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后是条通道,那些东西可以腐蚀这里的玉石,在玉中慢慢移动。岩壁中不时出现一张张模糊的面孔,是岩石中的怪物正聚拢过来。
“这里是这些怪物活动形成的通道,正常来说是通向外面的。”张玉言走在最前面解释道。
胖子接话道:“他娘的,我还以为这次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还好有你,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又怎么知道这样可以出去?”
张玉言沉默片刻,淡淡道:“没有我,你们也能出去,这里困不死人。我从山里找了个洞穴,一直往深处走,就进来了。”
至于中间遇到了多少困难,倒也不必说,她也记不大清楚。
吴邪又问她对于张起灵和胖子遭遇的离奇事件有没有头绪,问她有没有可能是上次那个半夜偷窥他们的黑衣人干的。
张玉言否定了吴邪的猜测。
“‘天授’,知道吗?”张玉言试探的说出了一个词,脑海中没有太剧烈的痛感,便继续说下去:“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精神疾病。有一种特殊的石头能诱发这种精神疾病,发病的时候会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恢复后也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发病期间,患者会有一个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多半很危险。”
她说完之后,过了很久队伍都在沉默中,要不是身后脚步声和呼吸声一直跟随,她会以为后面的人掉队了,“怎么不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吴邪欲言又止,“自己像变了一个人?”
她只是头太痛了不想说话而已,这也能被误会?她叹了口气,“少废话,快点走。”
接下来几人没敢停留,后面三人都受了划伤,好在张玉言带过来的背包里有药,简单上了药止血后就闷头往前走。
这个通道没有分叉口,只是非常长,大概有三四公里的样子,一行人状态不错,半个多小时后到了通道出口。
出口并不是地面,而是一个山体裂缝,只有一米多宽,裂缝上方,水如瀑布一样跌落下来。
裂缝断层的表面全是被蛀出的洞,而且都在同一面,另一面什么都没有。
四人分别攀着洞爬下去,看看哪个可能通往外面,最后找到一个有空气流通的洞口。
之后进洞继续前进。
后面两侧的洞壁从玉脉变成了石灰岩,看不见那些怪影,气氛就轻松了很多。
吴邪问张玉言为什么对这里表现的很熟悉的样子。
张玉言直言道,“这山里有个楼,是我家里长辈修的,说来话长。”
胖子就说:“那你长话短说,有什么是不能和哥几个说的?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了,出生入死这么多回,你还不信任我们?”
张玉言微微沉默,“我的记忆很复杂,说出来你们可能无法理解。你们可以理解为一台电脑分了很多个盘,每个盘里又设了若干文件夹,文件夹都分别存放了文件,但上了锁,需要对应的密码才能打开。我的记忆就是这些文件。”
“这次打开的记忆的密码是那副画?”吴邪问。
张玉言迟疑片刻,“是,也不是。那副画不是留给我自己的,但它打开了我的所有记忆。”
“所有?”一直在最后沉默的张起灵突然出声了。
“是的,所有。”张玉言道,“那些记忆已经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你们应该知道,如果电脑里存的文件太多,搜索某一个文件会很迟钝,所以我能想到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而接下来这些记忆会重新上锁——这是人体防御本能,否则我会变成白痴。所以,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又要失忆?”吴邪头都大了,好不容易重新混熟,居然又要重新认识。
“我不知道。”张玉言道,“也许会记住一些,也许忘记所有。”
一行人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张玉言感觉差不多快到出口了,又道,“其实来这个地方不在我的计划内,我和张起灵不该过来,你们更不该过来。”
吴邪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张玉言道:“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人能回头。我有些话要嘱咐你们。”
“我会给你们张海客和张海楼的联系方式,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联系他们,不过他们都在忙,可能提供不了太多帮助。
“之前我在北京那套四合院放了一箱药品,里面有药剂,不过被张海杏偷走了,如果你们能找机会抢回来可以给我静脉注射。
“最后,九门和姓张的关系并不和睦。吴邪,你要多小心。”
吴邪愣了一下:“张大佛爷?”
“嗯,是这个姓张的。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张启山是张家的外围成员。张家——”说到这里,头又开始痛了起来,张玉言按了按太阳穴。
然后,一瞬间,周围的场景又开始幻灭。
这是一片密林。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黑衣人问。
“张起灵被困在山里了,我来救他。”张玉言道。
黑衣人似乎有些动容,“你的记忆又出问题了,我早就出来了。”
“不。我不是找你。”张玉言就冷笑道,“你是面具戴久了,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了吗?难道你真的忘记了自己只是个饵?”
黑衣人的声音便阴沉下来:“果然,我还是很讨厌你说话做事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不对。不对。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当黑衣人冲过来的时候,张玉言没有动,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再睁开眼看见三张露出关切表情的脸。
“没事吧?是不是又头痛?”胖子关心道,“要不要胖爷背你?”
她比了个手势,让胖子打住,“快到出口了,继续走。”
又走了半个小时,听到了风声和水声,然后看到了地面,看植被是在羊角山的背面,就看到几个人出现在周围,是之前在吊脚楼看见的那几个村民。
山坡上全是人,入耳是长沙话和滁州话。张玉言之前猜的不错,这里果然有一股和吴邪有关的势力。
天色傍晚,四面灯火通明,还有人拿着对讲机在不停地叫喊:“找到了!找到了!”
然后一群人向四人走过来,很快就到了视野内,张玉言倒认识,打头的是吴二白,后面跟着楚颖颖和潘子。
居然还有另一个老熟人,江土,或者说他的本名,江年。然后张玉言才恍然,那些说滁州话的是江年的人。
之后回了村里,楚颖颖大致和张玉言说了说事情经过。张起灵和胖子相继失踪,来找人的吴邪也不见了,她并没有下水去找,而是让阿贵带她回了县城。
回到了县城后,她居然见到了在吴邪口中“昏迷”正在住院的张玉言,但她还没能跟张玉言说上话,张玉言也进山失踪了。
于是她联系了叔叔江年,江年立马调了一批人来找人。这批人惊动了一直守在村里的吴二白的人,吴二白才知道吴邪失踪了,于是两伙人一起找人。但没想到人手刚铺开四人就自己从山里出来了。
他们看到四个人出来的时候还很震惊。
张玉言也没解释,毕竟她也忘了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跑过来的,只能说一路上精神还算正常,没打过人,不然清醒的时候就该发现自己在派出所。
后面江年和张玉言私下聊了几句,对方发现她暂时恢复了记忆,心平气和的叙了叙旧。
也是江年脾气在这里,很淡然,他看得透,没有怪过张玉言。如果是楚业,又是另一番画面了。
江年告诉张玉言,他会管好楚颖颖,不让楚颖颖步他们的后尘。
张玉言就问,这种事是能管得住的吗?
江年道:“你没看过连载小说吗?一个月不看可能还会想着,要是一年两年,八年十年呢?即使把完结的小说捧到你面前,你也没有**了解了。”
张玉言想,江年说的或许有些道理——曾经狂热的追寻,最终都会在时间中归于平静。
之后,张起灵和胖子送去县医院吊盐水,楚颖颖开学了回学校。
张玉言在寨子里留了几天,以为那个黑衣人会来见她,但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天她在走廊下乘凉,有个人高马大的高加索人来找她说话,先用英文问候了几句,搞的她有点莫名其妙,最后才说:“我们老板想见你。”
“裘德考?”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玉言决定见裘德考一面,得知裘德考要求和她在羊角湖边见面也同意了,便进山和裘德考会面。但她到湖边的时候裘德考还没来,后来又过了半天,裘德考才过来。
裘德考安排了很多人手,装备也准备的相当齐全,雇佣了寨子里的村□□送物资到湖边,看样子是准备大动作。
她看见一个人被保镖从骡子上扶下来,然后围着,就知道是裘德考来了,不等人来请她就走到了裘德考面前。
“您还是这么年轻。”这是裘德考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然后邀请她去帐篷里喝茶。
裘德考的面容已经非常苍老了,整个人干瘦干瘦的,佝偻着背,走路踉踉跄跄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记忆中风华正茂的青年,终究还是变成了形容枯槁的老人。张玉言就叹了口气。
“请。”裘德考示意她喝茶。
她尝了一口,是黄山毛尖,品质不算太好。”如果你想叙旧的话,现在不是好时机。我记得你,但没有具体的记忆。”
裘德考就招招手,叫来之前那个高加索人,疑似是他的保镖兼秘书,“我的身体支撑不了闲聊,他代我发言。”
他说话时气息微弱,的确是风烛残年之际。
高加索人便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接着也没说什么重点内容,还是闲聊。
就这样说了半个小时闲话,才步入正题。裘德考问:“湖底的秘密是什么?”
张玉言回答不了,“这里很危险,我不建议你们继续下去。”
“我上次去医院见过他了。”裘德考又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在你的计划内吗?”
“他?”张玉言疑惑,“他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有人大叫道:“骡子疯了!”
“看来有人搞破坏。”张玉言喝完手边的茶,走出帐篷,看见受到惊吓的三只骡子在营地里狂奔。
骡子上有三个人,一胖两瘦,三个人拽着营地里的潜水装备朝湖边冲去,那个胖子还在叫:“让开!当心!”
三个人狂冲向湖边,一时间,湖边鸡飞狗跳。
很快,骡子已经冲到湖边。它们怕水,一个急转身,把那三个人都摔了下来。
裘德考的手下带人追了过去,三人连忙转身往湖里冲,拖着潜水装备往深水里去,最后消失在了湖中。
“没有装备没辙。我走了。”张玉言站在湖边看那三个人抢装备的行为也是叹为观止。
张玉言又回到了寨子里,联系了张应宁,让他给自己安排行程,张应宁说不知道她怎么到广西来了,立刻叫人来接她。
等消息的时候,她又见到一个奇怪的人,是一名青年,就是上次在羊角湖边抢营地装备的三个人之一。
“裘德考和你聊了什么?”青年问。
这话问的有点莫名其妙,她回问了一句“你是谁”,青年就沉默了。
没多久,就有专车来接她回了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