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村子里的是不是又出现咒灵了。”
人类的声音从那临近山脚的农田里传来,他张开了眼睛,静静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古朴的农舍、落后的农田、农民穿着完全是可以被送到博物馆里的打扮。
是、千绘的记忆。
她来到这里后的记忆吗,为什么是从这里开始。
“一到了晚上就会出来,之前的咒术师不是已经除掉那些咒灵了吗。”
再次说话的人开口就含了抱怨:“要我说,还是去宫城神社请神官来一趟比较好。”
最开始说话的人放下手中的锄头擦了擦脸上的汗,话语里恐惧和心安共存:“现在就去一趟吧,我怕今晚那咒灵再过来,上次神官给的符快要没有了。”
五条悟静静地听着这些人的话,目送着他们从那光滑的石阶上一步步往上迈,一点点从山脚开始攀爬,直到仰起头能从森绿茂密的树林中看到那高高的深色鸟居,绵延不断的石板路的尽头、神社威严的殿宇沉默地伫立在那里。
但是神社的内部却并不如它表象那般安静。
他眼眸微微转动,轻易的就看到了那里面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的少女。
千绘。
几名巫女打扮的人将她和端坐在她身侧的人围住,在忙着端水送东西之类的事。
直到那前来拜访的二人的气息出现在这神社内,穿着水蓝色狩衣的神官沉稳的望向那门外,对着其中一位巫女交代了些什么,对方拿着一些东西出去了。
留下的几人还是在这方空间内不肯离开,其中有位稍微矮胖一些面容可爱的巫女凑近了几步:“她没有受伤吧,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晕倒在神社的神木旁,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骤然出现在神社内身份不明穿着奇怪的少女,如果不是那符咒和结界对她都没有反应,巫女都要以为她是什么咒灵了。
闻言神官只是摇了摇头,苍老的手虚虚与少女的侧脸一触即分,那布满皱纹的面容上出现讶异的神色。
“这孩子,有很强大的咒力。”
他略显疲惫的闭上眼睛,那被细细皱纹遮住的眼皮下是难掩的倦色。
他已经开始苍老,而咒灵却并不会因为他的年迈衰弱。
或许,好好培养的话,她会成为新的支柱。
他的目光落在少女略显苍白的脸上,即便是没有张开那双眼睛,也能从精致的五官中窥出她惊人的美貌。
倒是确实让人不由得思考,究竟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
他看到那醒来后神情茫然的少女被神社的神官收留,在对方的悉心教导下一点点熟悉这里的环境,在她偶然召唤出了髭切祓除咒灵后穿上了那身巫女服,成为了神社里最锐利的那把刀。
髭切的威力很大,大到那些咒灵根本撑不过她的一击。
最先是这山脚下的小村庄得到了庇护,髭切的强大得益于它主人提供的咒力,而她从那些书上学到的赦令里又融入了她的咒力,于是一张张可以被称作是咒具的符纸将那些咒灵全数抵挡在外,她不知又如何习得了下帐的方式,放出的类似结界的帐一旦有咒灵靠近就会灰飞烟灭。
那些得到她救助的人类感激涕零的将来历不明的她当做是救赎,尊称她为天之巫女,但即便是这种程度的赞扬,她也并没有多露出一丝表情。
就好像,一个精致的没有生气的人偶。
似乎失去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她的感情。
随着她踏出路程的增加,救助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天之巫女的名声越传越响越传越远,又因着她那和强大的实力相匹配甚至更胜的容颜,渐渐的有人开始传颂起她是高天原派来的神使这种话。
已经到了走在路上都会收到无数目光的地步,街道的一头,穿着红白色巫女服的人脚步轻盈又沉着的自人群中穿梭,后背的那把被绷带裹住的太刀招式了她的身份。
只有那位巫女大人习惯用太刀,而那把刀、失去记忆的她根本没有给它取名字。
就连她的名字也是那神官取了神社的名,赐予她单字为千。
宫城千。
她一头铂金色的长发被绘元结束于身后,苍翠的眼眸中映出这路上的每一个人,却又像是谁都没有在那瞳孔中。
沿途的小商贩和民众都忍不住或多或少地将目光望向那面色沉静如水的少女,直到对方那洁白的衣角轻飘飘略过他们的身后消失,才将那一直屏住的呼吸稍稍放松。
“真不愧是‘天之巫女’,刚刚从我面前过去的时候完全不敢呼吸啊。”
长舒了口气的人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虽然对方将气息压制的很好,但那刀上的杀伐之气却从绷带里泄露出了一些。
“巫女大人离开的方向,是去往平安京的吧。”
和他交谈的人目光依旧停留在少女身影消失的远处,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皱起了眉头:“巫女大人这次去往那边,是不是贵族们......”
天之巫女的名号不仅仅是在平民中流传,甚至惊动了贵族。
最初听闻这种借天做噱头的名号时,许多贵族都震怒不已,“天”之一字,历代只有皇室才能使用,冠在一位身份普通的巫女身上,只会为对方引来杀身之祸。
但是在对方第一次被带往平安京,大家都为她担忧不已的时候,巫女大人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神社里。
带着天皇赐给她的奇珍异宝和仆人,以及那正式被赐予她身上的“天之巫女”的称号。
即便是有人曾试探着想要从巫女大人口中挖出具体的细节,但总是在对方那沉默的湖水一般的目光里退缩了。
最后还是神官大人模棱两可的回答满足了一众人的好奇心,巫女大人与天皇陛下麾下最厉害的咒术师切磋、在赢了对方后又得到了摄政的赏识,年幼的天皇对这位沉默寡言实力强劲的巫女十分宽容,并且很希望对方能够留在这平安京里在下鴨神社里担任宫廷的巫女。
当然对方拒绝了。
她虽然总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但熟悉她的人却知道,这只是她对不安的一种隐蔽的表现。
她是不安的,陌生的环境、无从想起的记忆,脑海中总是会闪过什么东西,但她却总也抓不住。
她沉默的坐在下方,听着对面音色稚嫩的人对她说着请求。
是的,请求。
对方希望她能除掉这世间最为邪恶的人类,一个臭名昭著的诅咒师。
与他那滔天的罪恶不同,对方的名字十分寡淡,寡淡到一直在走神的巫女根本没有记下来。
她脑中的那阵钝痛又开始折磨着她,但是少女十分的善于忍耐,于是天皇只能看到她那秀丽的眉极快的拢起又抚平,对着他缓慢地俯下身表示这件事她应下来,明明是在做着臣服的动作,但姿态却处处透露着一股高傲。
“巫女小姐已经离开了?”
待她告辞后,从那屏风后走出一位身量修长的男子,侍于两侧的仆人连忙行礼,对方却并不在意这些,那双乌沉沉的眼眸从小天皇身上扫过,带着浓浓的侵略意味。
但毕竟是小孩,对那种探究的目光并不了解其中的恶意,只是点着头为今天看到巫女而开心:“我已经告诉她去讨伐那个人了,但是,巫女她真的能办到吗。”
他言语间都是十足的信任,甚至自称为“我”。
那人收拢了身上玄色的外袍从屏风后彻底走出来,面容也渐渐从暗处一点点露出。
先是那白玉似的下巴,再是薄薄抿起的浅色的唇,笔挺的鼻子往上是一双让人看到后就不会忘记的眼眸。
狭长的,不需要做出什么表情就足够有威慑力的凤眼,漆黑的眼珠中没有一丝光亮,像是深渊般吸引着人。翘起的眼尾处妍艳的红冲淡了那让人不适的压力,黑长睫羽敛起,他轻轻翘起唇:“当然了,你要相信她。”
小天皇露出个放心的表情,对那人乖巧地讲着他今天完成的功课之类,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少女淡漠又浓烈的面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肆意。
是啊,那可是“天”的巫女啊,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
她依旧是一个人走在路上。
她并不不习惯坐牛车,哪怕再舒适也还是不喜欢。
而且......
她又露出那种熟悉的迷茫了,为什么、总会想起什么飞、飞着的鸟?
但是很快她的烦恼就消散了,或者说,她遇到了让她的思绪为之一振的人。
一个站在神社的山脚下,仅仅露出那被简陋衣物包裹着后背的男人。
她扬起那光洁小巧的下巴,露出如新月般皎皎的面容。
那可当真称得上是天人之姿。
就连住在平安京的贵族们都如此口口相传。
那从天上来的、有着可比日月灿烂的金发的少女,是高天原的神灵派来惩罚那猖狂诅咒师的神使。
“......你,是谁。”
他转过身,看到那被众人追捧、即便是素未谋面依旧名声大噪的、据说是派来对抗他的巫女。
然后露出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容。
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对方了。
对方的脸上是一贯的冷漠,如果她恢复记忆,那么大概会被称之为、面瘫。
少女眼眸中暗含的打量和隐隐戒备反而让他提起了些兴趣,他走在这一路上听到了太多赞美她容貌或者实力的话,听到最后他都觉得也许这女人只是被吹捧的太过厉害罢了。
但是真的见到后,反而觉得那些赞美不过尔尔。
虽然比不上他,但对方的咒力也在这一堆酒囊饭袋中足够出彩了。
他忽然就不太想直接把对方杀死。
如果对方那淡到让人觉得无趣的脸上被那种浓烈的感情占据的话,该多么有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出了这种心思。
可能是对方的面容确实担当得起那天人之姿,也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纯粹,纯粹到连他这种被认定是大恶人的家伙都起了怜悯之心。
“我吗。”
他在那少女沉默的注视下挑眉:“逃亡的流民啊,巫女大人。”
就让我来看看,你能带给我多少乐子吧。
请勿考究勿考究,什么称呼啊都是我看了一点点少得可怜的资料后揉在一起瞎掰的。
以及平民不能用天这个字,但是我就素觉得好听!
啊我总算是把大爷整出来了,但是他资料实在是太少,我尽力。
宿傩千年前的名字是啥不知道,于是我决定随便给他起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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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