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8章 通房

“七妹妹，这万小娘是官人心尖上的人，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总是没错的。”墨兰笑了笑，摆了摆手，让秋江将方才捣花的工具放在了石桌上，低下头继续捣花，又让翠花将方才的石榴花洗净备用。

梁景明见墨兰这般不争不抢的大度模样，气的半死：“哎呀，没意思，六嫂嫂，我先回去了。”

“七妹妹慢走。”墨兰转过头对秋江道，：“秋江，你去送送七姑娘，记着把荷花酥也提上。”

梁景明别别扭扭，气呼呼的走出了仪岚轩，还不忘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荷花酥，狠狠咬了一口。

高门大户养出这么个直性子也是不容易。

约过了半个时辰，墨兰将那些个花捣碎过滤封存好了，这才往屋子里去。

芙蓉就一直在左厢房的耳房里跪着，膝盖生疼，可也不敢乱动，看见墨兰进来了，忙低头道：“大娘子。”

墨兰轻倚莲步，不紧不慢的坐在屋内的素桐木高椅上，陶妈妈立刻给她端上来一个白釉琉璃盏托，她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庐山云雾，居高临下的看着芙蓉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会受罚？”

“芙蓉知道。”芙蓉以手撑地，额头紧贴着手背，不敢起身抬头。

“知道就好，有些事情是僭越不得的。每个女使都有自己的职责，不是自己的事就别瞎揽，知道的是说你勤快，不知道的只会觉着我们盛府出来的人不懂规矩。”墨兰将盏托放在梧桐木桌上，低垂着眼，拨弄着食指上的祖母绿小戒指继续道，“你们几个都是从盛家跟过来的，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别家女使有的，你们也会有。等到了年岁，我再给你们寻个清白能干的人家，做正头的大娘子，当家做主，断然不会委屈了你们。”

秋江听见墨兰这话头一个脸红了，她早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她还担心到时候大娘子会不放人，现在大娘子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彩薇和翠花自然也开心，能当清白人家的正头大娘子，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她们三人都是一脸兴奋，齐齐对着墨兰道：“多谢大娘子。”

只芙蓉听了这话，迟迟低着头，心中鄙夷着墨兰。自己当了高门大户的大娘子自然会这般说，林小娘放着外头正头大娘子不做非在盛家做妾，还不就是贪图荣华，现在又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不就是让女使们不要动梁晗的心思，不想给自己女使开脸吗？

“芙蓉，在想什么呢！”陶妈妈见着芙蓉迟迟没抬头，声音略重的喊道，这小妮子还在做梦呢。

芙蓉慌慌忙忙的抬头，又做了稽首大礼：“多谢大娘子。”

“行了，起来吧。”墨兰说罢起身离去。

此刻正是盛夏，日头渐高，院子里闷热的紧，墨兰便去了右厢房的耳室里，耳室南北通透，风穿堂而过，透过雕花窗台还可以瞧见院内的一片好风景。

室内正中央的如意竹节纹方桌上搁着一个冰鉴，淡淡的寒气从里头飘出来，整个屋子清凉了许多。墨兰换了一身轻薄的葡萄花鸟纹的水红色真丝长褙子，身下垫着一个锁子锦靠背，半靠在五福猪纹样的罗汉床上，边上是莲花梨木小翘几。

屋子里没有燃香，墨兰让翠花端了个果盘上来，淡淡的果香，可比那些熏香要好闻多了，身边秋江正给她打着扇儿，温温柔柔的，怀孕后她的本就嗜睡，有阵阵凉风，她就更是昏昏欲睡。

突然，秋江停了下来，原是陶妈妈将几个女使都支了出去，她走到了墨兰跟前，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墨兰的手道：“大娘子，大娘子。”

墨兰半迷糊的睁开了了眼，陶妈妈语重心长道：“大娘子，别怪妈妈我多事，六爷出身好，文武双全，又长的一表人才，喜欢他的人自然不少，芙蓉这小丫头难免蒙了心，起些小心思。如今大娘子有孕在身，春来阁那位又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月两月，六爷可以黏着大娘子不沾荤腥，但时间久了，哪个男人能素得住？更何况咱们六爷出了名的风流，大娘子确实该找个可靠的人开了脸，免得六爷被别人勾走了。”

古代的大娘子就是这样，怀了孕或者是失了宠，就会给自己身边信任的女使开脸，送给自己的丈夫当通房，盛墨兰的大姐姐盛华兰为了堵住婆母的嘴，也给自己的大女使开了脸。

不管盛墨兰在盛家如何，陶妈妈跟了盛墨兰陪嫁进梁府，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是有阅历的妈妈，更明白这个道理，就更会尽心为自家的大娘子考虑。

陶妈妈见墨兰还是迷迷糊糊的呆愣状态，继续给她分析道：“大娘子嫁过来时带了四个女使，老身瞧过了，芙蓉不行，小心思多，得了宠怕是不好掌控；彩薇性子大大咧咧不够稳重；秋江不错，做事稳重细心；但还是翠花最好，老太太身边培养出来的，懂事听话。”

墨兰不爱梁晗，他三妻四妾随他去，她也没那闲工夫吃醋，只要他那些莺莺燕燕不来找麻烦，她自然不会去主动惹事，只做好自己大娘子的本分就行了。她明白陶妈妈是为她考虑，但她绝对不会自己去给梁晗送女人，还是送自己的贴身女使，这会让她心里硌得慌。

纤长的手指从小桌几上的琉璃盏里拈了一枚葡萄，放入口中，清甜多汁，甚是美味，伯爵府的东西就是好呀。

“陶妈妈，官人身边除了万春舸还有谁？”梁晗是个风流人物，但吴大娘子家教严，梁晗身边的人应该不多，可也不可能就万春舸一个。

陶妈妈愣了愣，她不知道墨兰怎么突然问起这些，她回答道：“回大娘子的话，抬了小娘的就万春舸一人，剩下还有两个通房，一个叫蓝玉，是打小伺候六爷的女使；一个叫妙云，是在六爷与万春舸这事漏了以后主母送来给六爷的。不过那万小娘颇有手段，这两人平日里都没什么机会伺候六爷，还被安排到特别偏僻的住处去了。”

既然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不防利用利用她们，墨兰可不想添什么新人来给自己添堵，多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她不想没事找事。

墨兰坐起身，转了转手上的翠玉镯子，笑道：“陶妈妈，你去把她们俩叫过来吧。”

不多时，那俩女使就被带了过来。

“奴婢蓝玉，奴婢妙云，见过大娘子，大娘子万福。”两个人都是低眉垂首，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不敢抬头去看墨兰。

新进门的大娘子发卖夫君的通房们是常有的事，蓝玉和妙云本就不得宠，发配了她们两个没有任何人会有意见的。

墨兰高坐在云蝠纹檀木老爷椅上，打量着看她们两个，按理说梁府高门大户的人家，她们是主人家的通房，衣着首饰怎么也要略高于一等女使，可眼下瞧她们的打扮，还比不过墨兰这个小门小户带过来的一等女使。

蓝玉穿着海蓝色碎花交领衫搭着一件白色浅蓝小花褶裙，垂苏髻上簪着几个小簪子并一朵牡丹绢花，也就那绢花看着名贵些，却也已经半旧，长得那是一个肤白貌美，秋水双眸，樱桃小口，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惜神色闪烁，唯唯诺诺，带着那么一股子小家子气。妙云穿着件粉白色夏堇花的渐变衣裳，带着个白玉耳环，发间别了一只普通的白玉簪子，与另一位相比，她的容貌不足，却看着更温柔持重些。

沉默半晌，墨兰没让她们抬头，她们是一动也不敢动。

“二位都是官人收了房的，自是与别些个女使不同，别这么拘谨，坐下吧。”墨兰拿起桌子上新泡好的大红袍，喝了一口，格外香醇。

蓝玉和妙云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一旁的椅子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坐，这哪有下人在主子面前坐下的道理。

墨兰轻轻放下手中的青花釉盏托，睨了她们一眼，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威严不减：“难不成还要我亲自请你们坐下吗？”墨兰抬首，看了看她们，眉眼里挂着不容置喙的笑意。

二人听言立刻坐了下来，可那手和脚都好像被束缚住了似的，极为拘谨，动也不敢动。

“你这身夏堇花的衣裳挺漂亮的。”墨兰起身走到妙云跟前，吓得妙云立刻起身，低头道：“谢大娘子夸奖。”

“哈哈哈，”看她这个样子，墨兰笑了，道，“我又不是吃人的白额虎，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坐下吧。”墨兰说着，从一旁的盆栽里折下一朵小巧的夏堇花，别在妙云的发间，仔细瞧了瞧，道：“果然鲜花还是得配美人，这样瞧着漂亮多了。”

这两个人，一个容貌比不过万春舸，但胜在温柔可人，持重稳妥；一个虽不如万春舸风情万种，但容颜姣好，又有多年照顾的情分在。

看着她俩，墨兰笑着，心里暗道：万春舸，便是不进新人，我一样能把梁晗的心从你那抓回来。

“正好，我这仪岚轩左厢房的两个耳房还空着，你们两个今天就搬进来住吧。”说着墨兰说着又对一旁的翠花道，“她们俩怎么说也是六爷的人，穿的如此寒碜可不行，翠花，你去我的嫁妆箱子里挑几匹好布给她们做几身衣裳，再拿五十两给她们挑上几件合适的首饰，正是青春年华的好时候，就该好好打扮打扮。”

“大娘子…”翠花欲言又止，还是去墨兰的嫁妆箱里挑东西了。

墨兰如何不知道翠花想说什么，她的嫁妆本就不丰厚，给蓝玉和妙云添衣裳首饰，那就意味着墨兰自己没剩多少衣裳首饰了。她是伯爵府里的大娘子，这般大手的赠人物品，就她那点嫁妆根本撑不了多久。不过这些，墨兰并不担心，她从林小娘手上挑走那些房产地契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挣钱的法子。

本来以为要被赶走的蓝玉和妙云，却突然可以有独间屋子住，还能置办新衣裳和首饰，心中自然欢欣雀跃，连连感激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