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奈奈听从桂月管家的调派,一直守在门房处,为了等候义洵大人他们。
等得都快犯瞌睡,终是见着密布的树林间有火光晃动,周遭皆是长得提拔而茂密的树林,所以在黑暗中是漆黑一片很难分辨,接应的队伍都持着火把,那星星点点的火光自然醒目异常。
长舒一口气,奈奈立刻嘱咐明步、润禾去告知桂月管家,以及尽快把食物摆盘上桌。
恭敬地等候在西门,等到队伍临近,见着源义洵本人,奈奈匍匐下身,“义洵大人。”
长途跋涉,源义洵身上不见疲倦,反而的精神奕奕,把隔绝山雾的斗笠交给门房,洪亮的声音响起,“我的女儿月姬在何处。”
“知晓大人今日归来,月姬大人很是开心,早早起来就盼望着您,如今正在殿内等候。”奈奈的声音甜美柔和,说出来的话悦耳动听,惹得源义洵是哈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让她直接来垂钓殿,我要介绍一位俊才给她认识,”说着源义洵让开身,露出一直跟在其身后的男人。
正当圆月当空,银白的月光洒落在男人身上,如同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芒。
奈奈抬头,仅看一眼就被震慑住,不禁感慨世间怎么会有俊美的公子,他就宛如月亮的化身,气质高雅,相貌不凡。
真正是惊为天人。
立刻想起还在殿内的月姬,欣喜异常,公子这般容貌定能惹得姬君心下生喜,全然忘记白日里月姬忧心忡忡的吩咐。
脆生生地应答,“是,大人请往垂钓殿去,那儿备好酒菜就等着您和公子入座。”
说完,奈奈便膝行(双膝在地上行动)退去,直到身影彻底掩入厢内才起步急促着往主殿赶去。
而那位令她惊艳的公子,一双如猫儿般漂亮的眸子映着清冷的月色,闪过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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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兴兴来通知月姬前往垂钓殿,忍不住夸张两句公子,希望能让月姬改了注意,毕竟自家姬君算得上大龄,一般的贵女早早就定下婚约,在细想关东或者四国里能够和此工资相比的,不是早婚就已经留恋女子宅邸,剩下的多是冲着月姬身后的钱财,实在不能相配。
奈奈本是满心欢喜,结果说了两句的话,就看月姬木呆呆的不回应自己,像泥塑的雕像直直站着,由于常年戴着面具难以看到神色。
她拉着源岐月枝的衣摆摇晃两下,见人真正是愣住的模样,顿时害怕起来。
所里两位阿嬷曾经说过,有些人会在大惊大喜过后被夺了神识,如果不及时唤醒可是会大大不妙,严重点还会被山中野怪邪神掳走神识,于是大声拍手起来。
【宿主大人,您的侍女都快吓哭了哦。】
随着系统的调侃,耳边的三声巨响地把掌声,才让源岐月枝回过神来,她低头在昏暗的烛光中看见奈奈松了口气。
“我没事,别担心。”
奈奈手都拍红一片,源岐月枝拉起来轻轻拂过,“这手心都红了,下次别那么用力,我只是在思考事情,不是被夺了神识。”
这‘拍掌’的说法颇为迷信,只是人们认为响亮的拍掌声可以吓退作祟的邪物,对人有好处才传开。
因为时代原因,人们的知识面仅限于鬼神之说,很多梦魇或者受到惊吓都会让人心神不宁,大声的拍掌是外在刺激,混合一些心理反应,人们会觉着心神归位,越发相信这个说法。
奈奈坚信刚才月姬就是被惑住了神志,“您这样好吓人,难怪天锦夫人常常叮嘱我等侍奉要精细,夜晚每每必要贴符驱邪,万不可让你入夜后离开寝殿。”
说着竟自责起来,自己是欣喜过头,全然忘记天锦夫人的话,入夜切勿让月姬四下行动的嘱托。
夫人还曾说过此话?
源岐月枝转头,果不其然在寝殿门栏上发现一张符纸,这……。
入夜贴符纸的事情她是知晓的,早年夫人说过夜晚是邪气正盛,必须有阴阳世家的符纸来辟邪。
至此,每次入夜都会在门上贴上符文,她也习以为常。
唯独没想到到了下乡,夫人还会特地嘱咐奈奈,不禁感念夫人的细致和关怀,源岐月枝是不怎么相信邪气的说法,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安慰剂’。
迷信之事是无法细说,要争论起来如今没有先进的科技,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给人们听,源岐月枝宽慰着奈奈:“既然贴了必然会安然无恙,你瞧这两年来可有怪异的事情发生,莫要苛责自己,刚才我是真在想事,父亲带着如此优秀的公子来下乡,总觉得心中不安。”
见月姬说得认真,奈奈将信将疑点头,也是……这屋里屋外平日都是贴着符咒驱邪,一般山精野怪是不敢往屋子里来。
奈奈脸上紧张、自责的神色减缓,源岐月枝放心不少。
系统突然出声打岔,活跃异常的同时让人总担心它在背后筹划着什么,源岐月枝不信任系统却拿它没有办法。
眼下安抚好奈奈后,源岐月枝不打算搭理系统,嘀咕着它古怪。
月姬还是如此不待见公子,该怎么办?
奈奈小心翼翼问着:“那月姬还去……。”
源岐月枝叹气说:“去吧,露一面就回来。”
父亲都主动让奈奈来唤自己,若不去实在不好。
两人虽是父女,但毫无血缘关系,尽管父亲对她是疼爱有加,可他终究是男子不是女子,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情不能做。
起码若是面对夫人,她还敢大着胆子撒娇装憨不去,而父亲还是要顾及三分颜面,在外不可失了礼仪和气度。
源岐月枝平日表现得天真烂漫,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十五六少女,得机缘能够多活几世,亦不代表心智可以突飞猛涨,人自落地直至死亡还能做下蠢事,怎么能够期望榆木成才。
没有心理负担的将自己归为榆木一类,是一种嘲讽也是对自己如今现状的无奈。
整理几下衣衫,浓厚的发丝如披肩般地散落在肩头,在确保面具牢固没有松动,准备动身往垂钓殿去。
【宿主大人,还记得你乳母离开前的话吗?千万要坚持住哦,还有八天就能完成任务。】
突然系统再次出声,阻挠她刚迈出去的脚步。
源岐月枝不想让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干扰自己,[今日你话多,是想要预示我什么吗?]
【……宿主大人多虑了,只是临近任务期限,对您温馨提醒。】
还有八天就能完成‘存活十六年’的任务,不用系统多言,源岐月枝早就开始警惕起来,不然不会对陌生来客如此排斥。
[那还真是谢谢贴心提醒。]
略带讽刺回敬系统的关心,源岐月枝抬脚就准备走,没想到在长廊处看见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此人一身武士装束,扎着稻草似的冲天发,外貌清秀,年纪轻轻却看分外稳重,眼睛是如猫儿一样的眼形,闪烁着寒光。
烛光下本就偏麦色的肤色更深了,左眼眼角处有道明显的伤疤,整个人都同开刃的利器,锋芒毕露。
站在阴暗的廊下,远看去挺渗人的。
“月姬大人。”
少年浑身的锋芒尽收,不好意思地抬手摸着杂草般的头发。
奈奈眼中一亮,“是谦也近卫啊,来此有何事。”
谦也挠着后脑勺,有些傻气地裂着嘴,“那个……义洵大人说月姬大人可以好生打扮,他和京都公子先喝着酒聊聊,慢慢等候月姬。”
他是真得不擅长做这种传话的事情,义洵大人竟然让他来叮嘱月姬大人好生打扮,听起来怪怪的。
最主要的是,自己刚才过来时,不注意听见了月姬和奈奈姐的谈话,她好像是不愿意去见那位公子。
谦也顿时觉得路上的担忧是多余的,阴霾密布的心情立刻放晴,自然笑得也憨憨不少,尽管说出来的话让他难为情,但不妨碍他的此时很开心。
打扮就算了……。
源岐月枝换上简装是不准备在换,外套一件精美别致的唐衫,腰封上插着桧扇和挂着唐国美玉,装扮不失雅趣,已经算得上精美。
摸准父亲想要显摆的心理,源岐月枝觉着真顺着他的意思,恐怕得十二单加身,还要金银俱全。
明明出身河内源氏,父亲不善武技,很喜欢重金重银,时刻透露出财大气粗的味道。
“就这身衣物不用多做打扮,”源岐月枝真是怕了父亲的审美。
谦也点头,“那就赶紧过去吧,义洵大人今日很是开心,让桂月管家去地窖开了酒。”
一听父亲要喝酒,源岐月枝稳不住说道:“松正医师说过父亲不能再饮酒,他不能喝的。”
喝、喝、喝!
真是拿命来喝酒,气的恨不得把地库里那点儿甜酒全部给他洒了。
父亲有肺病,还有很严重的脚气,要不是松正医师医术高明,早就驾鹤西归,现在还不听医嘱想要喝酒,源岐月枝怎么会不气。
由于人们患病后比起医师更信赖僧侣,所以父亲生病之后,很是拖延了许久。
府邸里是请遍各地颇有声望的僧侣来念经驱邪,然而病情是日渐加重,人消瘦的不成样子,她狠下心来没有惯着父亲的倔脾气,立刻请了恰好游历在领地内的医师来看病。
这才让父亲逐渐康复起来,不过他本人依然不愿意相信医师的医术,认为是现有僧侣的加持,才会让医师的草药生灵。
源岐月枝想说念经驱邪怎么能够医治百病?
然而,风俗如此,就算说破喉咙,比起能够真正行医治病的医师,父亲宁愿相信神佛僧侣。
松正医师离开前特地说过,不能容着父亲喝甜酒的习惯,源岐月枝连忙对着身旁的人说:“奈奈,快去吩咐厨房把甜酒换成清水。”
“早已吩咐下去了。”
桂月管家知道月姬定然不会让义洵大人喝酒,一早就把地窖里的酒水做了手脚,奈奈还将替换的酒水摆放在义洵大人的桌前,而正在的酒则是放在客人那座。
源义洵是嗜酒如命的性子,哪怕病到无法起床都必须放碗甜酒在耳畔闻着酒香入睡。
这种不要命的‘爱好’实在令人受不住,源岐月枝还在关东就强硬的勒令宅子上不许给酒,馋得源义洵是直打转。
病的颤巍巍的扬言要去跳湖,源崎月枝才不会屈服,便说‘父亲要跳那也带上我一起,省的留下我孤独在世。’
宠爱女儿的源义洵吓得连忙从钓台下来,围着默不作声的女儿说尽了好话。最后两人就此事掰扯了小半年,无奈各退一步。
酒可以给,但是必须兑上清水。
平安时代甜酒的度数非常低,比起现代的白酒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能够喝甜酒都出事的原因,大部分是里面添加的甜精有关。
古代没有三高的说法,人均寿命不高,社会习俗常常导致人们很难长寿,贵族习惯每天将甜酒拿来当水喝,放肆的喝法引起不小的健康问题,甚至丧命。
瞅见奈奈和谦也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眉目传信。
立刻升起危机感,源崎月枝眯起眼。
少年面容清秀,干枯泛黄的发丝似扫帚头般支棱着,哪怕它的主人用尽办法,它也总是会调皮地跑出来两三缕。
“谦也~,”拖长语调。
“月姬大人?”少年不解看着她,等着吩咐。
谦也的武士装束打着浅色的补丁,补丁的手法源岐月枝还很眼熟。
身后挎着把漆黑破旧的弓,在弓下叠着把毛拔形太刀,外表简陋到破旧,而刀身没有刀鞘只是被张深色野兽皮毛包裹着。
父亲大人身边的得力干将兼童工‘鬼之子’,年纪虽小却是个心思细致的人。
以前没有注意过,现在看来这两人有问题啊。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源岐月枝把一切藏在心底,准备等空了好好‘拷问’两人,自己前年刚送阿藤出嫁,今年如果就轮到奈奈出嫁,她肯定会哭惨的。
“没什么,先往垂钓殿去吧。”
修修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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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