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许愿有限制,若是活着的生物一句话只能针对一个,若是没有生命的生物只能使用一个动词。
我站在枯山水前,看着川端:“川端,告诉我你隐瞒了些什么?”
川端端坐在长廊上,周围站着几个黑衣人:“杀,杀了她。”
吸血鬼的确有不便的地方,相对的,我这个体弱也因此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身体能力。
在飞过的子弹和刀剑中穿梭,我轻巧地落到了屋顶上。
“至少,找一个能杀我的人来吧。”我说道:“还是说,你背后的人没安——”
月影之下,另一个身影来到了屋顶。
斗篷遮住了她的身躯,只有金色的长发飘动在空中。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但从她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足以令我从心底战栗。
“你是什么?”我问道。
她没有说话,握着刀朝我行来,就像是预测到我的行动,挥刀斩来——
我的身体零落地滚下屋顶,她高高举起刀,钉住了我的心脏。
子弹将我打成了筛子,好疼,好疼,好疼。
寂静过后,只听她轻声道“怎么可能”,跳下了房子。
“你的体质,好奇怪。”她说道,取下了我的一根手指,放进了一个袋子里。
“怎么回事!”川端的吼声传来。
“啊,我要跑单了。”她朝川端摆了摆手:“雇主那边我会去说。”
“我呢?!”
“你?”女人笑了笑:“你本来就是弃子啦。”
说着,她就走了。
我的身体重新拼合在一起,我跪在地上,双手交握。
从十一岁至今,我攒下了五十六个愿望,将积攒的愿望一起许时可以摆脱束缚。
“让川端——”
“等等,我说!”川端抬手阻止我:“我说就是——”
从他的头上飙出了鲜血,他侧身倒了下去,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旁,身穿黑衣的男子将枪对准了自己。
枪声响彻夜空,我呆呆地跪在原地,不禁笑出了声。
不想让我追究下去,都到了这种程度吗?
不知何人,不知何物,不知真身,无法许愿。
那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放弃了,暂时。
“就这样了?”五条悟坐在无名家的台阶上,看上去百无聊赖。
“是该你去,我在这里。”我抬头看着月影。
“再让你选一次?”
“……我还是会自己去。”
他摊手表示无奈:“这里倒是找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他将手里的东西扔给我。
我接过,是一卷画轴,手幅大小。
打开后,画面上空白一片,我看向五条悟,拧眉:“逗我玩?咬你哦。”
“你看不见?”他也有些惊讶:“我能看到,你却看不到?”
他重复了一遍,我也意识到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走上前,倾身按住了他的肩膀。
五条悟取下眼镜,同我对视着,我笑了:“我察觉不到咒力了。”
也就是说,我已经不是咒术师了?
我就跪在五条悟身旁,双手合十,说道:“下雨。”
雨“哗”地落了下来,浇了我一身。
什么嘛,还是啊。
我甩了甩头,转头看向五条悟,他朝我比了个“V”。
是人吗,连雨都不淋。
我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下意识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和他都吓了一跳,他隔着雨水幕,看着我说:“心乐,你的眼睛红了哦。”
我猛地眨了下眼睛,没觉得饿啊,是刚才被那女人斩断了身体,所以……
倾盆大雨落到地上,洗刷着几夜前残留着的血腥。
雨声中,五条悟单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露出了脖颈:“吃吧。”
好饿,肚子说,想要快点吃到。你闻见味道了吧,甜美的气息,足以让精神震颤。
不行,我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以为在摇头还是真的摇了。
我收回了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
“放开我!”我摆动着手和脚,和溺水了一样,在空中晃动。
五条悟提着我进了房间,我身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掉了一路。
“放开我!你这个讨厌的家伙!狗!猪!混蛋——!”
“狗是朋友,猪是食物,都要好好对待。而且大小姐怎么能说脏话?”他轻而易举地就反扣住我的两只手,将我压在地板上,伸手拉下了自己的衣领。
饥饿和理智在交战,我抬脚就往他肚子上踹去,当然没踢到。
“给我放开!”我泪眼汪汪地叫道。
他侧身坐住了我的腿,压低了身体:“趁着你还有神智,吃吧。”我轻吸了口气,他几乎带着抱怨道:“两只眼睛都变红了,又要费一番功夫,心疼下我啊,心乐。”
我的动作停住了,只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哀叹。
察觉到我的服软,他也松了手,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这里是我的房间,是我在这宅子里唯一觉得安心的地方。
拉门半开着,雨还在下,我的手指颤抖着,攥住了他的衣领
温热的皮肤,在此刻的我眼里,却只能看到皮肤之下,跳动着的动脉。
好饿好饿好饿,不行不行不行。
我凑近了他,鼻尖蹭到他的发丝,五条悟抖了一下,我顿住了。
“什么都没有。”他说道。
我露出尖牙,小心翼翼地,试着触碰。
明明没有这样做过,却清楚地知道要如何做。
上达大脑的刺激,不断涌出的渴求,有那么一瞬,我失神了。
“——”五条悟发出吸气声。
我停住动作,声音沙哑:“……痛……吗?”
“我咬你试试?”他的语气带着调侃:“一次性吃饱,我的血没多到能天天喂你。”
我点了下头,用舌尖舔了舔他的伤口,他的皮肤温度又上升了。
结束进食,他拉起衣服穿好,我退开了,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在了空旷的房间。
见他起身,我问道:“你要去哪里?”
“哈?”他瞪着我,转而挑眉:“你要和我一起睡?”
“……也不是不可以。”我小声道,看到他怔了的样子转而哈哈大笑:“做梦吧你!”
他“啧”了一声,拉开旁边的门,“砰”地关上了。
我沉默地望着门,将被子拉到门旁。
身上本还湿着,但吃饱后,我的体温骤然升高,连衣服都干透了。
我蜷在被子上,丝毫不觉得冷。
雨停了,我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忽然意识到,我根本不想睡觉。
在这种时候确实会忘记,人和吸血鬼的作息如此不同。
“……你睡了吗?”我问道。
那头没有回应,他的呼吸听上去有些急促。
“那就是睡着了。”我说道:“接下来,我要说一些话,五条少爷不会知道,因为他睡着了……”
过了两分钟,门那边传来声音,很近:“想说什么啦?”
“这是在说梦话吗?”
“……”
“好吧,就当五条少爷睡着了。”我靠在门旁,轻声道:“先前有个人对我说‘谢谢’,我想说我也是……谢谢,悟君,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