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肆无忌惮挥洒着生命力的好天气。
洋馆的最顶层,刻画着的金色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米色的石材被照出玉色,砖红的墙壁也呈现出一种暖橘的色调。
太阳从那楼顶穿破落地窗,将屋内的颜色切割成了暗和明的两半。
穿着宽松睡衣的黑发女人沐浴在那阳光下,软蓬的被子虚虚遮住半边玉白的小腿,玻璃上折射出隐秘的彩虹色光线打在她挺翘的鼻子和淡色的唇上,微蜷的长发垂落在她侧脸打下小半边阴影,有种静谧的温婉。
但是与这温馨的表象不同,她坐在床上的姿态仔细一看僵硬的就像古堡里干枯的花枝,事实上从她醒来后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呼吸的起伏微弱地都可以忽视。
就连阳光与空气产生反应的独特香气也无法让她闭上双眼轻松呼吸。
她只是那么僵硬的坐在那里,苍翠的眼珠落下浅浅层灰。
门被推开,微凉的空气涌入这间被阳光眷顾的房间。
“千绘~!”
本以为她应当在沉睡而大咧咧推开门的人在看到屋内的景象后怔了一瞬,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但是她依旧置若罔闻的维持着那个姿势,即便身下的床微微塌陷,来人坐在了她身边,浅淡的阳光香气一下子就被他的味道强势取代,她也只是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她好像陷入了什么迷幻的梦境里,连表情都是虚无缥缈的,喊她的名字也没有反应,五条悟有些烦躁,他短促的皱了下眉又舒展,试图用更加甜腻的语气吸引注意:“千绘~是在看外面的花吗。”
院子里栽种了一大片浓郁的花朵,但可惜的是自它们种上后,这里的主人就一直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欣赏。
结果还是依旧被无视。
他有些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克制住想要做些什么将她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来的事,绞尽脑汁的想着在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来让千绘的心情好一些。
也许那位让她一直念念不忘听到后就失控的伏黑君会知道。
他忍不住酸溜溜的想着。
毕竟那个甚尔君可是在千绘失去意识的时候唯一有反应的名字呢。
他和那位伏黑君唯一的一次交集就是最后一次,而且还是在那样的一个场景下。
换任何正常人,杀掉自己喜欢的人的老公还继续追求她并且认为自己能打出Happyending这种事,都很天方夜谭。
但是五条·非正常人·悟即便是到了现在也坚信着自己一定可以HE。
他烦躁的是千绘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人所吸引,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像他天生就会笨拙一些,明明是无敌的五条悟,做什么都很厉害,偏偏在哄自己喜欢的人上面束手无策。
五条悟当然知道自己和笨这个字完全不搭边,他束手无策也只是因为她是千绘。
如果不是对方对他追求的方式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大概他还是会继续我行我素张扬高调的做一些更加天方夜谭的事。
但是不可以。
千绘会讨厌他。
于是他只能克制着又凑近了一点点,满足的看着少女单薄的身子被自己凭借身高优势完全罩住。
“千绘~”
他轻轻叫了下她的名字,“你想要什么呢。”
完全是没有指望对方会回答的,莫名感叹无奈的语气。
“我想出去转转。”
五条悟顿时扭头望着她。
千绘表情平淡的没有一丝起伏,但沙哑轻颤的嗓音却出卖了她。
五条悟想要反对,怎么可能再让她出去,千绘现在的神经脆弱到怕是一丝负担都承受不起,若不是那个时候他紧急阻止了她而夏油杰也及时控制住了周围,她醒过来就不会是在家里了。
但是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他,没有期待,也没有绝望,就好像、就好像——
玩具一样。
他的手指抚上她瘦削的下巴,之前好不容易被他养出来的一些肉又没有了,他又凑近了些,能闻到她身上清浅干燥的香气,耳边乌沉沉的黑发掩映着那铂金色也蔫搭搭的,他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中,湛蓝得呈现出一种剔透玻璃质感的双眸里映出的少女却没有如往日一般做出些反抗的小动作。
她的表情太过乖巧,乖巧的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样子。
那完全是因为筋疲力竭而做不出任何反应的迟钝。
“千绘......”
他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猫唤着自己主人的名字一样。
没办法拒绝她。
“不能做些过分的事哦。”
连威胁也软绵绵的没有了威慑力。
恢复了些精神的少女机械地换衣服梳洗,在她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坐在床边一直注视着她的人还是开了口。
“千绘。”
他咬了咬唇,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那个时候是我出的手,所以、”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责。
我担心你。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把这些略显矫情的话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这种时候去软化下来好好安慰她。
如果是杰的话肯定会知道该怎么做吧。
但是杰、让千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虚虚垂落在一边的手攥紧,下次再见到他,就不会是今天这样风平浪静了。
他们注定要有一战。
或者说、
他们注定只能活一个。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
但她只是关上了门,脸撇向窗外的蓝天,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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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果然在这里。
我站在山脚下,像无数次曾经重复过的那样仰起头望着熟悉的地方。
这个熟悉的地方,过去千年,也依旧矗立在这座山间的神社。
脚下的石板路因为长期有参拜者来往不可避免的有些光滑了,青苔却看着没有增加多少,神木的树叶也还是那样茂密。
许多没有注意过的细节随着一阶一阶的上升清晰了起来,呼吸间嗅得到清冽的香气,山林里吹起的沙沙声,袖袍里灌入又溜走的风忽远忽近,一下子吹散。
站在神木下的男人是从未见过的相貌。
“立语。”
就在我将目光完全放在他身上的时候,对方像是在行礼般手贴在胸口,微微俯身:“我现在叫安井立语。”
“......上次那个小男孩?”
我的记忆一下子跳到离他最鲜活时光里去,在得到他肯定的微笑后忍不住冷声呛他:“真厉害啊。”
千年前追到现在来又给我添堵,我忍不住火大起来,天丛云随心而现,在空中划出一道带着哨声的锋利弧度。
“不不。”
他双手并举在胸前,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千绘,冷静点。”
我冷静你**
二话不说直接A了上去,对方脚步后撤显然是想做出躲避的动作,但不知为何动作停滞了一瞬,但还是勉强擦着刀刃躲了过去。
“啊~这个人的身体真是太差了。”
他像是在点评货物一样指着自己,即便是手臂划出一道血痕也完全无视,准确来说是指着他现在的肉|体:“本来觉得长相勉强会讨你欢心,现在看来失算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男人也有一双上挑的眼睛,和黑色的短发。
“还想和千绘交流感情呢......”
他语气委委屈屈的,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看着我。
......
“你想做什么。”
我懒得和他纠扯,不可避免的想到千年前的最后,如果互捅对方一刀算是交流感情,我不介意再给他来一下。
“应该是你想做什么。”
他收起那副可笑的表情:“真是冤枉,我可是专门过来兑现自己的诺言的啊。”
......难道是。
他深色地狱一样的眼瞳里照出丑恶的死水潭底:“还需要吗,那复活秘法的后半段。”
“......”
看到我沉默以对后他又笑的有几分年轻人的俏皮,虽然本质是个腐朽了不知多少年的灵魂:“看吧,我明明是好心。”
我疏离地瞥了他一眼,被我这么看着的男人依旧笑眼盈盈,我完全不擅长任何阴谋诡计干脆直接挑明:“那么,代价是什么?”
相信他有好心才是真的傻吧,千年前付出的代价足够让我记忆一辈子,现在更是直接说他可以帮我......
被我有些恶意的打量着他依旧气定神闲,在听到我说代价后表情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他勾着唇,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瞳仁里倒映不出任何东西,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葱直手指在木质桌面上敲了敲:“嘛,那种东西,你以后会知道的。”
“......”
我应当知道面前是一个未知的陷阱,踏入就会万劫不复。
但当时的我,混沌的思维里只有那人能让我暂得清明,就像是一束抓不住的光,一旦松开整个人都会炸裂开来般痛苦。
一个冷静着发疯的人,一个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却还在求助的人,会抓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来拯救自己。
我还是飞快的眨了下眼,出现的又是那不知道在梦境中出现了多少次的人。
想到他轻笑着看我犯蠢时的小动作。
想到他冷淡的眉眼在望着我时聚起的温暖。
想到他有些凸起的指骨敲在桌上,他托着腮斜抿着唇笑,他贴近时略高的体温和沙哑喊着我名字的声音,他吻在我眉心上克制的动作......
............
“好吧。”
就这样。
不管什么代价。
我紧紧闭了闭眼又睁开,对面前的男人扯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就按照你说的办。”
.......
他怔了怔,眼中一向认为有些柔弱可欺的女人的笑容在那一瞬甚至可以称得上残忍。
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偏执的疯狂。
他忍不住也跟着张开嘴,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发出轻嗬声。
真好......他们果然是一路人啊。
............
你会实现愿望的。
在分别的时候他这么对我说着,莫名的意味深长。
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渐渐从石阶消失的背影,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点点星光染上墨蓝的天空,我顺着亮起的路灯往山下走去,烟火的气息弥漫到脚边,喧哗人声卷入耳畔。
在蔽静的树木掩映下,站在那里的黑发男人脸上还残有未褪去的茫然,环顾四周的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熟悉的眉眼就那样一下子暴露在我的视线里。
......
我愣在了原地。
一片空白。
甚至有一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直到他对着我挥了挥手,好似某段时光里,夕阳西下时他在等着我那样。
什么......?
我尝试着张开嘴,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字,眼泪自己掉落下来,发着抖砸在地上。
甚......尔、甚、尔,甚尔甚尔甚尔甚尔甚尔——
“千绘。”
他的声音落下来,我的心也跟着落下了。
自己谈着的这场恋爱 无法望到尽头
即使伤心得感到很无力
明天到来依然爱着你 比昨天更加爱你
(莫名感觉几两句歌词很带感很应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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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六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