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先把需要我签字的文件整理出来。不需要我签字的,就麻烦您先递交上去吧,我们尽快完成工作,不逾期给自己找麻烦。”我笑着说:“这件事很重要,只有交给您办我才放心。”
“第二件事是我们部门近期的重点工作——我对整个办公室的工作情况还不够了解,尤其是涉及具体业务,我根本看不懂,需要有人手把手教会我,免得领导问起时,我回答不上来。”我说:“我不希望在我当面请教时,出现‘不清楚’“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可以吗?这件事有一定难度,我们及时做好沟通,一起来商量解决。”
“第三件事是,有重要的工作请给我打电话,如果电话打不通请务必留言。因为我现在是办公室名义上的负责人,上级传递工作肯定会联系到我,办公室的动向我必须知情。”
“最后,根据单位的要求,我需要对每个人做一次单独面谈。麻烦大久保先生跟大家说一下,然后给我个方便的时间,我好依次做安排。”
我每说一条就与大久保彦良确认,待他应声以后,才接着交代后续事宜。
要求已经布置下去了,接下来是发糖。
“其实不瞒您说,我在来到综合办公室之前,有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认为不是这样的——这中间肯定是存在误会。”
“这……其实,我们都习惯了,我们在上级那说不上话,出了事其他部门就会把责任推给我们——”大久保忍不住苦笑了。
“我知道。”我打断他。
“我是很信任各位的能力的,相比起我,各位才是办公室的中坚主力。请务必保障日常工作安全有序,这就是我的要求。我也会努力学习尽到管理和服务职责的,其他方面您按照自己的习惯和节奏来就好,协调具体事宜我会尽力去争取的,包括加班补休、加班费和其他福利我都会努力为大家争取的。”
大久保一一应下。
我展露笑颜,撕下谈话中记下的要点,合上笔记本,起身双手交到他手中。
“谢谢,有您在实在太安心了。”
话虽如此。
综合运行办公室本来就是一头乱麻,分工和责任都不明确,人员也都是人缘差劲的工作困难户。
我不是说他们的本职工作干得不好,而是边缘人员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身份,一方面感觉很好欺负,另一方面在协调性上会稍微有点差劲。
在上位者眼里,就等同于没有任何能力,任人宰杀。
看起来老实本分,忙忙碌碌,反倒背了一身黑锅。
我有新手保护期的buff在身,仍旧适应得十分艰难。
很多工作都是一味往我身上推,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利用上班时间摸鱼给高专写报告。而且全方位地打压你,孤立你,临时交代的工作根本没办法及时完成,我也跟着挨了不少骂。
伥鬼和僵尸们苦于光天化日还要披着人皮,不得不压抑嗜血的本性,如果不是我还有总监部的护身符,一定会争先恐后地拿我当肉包子咬。
唉。
上班实在是太苦了。
我这辈子都没挨过这么多骂。
还要主动去汇报思想动态,争取更多挨骂。
这日子也太狗屎了吧。
“我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别的科室对你有意见了,而且意见很大。”
“星野啊,你都不加班怎么能够说自己工作饱和呢?”
我:“……”
令人信服啊!
这段时间我仍然准时背上包下班。早上还好,可以蹭伊地知先生的公车,下班就只能挤公共交通了。
如果不早点下班赶上班车,撞上通勤高峰就太惨了,光通勤时间就得2小时起步了。
我也很困难的。
虽然我也很想融入这个集体,但没办法的。
为何人生总是充满遗憾,正是无所不在的物哀呢。
我的表情难过起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有很多不足,我……不能吃苦。”
老头很有涵养的表情噎了一下。
“看到我的样子您就明白了,我是迫不得已。我可能天生运气比其他人好一点,所以一路碰到了很多好人,才不小心混到这个位置。”我继续诉苦。
“抱歉,实在不该向您说这些,我实在不擅长撒谎。”
“……恐怕您也看出来了,我只会给人打下手,交交朋友聊天,写点宣传报道……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我已经没办法做好工作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要改正,知道吗?星野,你已经不是学生了,没人会惯着你。”老头的语气软化下来,慈眉善目地端起保温杯,润了口嗓子。
“我们的工作都很简单,重要的是热情和态度。到点不要只想着走,多想想今天工作完成了多少,有没有总结经验,能不能帮同事分担。你是很聪明的,多学多做没有坏处,不要辜负了对你的期待。”
他可能有点忘记我了,张嘴就是屁话:“……你以前的评价很不错的,不要止步于轻松简单的服务工作。我相信你只要全心全意,踏实肯干,就能让大家看到你的积极性。肯定能更上一步台阶。”
“……”盯。
“好的,我会听您的,正视自己的错误。”我低头捏着自己的头发,继续小声说。
“我会按照您对我的要求,努力克服通勤上的困难。我现在已经在联系中介看附近的租房了,配合加班实在是没办法,毕竟中介也有时间安排,不过工作上的消息我会注意看手机的。”
老头沉默。
他似乎震惊于我的直言坦白以及厚颜无耻,片刻宽厚地劝慰:“星野,有些工作还是要加点班做完的,我也经常加班。”
“我明白的,现在这种状态肯定无法成为常态。”
他继续画饼:“这对你来说是个新的台阶,我个人是很好看你的。不要把过去不良的工作习惯带到这里,对单位负责的同时也对自己负责,要在工作全面进步,应对新的挑战。”
“嗯。”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样的精神状态,才会加班之余整天关心别人有没有加班。我都是拎包直接走的,又没有在别人办公室刷仇恨!
这群伥鬼肯定是工作不饱和,才整天监视别人的工作。
“我真的很感谢单位对我的照顾,我一直有对总监部和高专表达这一点。您一直是我心中的楷模,这段时间实在不好意思,给您的工作开展带来了很大压力,我未来一定会努力克服困难的。”
“……”他的脸色慢慢变了,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你的早退还不至于给我造成麻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听懂的,星野。”
“是的,我听您安排。”
“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根本目标还是把工作做好。”他和蔼可亲。
“尽管我是你的上级,我们职位划分不同,大家都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以后不仅是工作上面遇到了麻烦,还有平常生活上的疑问,你可以过来找我谈谈。”
我忙点头:“下次您方便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找您喝茶的。”
我绝对不会来的。
垃圾。
这里的单位文化一定都得是两副面孔吗?一个个都超会看人下菜。
连为人处世都是两个方案,胡萝卜和大棒随时切换。我看就是工作太不饱和了才有闲心盯着别人计较,嫉妒别人嘴脸都快扭曲成诅咒了。
自从到了综合运行办公室,我比之前的所有日子加起来还要忙碌。
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充实,然而当我试图回想,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似乎在没完没了的扯皮间,时间不知不觉就浪费过去了。
充满了无意义。
社畜的世界真可怕。
大概是为了证实这段时间的经历不是虚幻,我做了关于五条悟的梦。
梦里他跟我贴得很近,成功分开一些距离时,我伸手抵着他的脑袋死命推,他张嘴说了什么,但听不明白。我摇摇头拒绝。
大手滑进裙底,从腰际沿着脊椎向上抚摸。
在指尖捏来揉去,就忍不住轻微地抖,又本能地觉得不自在,又羞又恼,隔着薄薄的阻力,链接着不受控制的心跳。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整个人都是抗拒的。他握住我的手,就像拨开一缕缠绕的蛛丝。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力气,生出了好像在对抗全世界的错觉。
本来是不行的。
哪怕被整个揉捏了个遍,整个人软得能掐出水也不行。不想再产生瓜葛了,不想再玩小朋友过家家的游戏了。已经受够了,跟傻子玩游戏有什么意思。
五条先生。
我小声说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
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
他早就没耐心了,只顾着玩。我说我要走了,你不要来见我,这是第三遍。
他连应付都懒得给,吻了吻嘴唇,五条先生想操|你。
接着就张嘴说不出话了。
本来是不行的,现在可以了。指腹抵着掌心,十指互相纠缠,在火热的温度和颤动的眼睑中间挥发出来的。灵魂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被看不见的光照得透亮,在视网膜烫下光亮鲜明的烙印。
轻描淡写的嗓音像带着钩子,懒懒软软的。
剧烈的心跳隔着层层血管和壁障,从急促的呼吸中抠挖出来,没有遮掩的部分,整个人都被剥出来,似哭非哭地叫喊。
我说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依旧次第亲吻下去,拉高手腕,压紧膝窝,腹部起伏得很剧烈,就像被殴|打过一样。银白的发丝和湛蓝的瞳眸有细碎的流光,落在眼睫,他埋头舔着萤亮的唇,眼尾是沾染了浓烈的红色,交|尾相连的人轻声哄说坚持一下,嗯?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没问题的,最后会在外面的。
忍不住恨声骂最讨厌。
最讨厌五条悟。
最讨厌太过分不讲道理差劲透了。
是因为梦的关系。
非常漫长,也结束得很快。
也可能是因为梦的关系。
有点分不清现实。
好像这时候真的有个人坐在黑暗里。
就像在梦里一样盯着我。
忍不住屏住呼吸,目光迷离。过了片刻觉得氧气稀缺,憋得额头汗涔涔地粘住额发,衣服也被自己揪得变形,又大口大口地喘气,徒劳地做着无用功。
我其实……想要看到他失控。
我想要看到他与众不同的表情。
哪怕他对我做比涩情片还要过分的事情,我恐怕也不会真的生气。因为被他欺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像融化一样,因为太舒服哭泣。
不甘心地夹紧腿,咬紧牙关。
屋里门窗紧闭,除了满身热汗,就只有冰箱运转的翁鸣,以及背景音般的虫叫。
是蝉在叫么。
完全没有缓解,反而更加想要,就像灼烧一样。幻想他的手抚摸过滚烫的身体,所知所感都变得黏腻潮湿,好像陷入是似而非的梦里。
“呼啊……”良久,我溢出细微的音节。空洞地睁着眼,无法起身。
真的要。变得奇怪起来了啊。
喘着气平复了一会儿。
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展开的五指,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手脚发软地起来冲了个澡,到缝隙都仔仔细细洗过一遍。
头顶上的花洒冲刷过后颈背脊,流水蹦跶过皮肤,哗啦啦地砸向溅水的瓷砖。手脚都越来越冷,好像后背破了一个大洞,风冷嗖嗖地从洞灌进去。
周遭沉寂了下来,困在黑暗里,水声震耳欲聋,手心残留着奇怪的味道,就像糜烂的果实。
流水在脚边聚集起晃动的漩涡,周而复始地流进下水口。
此时此刻。
涌现出不真实的感触。
我不知道隔阂感从何而来,根深蒂固,就像气流穿过胸口的隧道,传出风经过的声音。
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在这里,但自我始终不在。
以至于像是画皮的妖怪,在黑暗里出没。站在此刻,旁观自己的心情。
抱紧胳膊,眼角鼻子都发酸。
伊邪纳岐前往黄泉找到了死去的伊邪那美。
透过点燃的梳齿,看到伊邪那美腐烂的身体。
触目惊心,惊涛骇浪。
扭身拔腿就跑。
与无知者是不同的,就算已经很擅长装作睁眼瞎,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绝不能当做没看到了。
一旦知道了,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我可能连人都算不上,只有外形像而已。
我不惧怕与咒灵对视接触,我的自我无比冷漠坚固,我甚至不畏惧死亡。
我无法使用咒力,可能是缺乏咒力的源头——负面情绪。
我无法成为咒术师。
由此反推,我就不应该在最开始的车站跟五条悟打招呼,也不应该到高专上学,更不应该胡乱任由交往发展。
我希望接下来这段时间能够与五条悟碰面的可能性无限降低至零,毕竟他的眼睛可以隔着几万号乌泱泱的人头锁定咒力流动,而且他在这段时间一直是肉眼可见的忙碌。
我肯定会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看到自己在其中的空无一物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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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即兴演出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