,灰尘浮在空气里,阳光被剪成一块一块的。
面前的男人有点憔悴,不,是很憔悴。
弟弟外出执行任务,总是喜欢拖欠公文的领导人不得不独自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熬夜处理公文。
“找我干什么?”我垂下眼眸,语气冰冷冷漠。
男人,千手柱间愣了一下,转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轴,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看着我,没说话,似乎在等着我回答。
“你想做什么?”我看着他,“我已经不想再管任何事了,宇智波也好,木叶也好,我都不想再管了。”
“我知道。”千手柱间叹了一口气,而后认真地看着我,“可是斑的事情你也不打算再管了吗?”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像是逐渐膨胀的气球一样,这份寂静也开始逐渐膨胀起来,膨胀到近乎是诡异的地步。
树上的叶子早就在秋天的时候就掉得一片都不剩下,树梢上堆满了雪,压弯了细长的树枝,不负重负的那一刻,树梢上的雪“啪嗒”一声掉落在积满了雪的地上。
“你要我做什么?”我抬头直视这个人的眼睛。
“……”
宇智波斑你个小王八蛋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绝对会把你三岁到三十岁的黑历史全特么爆料给木叶的报社!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丫的忍界修罗的丑恶嘴脸!
接过千手柱间手里的卷轴之后,我离开了木叶。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在火之国还是冬天的时候,千手柱间给了我一个卷轴,卷轴里写的东西事关一次重要的任务,以往这些任务的处理对象都是斑,不需要伙伴,不需要小组,斑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一个人赴往战场,一个人凯旋而归。
“你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我曾经问过他,“你这样,不好。”
不善言辞的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斑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扶在门框上,一头炸毛背对着我,“雨歌,我已经失去弟弟了,我不想再失去姑姑。”
最后却又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宇智波大宅。
我总是站在门口,无数次看着独自一个人从空荡荡的街道的另一端走到这一段的身影。
只能说一句“欢迎回来”,其余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也许我那个时候应该态度强硬一点,死皮赖脸跟着他一起去,如果他没有独自一个人面对如此多的黑暗,最后的最后,也许,不会死在自己唯一的朋友的刀下。
千手柱间把卷轴交给我的那个冬天,是斑离开木叶的第五年,自从他离开之后,面对一群日益堕落的族人,还有这个建立在泉奈的尸体上的村子,我已经选择了眼不见为净,这个村子,从来都不是我期待的村子,以前,斑期待过,所以我也对它抱有一丝期待,但是斑离开了,我也没必要对它抱有什么期待。
千手扉间不会放任我这样一把凶刀离开村子的,斑离开已经足够让他跳脚,我再离开,他保不齐要把整个忍界都给翻一遍。
我最讨厌的就是千手扉间这样的人,一天到晚尽想些有的没的,像是个碎嘴的老妈子,活该他从小到大被他哥拖去当苦力,少年白头。
有斑这样一个出村不复返的例子之后,他对我的防范程度更深了,出村要报备填表,如果不是我的亲人除了出走的斑,其余的已经死光了,紧急联系人那一栏他死活得让我填,还好我几乎不出村,否则非得跟他打起来不可。
我也懒得理他,早上去学校打卡上班,揍完熊孩子下班去集市买菜做饭,吃饱饭如果天色还早的话到后山溜个弯儿散个步,看看星星,活得像个大爷。
妈妈和绘里嫂子都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漫天群星璀璨的时候,我总是在想,妈妈、绘里嫂子、田岛大哥、泉奈会是天空上的哪一颗星星?
忍者学校里有个叫“镜”的小宇智波,总喜欢往我家里跑。
只不过是在体能训练课的时候带他回家里上过一次药,这小屁孩就顺杆子往上爬,隔三差五就跑来我家。
我不排斥小孩子,但他是千手扉间的学生,光凭这一点我就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愣是喜欢往我这里跑。
“我也是一个人,雨歌老师也是一个人,雨歌老师就当陪陪我这个没人要的小孩好吗?”我赶他走的时候,小卷毛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心软了,小卷毛顺杆往上爬得越厉害了。
镜的父亲在木叶建村之前就已经战死在战场上了,镜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孤零零一个人的镜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千手扉间收作学生,从他父亲那里论辈分,他应该叫我姑奶奶,但是我不在意这个,爱咋叫咋叫,于是他总是“雨歌老师、雨歌老师”地叫个没停。
宇智波一族里,脸皮厚成这样也是少见了。
“雨歌老师要出远门了吗?”
我离开家的那一天,小卷毛特地跑过来跟我说再见。
我原本不想理他的,但是面前的小卷毛气喘吁吁,现在也是学校刚刚放学没多久的时候,小卷毛喘着气,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润的颜色,明明是冬天,现在还是处于气温比较冷的时节,我却看到他脸上粘着薄薄的一层汗。
镜抿了抿嘴唇,稳定了一下呼吸:“请务必平安回来,雨歌老师。”
“好。”我低垂着眼睛。
镜愣了一下,朝我挥了挥手。
我没再说什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村子。
第一次见到镜的时候,他甚至没到我的胸口,几年相处下来之后他已经高过我的肩膀了。
长得真快。
任务比较危险,可是那个时候留守在村子里有能力去完成这种任务的只有我和千手柱间,火影不能随意出村,何况斑离开之后,五大国的局势越发紧张,连平时一直把“人与人之间一定可以相互理解”这样的天真理念挂在嘴边的千手柱间也不得不开始谨慎起来了。
村子里唯一闲着的、实力有资格和火影的弟弟比肩的忍者,有能用着的地方干嘛不拿来用?而且,这件事里,出现了斑的身影,斑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牵挂的亲人了,所以我一定会去。
我去了鬼之国,那个以神秘著称的国家,忍者在这里的名声远不如巫女和神道,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不是忍者,而是巫女。
鬼之国地处比火之国的最北部还要遥远的北方,踏入国境的时候,迎接我的就是鬼之国纷纷扬扬的大雪,白色的雪把地面遮盖的严严实实,路道边树的枝干已经被雪埋了大半截,露出来的那一部分的枝桠上托着厚厚的雪,就好像被掩藏于葱茏花白的鬓发之间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
鬼之国的冬天真的很冷,我不用担心我会陷到雪里,起码在查克拉耗尽之前不用,但是我怕冷,小时候的冬天执行完任务回到家洗完一个热水澡,我就喜欢死皮赖脸把还是团子的斑和泉奈拢在一起,靠着火盆取暖,像是三只企鹅挤在一起取暖一样。
那些回忆,是闪闪发光的宝石。
无论外面的风雪嘶吼得如何凌厉,我都不会感觉到冷了。
可是现在我很冷。
我觉得我要死了。
血迹泼洒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殷红得好似冬季盛开的红梅,金属的刀身上是被低温冰冻在上面的血液,是我的 血,也是别人的血。
吸进肺里的空气冻得我的肺部发疼,从进入身体的冰冷从气管一路蔓延到五腑六脏,我张大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出白色的烟雾,接触到冰冷的空气之后一点一点地消散在空气里。
我狼狈得像是穷途末路的一匹狼,我在雪地里挣扎着,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迈出一步,呼吸就粗重一分,有时候要命的不是人,而是天气。
人没有杀死我,最后杀死我的是天气。
报应,终于来了吗?
幼年的时候,我遇见过一个游僧,那个双眼已经看不见的僧人却看得见我的眼睛里看不到的东西。
老和尚的眼眶凹陷下去,转动着手里的念珠说:“已造的业,必将于后日偿还。”
“你在说什么?”我问过他。
游僧转动着手里的念珠:“报应,我说的是报应,造下的业,在日后终会迎来报应,小姑娘。”
“我不懂。”我说,“那我会有什么报应?”
“那得看你造下了什么业。”老和尚说。
所以这是我的报应。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几点单调的黑色,我看不到别的颜色,视线逐渐开始模糊,起初是实现变得暗淡,就连在雪天里格外显眼的白色也开始黯淡下来,血液里负责供给氧气的细胞好像是罢工了一样,氧气供应不过来,视线开始模糊,大片大片的黑斑爬上视野,身体里连接着心脏的血管在拼命地输送血液,然而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渐弱的呼吸。
身体里的所有的器官都像是超负荷运转的零部件,不堪重负的那一刻,我的膝盖一软。
“噗通——”
我摔在了雪地里,嘴里的呼吸越发微弱。
我要死了。
我茫然地看着看着前方的一片白色,视野里的黑斑像是蔓延而上的蛇群。
我知道我要死了。
可是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是什么呢?
除了斑,我还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人 活在世上吗?
斑呢?他现在……在干什么?
我好像想要见什么人。
但是他是谁呢?
天好黑,黑压压的天空被乌云挤得严严实实,一点太阳也照不下来。
怎么就没有……太阳呢?
太阳……
是啊,我要见……我的太阳!
“歌。”
我听到有人在喊着,语气都是暖洋洋的,像是春天里带了太阳温度的风。
好暖和。
是太阳吗?
你是在叫我吗?
耳边恍惚时而是风雪撕裂的咆哮,时而是火炭在火盆里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散发的温度暖和得好像是冬季里温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太阳的温度在那一声呼喊过后几乎是立马笼罩了我全身。
有什么东西在开裂,就好像在冬季里冰封的河流,温暖的春季来临之时,冰层融化,河水重新开始流动。
太阳的气息近在咫尺,恍惚之间,我看到了赤红色的发尾和摇晃在风雪里的日轮耳饰。
“我找到你了。”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却在轻微地喘气,温热的脸颊贴在我的脸颊边,每说出一句话,就会吐出温热的气息,气息温热。
一只手搂着我的腰部,另一只手按住我的后脑勺,和脸颊一样同样温热的手,我整个人被他抱住,紧紧地贴在他怀里。
狂风卷着雪花,呼啸着撕扯着,我伸出手,抱住了太阳。
好暖和。
我闭上眼睛,放肆地把脸颊埋进他暖烘烘的颈脖里。
糖,虽然说前面有点刀,但是这章最后还是糖。
缘一在歌的回忆里找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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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