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皇创造的生命是她自己思想活的容器,而这个容器在生长的过程中又产生了自己的思想,那么这个容器的性格大变也是可能的吧?]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她才离开了至冬还和达达利亚分手,那他确实没有一丝过错,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甚至还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爱情献给了一个人偶……]
明明应该是在梦中,为什么心脏抽痛和窒息的感觉这么真实?钟意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为了缓解心口的绞痛弯下了腰。本来应该是一场已经变成记忆的告别,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她主观意识的塑造被打断的梦开始重新流动了起来。
本来一脸青涩的达达利亚变成了现实中最起码七八年后青年的样子,他伸出胳膊圈着钟意的腰让她不至于跪在地上,带着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心脏痛吗?你又反抗女皇陛下了?”
本来只是心理引起的身体反应,但是听到达达利亚说的话钟意突然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时候她刷的回头抓住了达达利亚的衣领。
“你说,我反抗冰之女皇?”
达达利亚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逼问迷茫了一瞬间,下一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抱着钟意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了,她醒来后才给自己起的名字从他嘴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吐出。
“阿意?”
如果这里是梦的话他应该喊出的是那个第一个音节是ta的三字名字——冰之女皇赐予的名字。
在两个人都意识到这里不是梦境后,纯白的至冬雪原就开始染上了其他颜色。脚下的冰层变成了漆黑的焦土,夜晚的星空变成了血色的苍穹,像是火焰点燃了天际,大地都被付之一炬,黑红的代表空间权能的方块在天空中如同莫比乌斯环一样缠绕着。
“这里是!”
达达利亚的心跳不正常的变快了,他按着钟意把她按进自己怀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现在的钟意已经看不见那个奇诡的景象了,耳边只有他沉重的心跳。
但马上,不久前听到过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这个空间里,钟意眼睛微微睁大,因为被达达利亚死死按在怀里她做不到转身去看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第三个人,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达达利亚的衣服,她的瞳孔已经缩成有些竖起来的样子。
“真是太感人了。”
带着无边恶趣味的语调,鼓掌的声音和来人的脚步声一起靠近着,因为没有防备的背对着对方,钟意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汗毛在一根根立起来。
但即使感觉到了她的紧张,达达利亚还是没有放她面对走来的多托雷,只是像是安慰应激的动物一样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和汗毛乍起的胳膊。
如果她真的是动物的话或许有效果,但这样强硬的态度只会让她憋起一阵没有发泄口的怒气。
“放开我,达达利亚。”
“……不,不我信任他,即使只用一个对视他也会蛊惑你的。”
“你别太过分!”&“还是听一下她的意愿吧。”
钟意的声音和多托雷重合在一起,但因为他的语速更慢、话语更长,那句话就像是把她说出的话包裹了起来一样,在说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他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附赠了一句。
“别忘了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达达利亚的手臂一僵,看来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而且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钟意感觉即使一无所知的自己也能回答,因为她已经有过这个想法了。
——自毁。
她并不是什么悲观的人设,但当生命走入一条注定无法回头又四处碰壁的狭道时,她大概会选择直接放弃。
不是不相信人的主动性和所谓的希望,只是能够看到希望的绝路自然也称不上走投无路。
她……是这样结束的吗?
达达利亚的手臂松下来了,钟意后退一步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歪着头看了看他现在的表情后心底居然也冒出了一丝抱歉。
他在无措着。
因为害怕她的离去,因为连过度的守护都会招致她易碎的结果。本来钟意对自己的死亡并没有什么感触,此刻她却不禁因为无法回应一个人的感情而对此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人爱着她啊,还要这样草率的处决自己吗?
深吸一口气暂时将所有情绪压了下来,钟意主动握住达达利亚的手捏了捏,转头看向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多托雷目光里带上了审视和警惕。
相比第一次见面时还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信息,她现在确实是理解了艾尔海森所说的她不该靠近多托雷。
“仅仅一天你对我的态度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态度吗?达达利亚没有那种口才,让我猜猜……是须弥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
钟意默不作声,但被她握着手的达达利亚还是感觉到她一瞬的紧张……所以真的是那个面瘫脸?!
两个能够感受到对方细小动作的人此刻的思想却偏离向了两个方向,钟意的注意力渐渐从达达利亚身上放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你的口才也不逞多让,多托雷。特意创造这个舞台就是为了看这一场好戏吗?”
就像是被人问到正题一样,多托雷嘴角勾出了愉悦的弧度。他状似无奈的摊开手,用多余的手部动作来解除钟意那同样多余的警惕。
“当然不是,即使过去的我可能有些冒犯到你的地方,这次我可是真诚的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准备了这个礼物,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的人不是你吗?阿纳斯塔西娅。”
比深蓝的虹膜更深一些的瞳孔闪过了许多钟情绪,许多的记忆片段像是雪花一样从脑子里呼啸穿过,但面前的多托雷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还是一副重点在后面的样子。
“重点就是,你不想知道你身旁的那个男人的目的吗?他可是升起过让你靠近寒天之钉的心思,我直说了——你的身上确实存在会被寒天之钉排斥的禁忌的成分,那种东西永久的镌刻在你的灵魂上,即使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它也依旧存在。”
这次有反应的变成了达达利亚,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向前一步挡在了钟意面前,过于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完全遮住了钟意看向多托雷的目光。
钟意抬头看着达达利亚的背影,想到他确实说过的到寒天之钉旁边看看的话,原本还能够保持坚定的内心突然迷茫了起来。
假设、如果……到现在居然连这种词汇对她来说都变成了奢望,她究竟可以把信任压在谁的身上?
“达达利亚,我只问一次,为什么想要我靠近寒天之钉?”
习惯性的去控制自己,但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让她像是被堵住了嗓子一样难言,发涩的声音直白到像是放弃了一切抵抗和试探,最后一次,在这个好像可以说出一切的空间里,她想要达达利亚的坦白。
他似乎微微转了一些头,但侧面过长的头发看不清他的神情,空气中的沉默一开始像是一个小小的入场失误,直到沉默连绵成一片。
“……”
“这样吗,这就是你的回答。”
钟意缓慢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是要把这段时间的郁结都吐出来一样,带着些迷茫抬头看向燃烧一般的天空,眼睛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用多么用力就能抽出被达达利亚攥在掌心的手,钟意默默后退了一步。
“在你们看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平淡的声音落在这个空间里,但问出这个问题的钟意并没有等待回答。明明一些听起来都那么平静,但暴风雨摧毁一些的预感已经传达到了其他两个人心里。
明明呼吸没有一丝问题却有难以忍受的窒息的感觉,明明眼睛完好无损却看不到自己身边的景象。她的周身是一个致密的、令人窒息的、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空间。
“大概……从我醒来开始就已经和我自己的意志背离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向哪个方向逃跑都会是艰难的逆行呢?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只是低低的笑声,短暂的时间里就发展成了停不下来的大笑。
空间的结构在精神力的冲击下开始不稳定了起来,焦黑的大地和燃烧的天空开始崩裂。
钟意捂着自己的眼睛跪在地上,恍然间能够看见朝她奔跑而来却无法缩短距离的达达利亚,以及稳稳的站在原地露出一双猩红色眼睛的多托雷,他的嘴唇不停的动着,信息被空间捕捉全部塞进了她的脑袋里。
[目的已经达成,果然关键点在于达达利亚……]
[又是陷阱……吗]
钟意的意识下落坠入了深海,整个空间彻底崩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