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个迟钝的人,相处后很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自己对巫女的特殊感情。
并不讨厌,所以也十分坦荡的接受了。
也十分果断地表达了自己对她的**。
对方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她理解范围内的东西那般空白了两秒,停顿许久机械的眨眨眼后语气飘忽地拒绝了他。
理由是她作为神社的巫女,要保持纯洁。
作为搪塞的借口完全合理,所以他只是短暂怔然后淡定地轻嗤一声,仿佛刚刚他说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不过也确实算得上随口一提,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对某个人或者物的兴致会有多久,现在提出来也只是建立在会使自己感到愉悦这种基础上。
第二次对她说那种话是一个月后某个平静的夜晚,他们二人停留在某处月色下的山顶,她望向天空的翠色眼眸被夜幕染成深色,星星落于那澄澈的瞳仁中。
他平静的凝视着她与星河比也毫不逊色的面容,天上的景色他也曾不眠不休的欣赏过,冷淡到惨白的月色照向地面时,映出血色与纯粹的白融在一起的景象、诡异又糜烂的美丽。
但是她却是完全不同的颜色,从最初相遇到现在,她似乎一直都是那幅淡然的模样,清丽的似一株玉兰,却又在某些时候泄露出了几丝同类的气息。
明明完全不同,但却又如此相似,他与这名巫女,在某些地方有着微妙的共同点。
这种认知让他难免有些愉快。
于是趁着气氛正好(他自认为),再度自信地用“做我的女人是你的荣幸开心吧高兴吧”的调调语气平淡的说出了类似的话。
他们这么相同,在一起生活一定很和谐。
并且她不也主动表达了对他的亲密,没理由会拒绝。
没理由会拒绝。
他看着这次显然淡定了很多的巫女再次礼貌地拒绝了他的提议,那被压制的恶劣根性激发出来,他拧起了眉毛。
不愉快。
对方的表情也好,动作也好,总有一种让他感到违和的地方。
她对自己并没有抱以同样的感情。
即便会纵容他的亲密,但是那嫣红的眼尾扫过,一双水眸里却并没有那种燃烧的渴求。
清醒认知到这一点的男人一边试图激怒她,一边又忍不住亲近她,故意对她身陷危险时置之不理,看到她受伤后又不动声色的暴跳如雷。
但是她却总是淡淡的,表情也好话语也好,除了被他逼着做一些事的时候那面容会生动许多,但也只是那一瞬的动人。
他甚至都要怀疑巫女是不是天生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直到某一天,他们接了村民的委托后遇到了一个咒灵。
一个领域展开后,能让人看到最渴望的事物的幻境。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宫城千是一个活生生会哭会笑的人。
她警惕地望着空荡的四周,领域内的场景变为了一处他从未见过的屋子,阳光透过玻璃肆意倾泻在米色地面,微风一吹,那坠于窗边的风铃便叮当作响。
然后那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黑色短发,凤眼凌厉、唇角边有着一道疤痕的男人。
他刚想要出手,身边的宫城千手中的太刀就落于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是她的注意力没有分给那从不离手的太刀一分。
她怔怔地望着那走到她面前、唇角对她扯出一个熟悉的弧度、穿着黑色衬衫白色长裤的男人。她呆滞着,像是不敢置信那般,眼睛一下都没有眨。
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完美的梦境。
不过这里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的梦境。
他从未见过有人露出那种表情,可能有过但是他也从未注意到。
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她在被那人触碰到脸颊时,她最后的一点防备和警惕一下子就消散了,无根的野草终于停留在它的土地、断线的风筝终于降落那般,那坚固城墙崩溃的速度比它筑起时快到只在一眨眼间。
她小巧的唇微微张开,鼻翼微微扇动,垂落的长睫下是那双微微张大的眼眸。
并不是泫然欲泣的悲伤,也不是欣喜若狂的欢愉,她望着他时,就像是所有的悲伤都被拿走了般平静。
世间所有的温柔都比不上她望向他时眼底的柔光。
她手指一遍遍描绘着那人的轮廓,眼中的光芒吞没掉她所有的工于心计,只剩下属于少女的烂漫天真。
“甚尔。”
他听到她轻声的絮语,春日夜晚繁茂的樱花树下微风吹过带起的花瓣一般柔软。
她在他面前笑过无数次,遇到神社里参拜的人、对着巫女同僚、路边看到野花、祓除咒灵后所有时刻的笑容,都比不上她这次的笑容轻松又可爱。
咒灵并不强大,他在对方展开领域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被幻象支配的只有那些丝毫没有抵抗力的家伙。
宫城千显然并不属于那种弱小的家伙范畴内。
但是她还是中招了。
心甘情愿的、或者说即便是她已经看到了那黑发男人手中举起的刀,她也只会对着他仰起脸小女儿姿态的抿唇娇笑。
她无法对那个男人出手,即便对方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赝品。
他如此想到。
但似乎是要和他作对那般,她垂落在一侧的手腕轻巧一转,面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虔诚又可爱,再次被看清楚动作时那洁白的手腕上已然沾上了面前男人的血液。
从那胸口处流出的血液。
她半垂着眼眸,羽睫遮住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而后那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剑,又被利落的拔了出来。
他难得的怔住,继而在她疑惑又鄙夷的目光中大笑。
果然啊,果然吗。
虽然表现的如此不同,但他们毕竟是一路人啊。
她注定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喜欢那个人?”
他看着她将那咒灵毫不留情地祓除,快步走到她身侧。
“......”
面前男人的表情肆意又轻松,说出的话也是那样调侃的语气。
她微微停顿,装作是在认真思考,阖眸的瞬间心思千转百回,眸中流光溢彩。
已经不需要再确认了。
宿傩、不,这个男人,在这场对弈中,已然输掉了。
一次是试探,二次是确认,三次就是万无一失。
就算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为了杀掉他又能如何呢,选择纵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落了下乘,狂傲于自身实力的男人确实有那个自信与胸襟,但是他却无法操控自己的内心。
他允许她的接近,即使最初只是对她的实力和能力的好奇,随着慢慢的相处,不自觉的细微感情因着她而变化。
既然已经足够确认,是时候该给一点甜头了。
“他已经死了。”
男人眼中的她怔松的软绿冷凝成苍绿,望向他时却藏着点点的光芒闪烁。
那是和方才相比别无二致的目光。
“死了啊。”
那就无所谓了。
他自问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反正她今后的时间都是属于他的,之前种种他都可以不计较。
“那就回去吧。”
..................
他甩了甩手上还未冷凝的黏稠暗色液体,抬头看到了那轮银色的月。
也该回去了。
自那日两人从村子回来后过了几日,他们也从神社告辞搬到了一处宅院中,虽然并不是多么的堂皇富丽但也胜在婉约精致,千绘所住的屋子推开那扇雕花的门就能看到外面碧色的池塘和翠色葱郁的绿植,塘内几尾金鱼悠闲地在水中悬着,一旁的添水不时发出清脆的竹与石相碰的敲击声,雅致又清净。
她颇有几分闲情逸致地让里梅为她打造了一方小桌摆在屋内,无事时就翻看着从物部那里拿来的书。
但是与之相对的,是她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
那日他将她压在树干上好好交流了一番,结束后巫女凝脂的面容红到几欲滴血,神情却并不见几分喜欢,就连动作也全都是反抗。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在面对他时总是冷着脸,哪怕是和里梅说话也不会和一旁的他打声招呼。
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在给自己甩脸色的大爷只能垮着脸散发他的不满,在第N次寻找话题失败后恼羞成怒离开了这处宅邸。
然后一连几天没有回来。
但是同样的,千绘也并没有回去。
自觉已然掌握主动权的她胆子超级大地搬到了平安京内,没日没夜地和物部就“如何安全无害的复活人类”展开了讨论。
她高强度缠着摄政大人的行为一度被宅院内的仆人们以为要有好事将近,暗搓搓地讨好巫女,不料对方一心扑在书上,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
不仅如此,她还特别不自在的和物部吐槽:“你府上的仆人怎么回事啊,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那不是怪,是觉得你会成为这里女主人的期待。
他将桌子上被她弄得乱糟糟的卷轴收拾好,那毫无自觉的少女蹙着眉头,樱唇被贝齿轻咬出一个弧度,手中的笔杆戳在脸上凹出一个窝窝,看着就触感很好。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片刻,他看似无意的抛出个问题。
“......哦,还好。”
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讲话,沉浸在书海中的人茫然抬头:“是有事要做吗,你去忙。”
她倒也有那个霸占了别人休息时间的自觉,自以为颇为体贴的晃晃脑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男人微顿,半晌沉默的摇了摇头。
算了,这种小事先放在一边。
“上次我告知你的方法、这些书上并没有记录,这种逆天的术式即便是天皇也无从得知。”
没错,为了稳住明显对他不相信的巫女,他将那复活秘法的前半段告知于她,后半段却是要等到她将宿傩封印后才会奉上。
“哦,我知道啊。”
她手上仍在飞快的翻阅着那些书籍,对于他的话也接受能力很强,“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在你这住几天。”
回去后还得面对不知道啥时候会炸的大爷,上次她完全不给他面儿地甩他脸色,对方回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样吗。”
摄政笑起来,遮挡在暗处的阴郁神色稍霁:“既然你想住,那就住下吧。”
虽然小巫女不自觉地提防让人很是郁结,但是撒起娇来也很可爱就是了。
......
不管怎么拖怎么欠,天之巫女还是在几日后顶着众仆人冒火的目光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她的住所。
说错了,是野男人的住所。
不知道算不算得运气好,她回去的时候宿傩正好不在,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也一直没回来,千绘懒得去思考那么多,自顾自的去洗漱,夏日的太阳实在是灼人的很,她不过是走了一阵子就出了一层薄汗,细碎发丝黏在耳畔,燥热的不行。
待她洗漱完擦着湿发回来时,一眼就注意到了榻上躺着的那人和空气中难以忽视的血腥气息。
她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内心毫无波动。
来了,讨债的还是来了。
全凭任性地冷了他几天,宿傩又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收拾她吧。
将头上沾着她洗浴香气的帕子丢到他身上,做的事说的话倒是和内心的怂截然相反:“从我床上下来,脏。”
反正债多不压身,她稍稍呵斥一下也不痛不痒。
本以为对方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将那湿哒哒的手帕拿在手中递到鼻下嗅了嗅,顺便起了身,就连望过来的目光也是那种大彻大悟一般的包容平和。
......她搓了搓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只觉得出去一趟宿傩人都变傻了。
而她眼中变傻了的人也在打量着对面几日不见的她。
不知是不是刚刚沐浴完的原因,她水汽氤氲的铂金色发湿漉漉又柔顺,白皙的脸被热意蒸腾染了层动人的红,长睫浓密如一把小扇子,唇也红艶艶娇花一样煞是好看。
尤其是那双动人的眼眸,水润润招人的很。
他不着痕迹的哼了声,并未提起前几日的事情,只是又朝她走近几步,将身上那件还沾着血的和服当着她的面脱掉,露出那横阔的胸肌。
“......”
千绘眉头直跳。
“玩的开心吗。”
许是他问的太过平静,千绘下意识地点点头,在他唇角勾起时又摇头。
这是什么展开。
她看着他走到衣柜边拿出一条新的帕子将她拉到榻上,还不等她回头弄清楚他要做什么,对方的声音就和遮住视线的帕子一起响起:“别动。”
千绘瞳孔地震,脑子里飞快的划过了对方想要把她盖起头来打的这种完全不符合大爷人设的念头。
对方有着一层茧子的手指不时擦过她的后颈,每一次触碰她都忍不住瑟缩一下,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扭断她的脖子。
竟然......是给她擦拭头发吗。
手下的她乖巧的小猫一样任人拿捏,发丝的触感也极好,擦好后他又顺手多撸了两把,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被当成猫一样撸的人在这种时轻时重的按摩力道下从警惕到舒适的眯起眼只花了一分钟,完事后她昏昏沉沉地打了个哈欠,头稍稍往后挪动就碰到了身后人的胸膛。
在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立刻睁大了眼,还不等她僵直起身子远离是非之地就被对方一手拽回了怀中抱住。
“还在闹别扭?”
她背靠着他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只能通过对方的语调和动作来判断他的意图。
“......闹什么别扭。”
亲一下什么的只能算是被狗咬了一口,并且之前也不是没有比这次更深入的交流,但是看对方的模样显然是觉得她还在为了这种不值一提的事和他置气。
倒不如顺着他的意思继续演下去看看他会做些什么。
“......没有闹别扭。”
她思索着,习惯性的想要抬起手,手腕一抬连起对方和她十指交叉的手。
“......”头疼地放下,她闭了闭眼:“这几天去做什么了。”
其实不用问她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无非就是单方面的虐人虐咒灵,大爷的兴趣少得可怜,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了。
可能现在还有个她?
“要签订契约吗。”
他极快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而后抛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
“契约。”
他以为她是没有听懂,好心的给她解释了一遍。
“不是在生气吗。”
因为没有在她被咒灵捉走的时候帮忙、事后还被那么抓着亲而生气什么的,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显然就是在为了这些个而和他置气吧。
......她完全不想知道这个正玩着她手指的男人脑补了什么。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那么过火,去别的男子家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
不,这不可能。
她冷酷无情地在心里反驳。
“为什么要签契约?”
“和我签订契约的话,以后你就可以随时召唤我。”
他颇为淡定的勾起唇角,说出的话却有如惊雷。
只要是她需要,他就会出现在她身边,完全是单方面的受益。
感谢我吧,给予你最大的宽容。
被诅咒的王爱怜的人,这种程度的撒娇任性他完全可以接受并且纵容。
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之前还阴晴不定的男人一副宽宏大度的正宫做派,听得千绘嘴角直抽。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签订契约.....
想到自己千年后能够召唤出宿傩,或许那个契机就是现在?
“可以......?”
她说着答应的话,语气却是极不确定。
真的会和她签订那种完全不平等的条约吗。
召唤的术式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是限制也很大。
如果是那种能力很低的东西当然是随便召唤,但越是威力大的事物限制就越大。
尤其是召唤宿傩这种级别的人时,单方面的召唤是不会成功的,术士必须要得到被召唤方的认同或者与之有契约的情况下才会成功。
简单来说就是要么是大爷心情好她能召唤成功,要么是大爷和她签了不可反抗的条约也能成功。
她心里绕了几个弯弯道道,一时沉默了下来,而等着她答复的人就更不着急了,下巴不客气地压在她头顶,手也不安分地乱碰。
要答应吗,契约的话她也是有查阅过资料,对方既然提出来她就有把握他不能在这契约上做一些小动作。
......
“好,我答应你。”
她稍稍仰起头,翠色的眼眸里映出男人的面容。
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模样了啊。
大爷这个人物形象,我实在是脑补不出来他喜欢什么人的样子。
一开始想着他会情绪更激烈一些,然后码了一段后怎么都没得感觉,又去看漫画。
看着看着就在想,他既然那么自信,那么...喜欢人的时候应该也是肆无忌惮,有着即便对方要和他对着干也能达成HE的从容包容and自信。并且、愿意给予对方站在他身边的资格吧。
大概是恋爱中很强势的一方?但也会给足安全感吧。
嘶~明明写五条悟的时候十分的得心应手(可能他太狗了),到宿傩这一遍遍模拟想象在面对什么场景他会有什么反应,整的我都要崩溃。
啊。。。。修改了一边后感觉还可以,能放出来了。
女主去拍电影肯定很厉害,好会演一女的。(草)
但是在看到幻境时到底是在演还是~......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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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