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背叛散兵后被找上门了 第13章 踏鞴砂（十三）

•013.

人偶眼眸弯弯地朝他说那句“可爱着呢”的时候，千树的确被晃到了眼睛。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于是他直接放弃思考，转而捡起自己憋了一路的火气：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

他气冲冲走进屋内，愤愤地对人偶开始指责：“我通知了整整十户人家，整整十户人家！”

摸鱼不成反加班，狐狸实在是忍不了这份委屈——凭什么多年以后在［散兵］手底下的时候他要加班，现在明明是人偶被他拿捏着——怎么还是他加班？

他越想越气，见人偶还在喝茶，翻起脸一把夺走：“这本来都该是你的活，你必须要补偿我！”

人偶对他的指责全盘接收，很是愧疚：“对不起，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狐狸却一下卡了壳。

这确实很有难度，要说补偿的方式——千树那颗狐狸脑袋里除了吃饭就是偷懒，能够想出来的惩罚措施无非就是让人偶给他做饭、当小弟、被奴役来奴役去......可问题是，就算没挂“惩罚”的名义，这人偶本来就是在给他做饭、当小弟、被奴役来奴役去啊？

哪有拿本来就在做的事当做惩罚的，不放过人偶吧，想不出合适的“补偿”方法，可就这么放过人偶......千树磨起牙——怎么想都不甘心！！

人偶无措地眨眼，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千树在他道歉以后，好像更生气了呢？

但与这阴晴不定的狐狸相处了这么久，善于学习的［倾奇者］已经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掌握了哄狐狸的方法，他当即放弃去探究狐狸生气的原因，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没有树莓......人偶捏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金羽，然后果断地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狐狸被他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声音都变了，“你干嘛？！”

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的，何况这里还是别人家！

“衣服，送给千树。”人偶认真地解释，“树莓不可以，羽毛不可以，我有的，只剩下这套衣服了。”

“......”千树再次沉默，明明这人偶的语气很正常，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心酸呢——仔细想想，人偶的那片金羽，在之前被他明确拒绝了，而一贯被他揣腰间的树莓......前段时间也被自己勒令不许与他同框出现。这么一算，这倒霉人偶竟真的身无长物。

“......你还是自己穿着吧。”千树偏过脸，皱起了鼻子，“我才不要，这套衣服......反正一点也不好看！”

人偶茫然地接话：“可是那个头纱......”你明明就很喜欢。

“我说不好看就不好看！”千树恼火地打断人偶的话，“你这都补过多少道口子了，而且哪有人赔礼送衣服的，我是什么赌桌上混不吝的恶霸吗？”

人偶连连否认，一旁的枫原秀子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噗”地笑出声，老太太挤起眉弄起眼，故作感慨：“真是老了老了，分明在自己家，却完全没人在意我咯。”

这哪能承认？千树赶忙凑过去：“怎么会，秀子你最好了，都怪那可恶的人偶一直气我！”

“是吗？”枫原秀子促狭摇头，“我看多半是你先欺负他。”

“......”千树自觉理亏，没吱声，反而是［倾奇者］一脸正直地跑出来解释：“没有，千树没有欺负我。”

这话怎么听着倒更像受害者了，千树一阵牙疼，手上热茶端在掌中不上不下，索性一饮而尽。

“噗——”谁料他当即就吐了，被猝不及防的苦涩味道攻击唇舌，千树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这......咳、这是什么啊？！”

白耳的狐狸瞪大了绯红的瞳孔，一张杏脸写满了不可置信，似乎是从未喝过这样难喝的东西，还下意识将鼻尖往茶杯口凑近嗅了嗅，他被苦得声音都哑了——

“你......你就喝着这样的玩意儿硬生生在这坐了小半个时辰？”

甚至连原本还生着气的语调都变得有几分同情了，狐狸无话可说，满屋子找水：“秀子！水！我要水！”

枫原秀子正乐呵呵看着呢，听到狐狸喊她，连忙起身给狐仙倒了杯清水。

“不就是大麦茶，有这么苦吗？”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狐狸大口大口灌着清水，怜爱的眼神跟看桌角那只吃鱼的小三花差不多，“慢点喝......你看，［倾奇者］就很喜欢这个味道呢。”

“大麦茶？这怎么可能是大麦茶？”狐狸表示他鼻子还没坏，“这可以是花的草的红的绿的随便什么东西的茶！......总之绝对不可能是那什么大麦茶！”

枫原秀子仔细一闻，也被惊到：“诶呀，还真是，这是丹羽司正送过来给老人家我用来清头热的苦丁！”

“对吧？”为自己正了名的狐狸哼唧两声，接着没好气地看着人偶，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味觉失灵的怪物，“你居然喜欢这个？！”

“......”人偶张了张嘴，又闷不吭声，狐狸一眼就看出这呆东西要表达什么，他表情顿时就垮了：“——你不喜欢？”

本被抚平的火气又突兀地在此刻燃起，狐狸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在生气什么，总之怒火就是来了，来的莫名其妙。他此刻看起来不高兴极了，嘴角拉平，尾巴垂定，连耳朵都立得没那么精神了。

“你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千树板起脸，在心底恨得牙痒痒——明明[散兵]那家伙就是个绝不会委屈自己，一张嘴“畅所欲言”到欠揍地步的混蛋！怎么到了[倾奇者]这里，这个呆瓜人偶就无法理解什么是“拒绝”，什么是“不满”呢？

这家伙的过去与未来还真是完全的两个极端，千树本非常不想帮助一个[散兵]学会这些，但有些话开了口就无法停止。生着闷气的狐狸定定地看了一眼人偶，半晌，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又续了一杯苦丁。

“......?”人偶疑惑地看着狐狸的动作，他以为狐狸想要喝水，只是拿错了水壶，“那个不是——”

狐狸飞速仰头，将那杯苦涩的浑茶一饮而尽——

“呕！咳咳咳咳咳咳......都做了心理准备了怎么还是这么苦！”味觉灵敏的狐狸被这一口苦出了泪花，他睁着泛红的眼眶横了人偶一眼，“学好了！”

“秀子——”他放下木制的茶杯，拖长声线呼唤老者，确保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铿锵有力，“我不喜欢这个茶，以后都不要喝了！”

老太太“哎呦”一声，赶忙给狐狸倒了一大杯清水，一下一下地拍着少年的背脊，眼神温柔和蔼极了，她回应着少年的话：“好好，不喜欢，以后都不会给千树喝了。”

千树咕噜咕噜灌着水，缓了好长一口气，瞪向一旁像个木桩子似的[倾奇者]：“不喜欢，就要直接说出来——学会了吗？”

[倾奇者]捏紧了袖口。

他紧紧盯着桌上那壶极苦的茶，又将视线落在了狐狸未干的泪花上，嗫喏半晌，脑子里只有少年一边嫌恶，一边皱眉饮茶的样子。

——不喜欢，就要说出来？

人偶垂首无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异样地沉闷：

“......嗯，不喜欢。”

他学着狐狸的台词一板一眼地说，“以后都不要喝了。”

“好好，以后也不给[倾奇者]喝。”枫原秀子照旧回应着，也笑着拍起[倾奇者]的肩膀，对他在行动上与狐狸完全的一视同仁。

而人偶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纹路朴实的圆杯，又将目光落在见杆上爬，缠着秀子做菫瓜的少年身上。良久，久到秀子与少年都欢欣地跑去烤堇瓜了，他才看着少年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几闻不见的劝解：

“不要喝了，以后。”

他低眸，沉默，最后也只说——

“我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