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那个时候遇到的雷克斯,其实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真实存在着的雷克斯?”
房青抬眸,紧贴茶杯的泛白指尖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只是她面上仍然淡淡道:“已经无所谓了。”
反正她都不一定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想到这,房青的思绪有些恍惚,或许她不应该让雷克斯发现自己已经想起来的。
“真的吗?”坐在一旁沙发上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翘首以待,“你还是想出去吧。”
“三哥,”房青垂眸,“讲讲你吧。”
房无浊笑容一滞,“你想知道什么?青青。”
房青看向他,十年的时光终究还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迹,年近四十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张扬,不正经的笑容依旧那么熟悉,却多了让人苦涩的味道。
她眨了眨眼,温和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三哥,我以为……”
房青顿了顿,房无浊却笑了,接茬道:“以为灭族里面也有我吗?”
这样说近乎有些残忍,房青有些无措,“三哥……你还在,我当然很高兴,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不来找我。
房青握了握拳,将后面这个问题吞进了肚子里。
房无浊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笑了笑,“当年族内遭到魔的进攻,我在外出任务,没能赶回来,等我到了,你已经被送走了。”
他停了停,看了眼房青,放下翘着的腿,“其实,那个时候家里还有一些人还活着,只是受了重伤,魔族为了得到你的下落,把他们都带回了滅里……”
说到这里,房无浊沉默了一瞬,房青张了张口,哑声道,“后来呢?”
“后来,”房无浊嘲讽地笑了笑,“时空盟的人赶到了,他们把迟来说得冠冕堂皇,说是被魔族的分队绊住了手脚,听说你父亲他们被抓走以后,还不愿意派人和我一起进滅救人。”
他的面色渐渐狞然,“我求着几大家族派人援助,但他们都不愿意冒这个险,我只能一个人入滅救人。”
“进来了以后,我发现这是一个新的世界。”
房无浊抓住房青的手腕,“青青,房家灭族的真相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如果当年他们能够愿意帮忙,就不会我们房氏的族人惨死在魔族的手下!”
“他们明明还活着!”房无浊手下的力道逐渐变大,“时空盟就是一群伪君子!他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白道,但是行事甚至没有魔族来得磊落!”
“三哥……”房青下意识想挣开,却发现房无浊的力气大的惊人。
“我进来以后,你知道看到的是什么吗?”房无浊另一只手按在房青的肩膀,“你父亲,我父亲,房氏还活着的人,他们被吊在刑架上……”
“别说了……”房青扭过头,不敢去看房无浊的眼。
“不,青青,你必须要知道,”房无浊凑近她,低声道,“青青,他们被架在上面,魔族用各种方法折磨他们,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多愤怒吗?”
房青闭上双眼,不忍再听下去,她几乎是恳求着开口,“三哥……别说了……”
“我没有办法救他们,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房无浊仍旧继续沉声道,“他们看到我,让我快跑,不要管他们。”
“别说了!”房青猛地推开他,手中的茶杯摔落地面,碎了一地的陶瓷碴。
她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耳边仍旧回荡房无浊的低语,“魔王和我说,除非交出你的下落,否则房家的人永远无法摆脱这些痛苦。”
“我和魔尊定下契约,交予他我的灵魂,换得房家剩余族人的性命,代价是,我将永生不得自由。”
房青猛然抬头看向他,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你怎么能……”
“我没有办法,青青,”房无浊走上前,温柔地擦拭她的泪,“我说了,我一个人太渺小了,我在这里待了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过去多长时间了。”
房青抽噎着,她抬手想抓住房无浊的衣袖,却无力握紧,“三哥……我……我带你走……”
房无浊摇头,“白道的世界已经不适合我们房家人生存了,青青,”
他温声道,“叔叔他们,已经不在了,我的灵魂,也只能困顿于此了。”
“我只有你了,留下来吧。”
房青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只能看清房无浊歉疚的微笑,“我……”
“房青!”
一阵力道将她拉离,房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入了熟悉的怀抱,她有些腿软,支撑不住地抬手扶住雷克斯的臂弯。
“雷克斯……”她怔怔地抬头,却又下意识扭头看向沙发那头的房无浊。
却不想动作被制止,雷克斯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聊什么了?哭成这样。”
房青摇了摇头,带着有些哽咽的腔调,“你不该来这里,雷克斯。”
“不是你说了算。”雷克斯低声回答。
“喂,”明媚阳光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我说那边阴沉版的我,差不多行了,你瞧把青青哭的。”
房青闻声转过头,带着熟悉笑容的房无浊朝她挥手,“青青,想三哥了没?”
房青愣了愣,眼泪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又滑了下来,房无浊见状手忙脚乱道:“别哭呀别哭呀,他跟你说啥了?你别信,都是骗你的。”
“谁骗谁?”那一头的房无浊阴郁开口,“你以为你懂得很多?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明日到底什么样,明日自会见分晓,”这一头的房无浊嘻嘻笑,“你选了这条路,不代表别人也会选。”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有什么不一样?”那一头的房无浊嗤笑,“总有一天,你也会在这暗无天地的魔界过完一生。”
“你先带青青走,雷克斯。”这一头,房无浊嘱咐道,“从我们来的门,一样的方法。”
“三哥,”房青摇了摇头,“我们一起走,你不能留下来。”
“没事的,”房无浊嬉笑道,“我在这里的不是本体,他伤不到我。”
“可是……”房青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雷克斯打断,“他说的是真的,房青,我们先出去,你在这里太久了,会被影响的。”
房青却挣脱了雷克斯,拼命摇头,“我要和三哥一起走。”
“没办法了……”房无浊叹了一口气,没等房青反应过来,后颈传来了熟悉的痛感,而后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