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4章 万春舸

白玉熏炉里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飘散开来，躺在梨花木花鸟浮雕床上，准备万全的万春舸，见着来的人是墨兰，心里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暗骂清月没用，又开始叫唤自己的肚子疼。

墨兰心中冷哼，你就装吧你，反正我是吃饱了，有的是精力跟你斗。她双眼含泪，紧张万分，转身对着后脚刚进来的大夫道：“大夫，您快给我妹妹瞧瞧，她这是怎么了，疼得这般厉害。”说罢还往后退了几分，给大夫空位置。

“阿弥陀福，神佛保佑，万不能出什么大事。”墨兰在一旁，双手合十，用不大不小，但整个屋内都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祈祷着，端的一副贤惠大娘子的模样。

万春舸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腕，胡子花白的温大夫半眯着眼睛隔着薄薄纱巾给她搭着脉：“万小娘一切都好，没什么大事。”

“可我瞧着妹妹方才叫唤的十分厉害，真的没事吗？”墨兰看起来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盛大娘子放心，万小娘只是吃了点寒食，心理作用，才会觉得疼，老夫给她开个安胎的方子就是。”说着，温大夫走到一旁的如意梨花木圆桌上写着方子。

听说万春舸没事，墨兰喜极而泣，拉着万春舸的手温声细语的安慰道：“妹妹没事就好，以后可万不能贪凉的了。”转头一副严厉万分，颇有大娘子的款斥责着屋内万春舸的两个女使：“你们是怎么照顾妹妹的？竟然让她吃凉食？！秋江，把这两个没有眼力劲的女使带下去，打二十手板子，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让妹妹吃凉食了！”墨兰指着的那两个女使，一个是方才去仪岚轩叫梁晗的，一个是一直杵在万春舸身边的，这两一定就是万春舸最信任的贴身女使了。

万春舸急忙忙的拉着墨兰的手，求情道：“大娘子，多谢大娘子关心，是我自己贪吃凉食，与她们无关的。”她面上是很感激墨兰的样子，心里早将她咒骂的了千百回。

那一头，清月清风两个女使就颇有眼力劲的跪了下来连连请罪，主人女使一并求情，大伙都觉得，这刚入门的小官家庶出的大娘子，不敢惩治这个背后有大奶奶撑腰又颇得梁晗宠爱的万春舸的身边人。

可她们都料错了，她盛墨兰还就敢了，就要让她们都知道，万春舸敢新婚当天去烦扰六爷，她也不是好惹的。

“妹妹，你就是心软，若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叫我和六郎怎么办？”说着轻轻拍了拍万春舸的手背，用顶顶温柔的语气说着不容置喙的话，“提醒主人家是女使份内的事，她们没做到，让你吃了凉食，那就该罚。”说罢，墨兰站起身一改方才对着万春舸温柔贤淑的模样，极有威严的瞧着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女使，秋江很有眼力劲，立刻就指挥着一旁的人，帮着把两个女使带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一声接着一声打板子的声音。

万春舸无力反驳，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更是记恨盛墨兰了，想不到这个小官家的庶女这般厉害。当然，就算盛墨兰不惩治万春舸的女使，万春舸照样恨死了墨兰，既然如此，她也就懒得客气，惩罚万春舸的女使，顺道立立威，让这阖府上下都知道，她盛墨兰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温大夫早就开好了药方，墨兰就指了万春舸屋里剩下女使中的一个去库房抓药，也是让她屋内的女使亲自去春风阁的小厨房给她煎药，让自己的陪嫁女使彩薇看着。总而言之，全程都有盛墨兰的人跟着，但从头到尾，她的人都没有碰药一分一毫。

现在的万春舸就是个熊猫宝宝，墨兰可不敢随便碰，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赖到她头上，那可不完蛋了。

“妹妹，你先休息一会，药煎好了我叫你。”墨兰给万春舸捏了捏被角，坐在床头的梨花木圆凳上，用余光打量着这春风阁里里外外。

不得不说，梁晗这会子确实很宠爱万春舸。那窗台上沐浴着月光的绿牡丹，正门口是梨花木四季富贵雕花的圆桌，桌上一套青玉莲花的暖瓷茶具，还有墨兰这会子坐着的梨花木雕牡丹的圆凳。这一个个一件件，那可都是上上品，更重要的是小厨房，那可是正头大娘子才能配备的，万春舸一个小娘居然也有。

等了约小半个时辰，药熬好了，盛墨兰将万春舸扶了起来，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好一会，递道万春舸唇下，道：“妹妹，来，小心烫。”

“我自己来就行…”万春舸那出谷黄鹂般悦耳的声音带着半分病态更有股子挠心窝子的柔媚。

总之呢，盛墨兰是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看着万春舸将药喝完，末了帮她拉了帘子，端着个小凳，守在门口。

新婚头一天的大娘子坐在一个小娘的门口守着，这让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的万春舸如芒背在刺，着清风去劝墨兰回去，哪知墨兰不肯走，说是怕万春舸半夜有个什么，她也好及时照料。万春舸这会装着病，爬起来去劝那就是打脸，女使又劝不走，只能生着闷气，由着盛墨兰去了。

反正是她自己非要守着的，与我没什么干系，大家都是庶女，她也不见得高贵多少。这么一番话自我安慰下来，万春舸没多久就安心的睡着了。

看着盛墨兰这般守在春风阁门口，秋江彩薇翠花这三个跟着来到春风阁的陪嫁女使是又气又急。气盛墨兰不好好爱惜自己，她都有一个来月身孕了，这么守着一晚上，身体哪能吃的消；急得是这是万小娘的屋子，她不能提醒盛墨兰。为了梁家与盛家的声誉，盛墨兰身怀有孕的事，梁家只有梁老太爷夫妇和梁晗知晓。

看着她们这般为自己着急，盛墨兰很欣慰，她吩咐道：“秋江彩薇你们留下来陪我，翠花你仪岚轩，清早把药熬好，我回去好喝。”这药自然是安胎药，跟着嫁妆箱子一起过来的。

秋江帮盛墨兰扯了扯羊毛绒的薄毯子，厚厚实实的包住她。“辛苦你们两个陪我守一晚上了。”墨兰轻笑着对着彩薇和秋江说道，而后靠在梁柱上，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辛苦你了。”印象中，这个孩子入了梁府被人害没了，现在，无论如何她也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让人把它害了去。若墨兰没法长久留住梁晗的心，这个孩子就是她立足的根本；更重要的是，它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王大娘子与林小娘斗了这许多年，自然看林小娘肚子里出来的盛墨兰不舒服，彩薇是王大娘子身边来的，自然对盛墨兰有些抵触，再加上盛墨兰在盛家那一股子虚伪造作的模样，更是对盛墨兰没什么好感。可今天，她对盛墨兰是刮目相看。

仪岚轩内，梁晗看着燃烧着结了厚厚灯花喜烛，环顾空荡荡的新房，心中颇不舒服，墨兰怎么还没回来？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春风阁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翠花一个人回来了，墨兰并未回来。翠花见了梁晗，忙行礼作揖道：“姑爷万安。”

梁晗摆摆手，问道：“怎么就你回来了？大娘子呢？”

“回姑爷的话，大娘子在春风阁照顾万小娘，今夜就不回来了，姑爷您早些休息。”

“那春舸她怎么样了？”墨兰陪她一整晚，难不成她真的很严重？梁晗有些担心了。

翠花看得出梁晗忧心，可她不会让姑爷去的，去了大娘子做的这一番努力可不就白费了。“姑爷不必担心，温大夫瞧过了，说万小娘是贪吃了些寒食，受了些凉，心理作用，才会觉得肚子疼呢，大娘子彻夜守着呢，姑爷放心。”翠花说着行了个礼，转身去了一旁右耳房。

梁晗想了想，还是回屋子里去了，他是有些生气的，本来觉得万春舸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可在他大婚之夜闹这么一出，真是让人扫兴。

不多会，芙蓉带着翠花从耳房里出来了，一面走着一面说着话，尤其到了仪岚轩右厢房也就是新房门口，脚步放的极慢。

“大娘子说让咱们一早熬好药等她，她明儿清早回来要喝。”翠花说着颇有些不平道，“我跟着里头瞧了，万小娘打扮风流，气色极好的躺在被褥里，摆明了是装肚子疼，想让姑爷过去呢。也就咱们大娘子傻，看不出来，看她哎哟哎哟的叫着都着急的哭了。”

“唉…咱家大娘子也是有身子的人，还得照顾万小娘一晚上，不知多辛苦。”芙蓉颇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

“唉…不说了，谁让咱家大娘子心肠软，又是新媳妇，比不得万小娘是姑爷心尖上的人。”翠花说这些话的声音都是极小的。

梁晗此刻就坐在房内的圆桌旁，这声音不大不小就落入梁晗的耳中，内心里自然就更心疼墨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