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黎明,妳不需要……』
导师宽大的袍子包裹着我,温和的笑容挡住我的视线,却驱散不了鲜血的腥味。
那时手中镰刀沾染的鲜红余温未散,我突然了解到他的笑是如此勉强。
唦──
『黎明,别哭……至少最后,让导师看妳笑一下……』
同样的怀抱,同样的腥气,可沾染鲜血的不再是我,他的笑容参杂释然。
我长高了,他的身躯早已不足以挡住我,视线的边角可以瞥见他背上插满的长棍利刃。
我没有哭……连这种时候我都哭不出来……可我也……
唦唦──
旧电视机的噪声越发猖狂,视野间似乎有花瓣状的红眼珠子飘荡,像是沾黏在眼膜上的灰尘般烦人。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无法安息,包括他自己。』
阿,都嚷嚷过多少回了?台面上只要出现四十三诊那一次就够了吧?好吵阿……
『现在只剩下你了。』
闭嘴……那种事,已经无所──
「医生──黎明?」
红花散去,我身在四楼房间,插入口袋的食指给掌心掐破了洞,卷毛不知何时已经下来,在我右前方五米远──也就是房间最边角的地方挥手试探,我下意识斜眼扫他一眼以表嫌弃。
「呃、你“酒醒”了?」卷毛一愣,继而喜上眉梢。
我起先只是淡然的注视他。
瞧他活灵活现的小表情,真有精神阿,看来可以再多玩会儿。
哈哈哈,他激起别人杀意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这状态居然还能想起那些阿哩不达的事情。
抑或者是我对金子的药产生抗性了呢?
嘴角勾起,接着我忍不住发出压抑的低笑。
「要是本人醒过来了,你现在应该全身粉碎性骨折躺在外面地板,坂田先生。」
糗态还没看够、还没有满足啊,只希望、这夜晚能再长些……
~~~~~
银时脸上挂满黑线。
不只没醒,还病得越来越严重阿──
尽管类似的威胁偶尔能从医生嘴里听见,但他的笑声不知为何越来越慎人了!神特么恶周期,确定不是中小丑病毒嘛!?
尤其还没来得及清理,这魔鬼现在嘴边一圈血迹阿阿啊──
想象着医生边笑边拿物理学圣剑将他揍到粉碎性骨折的场面,银时差点又晕过去,没晕的理由是晕过去就要接受医生针炙套餐生不如死。
阿飘剧场危机撑过去了,重头戏在这边等着嘛!?别人挑战神魔之塔好歹也有中场休息的楼层吧?为什么到他这就是不间断地单挑四大天王中间还串场小朋友上楼梯啊!拜托了至少给个回血药阿──
「坂田先生,先给伤口上药吧。」
银时恐慌的时间里医生已经清理掉脸上血迹,平淡地走近扯过他的手拿出双氧水。
自然顺畅的动作并未因为他们现在微妙的关系有所差异,而他一时间居然没有挣扎的念头。
喔对阿,正经上药的时候不需要恐惧的。
意志检定奇迹似地骰出大成功,看着这幕银时的医生PTSD忽地消退了。
说起来……恶周期再怎么黑化本质是不会变的,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下手不知轻重却永远遵守最后分寸的医生。
哪怕会露出恶趣味的笑容,那笑也从未到过心底。
银时忽然问:「你连喝醉也这么放不开吗?」
在他不晓得的歌舞伎町各处,正观看直播的观众们纷纷喷出喝到一半的饮料,露出“他是不是被整到精神失常了?”的怜悯与震惊神情。
「何以见得?」似乎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医生也不生气,笑瞇瞇地往他伤口上倒双氧水。
滋──
双氧水疯狂冒泡,硬是屏蔽掉组织细胞回传的惨烈哀号,银时强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垂着死鱼眼说:「哪怕一副非常强势的样子,但极少数时候还是会透出一股空虚和疏离感呢,彷佛还没破──咳咳咳!彷佛看上去浪迹花丛的游子,实际上却是去个夜总会都不知道自己想叫什么类型小姐、最终选择独自一人喝闷酒的超级闷骚。」
差点说出没破处的小鬼的比喻害银时浑身冷汗,还好医生对此指示动动嘴唇没有更多表示。
顺带一提,在他不晓得的线内通话中,有几个人正在窃窃私语:
(土方:总感觉这比喻有哪里不太对却说不上来。)
(桂:从根本上就错了好吗?医生的话应该去牛郎店!)
(服部:不对,就算是恶周期模式也对牛郎店没兴趣吧?执事店还比较有可能……)
(总悟:这边给你们插播一下喔,刚刚监视画面捕捉到医生用唇语说“服部先生答对了。”)
(桂:可恶啊我居然错了嘛!看来还得去修行阿──)
(土方:修个屁阿去修修你的脑袋吧!赶紧挂了医生在偷听阿啊──)
(服部:我去补充一下痔疮药囤货大家再贱──)
回到主画面,银时继续说:
「银桑可是夜总会老手,骗不过我的眼睛喔,距离越是靠近,那道拒绝所有人的墙就越明显,就算模糊了距离边界,墙内的人依然止步不前……只是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胆小鬼阿。」
他垂着眼,手腕依然被医生握住,恶作剧开始以来红色瞳孔头一次主动直视医生。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淡金瞳孔猛地收竖,持握双氧水瓶的苍白手掌僵在半空。
此景一出,线内通话开始暴动。
(白鸟:喔欧喔喔喔喔喔!──反攻!反攻!反攻!!!)
(新八:那个白鸟医生,妳忘记关麦啰?兴奋到出现电音了喂!)
(月咏:喔喔喔喔喔!!!)
(新八:月咏小姐为什么连妳也??)
(猿飞:嗷嗷嗷嗷嗷嗷!那边那个应该是我啊!!阿银只能对我这么说阿!我就直说了我想要阿银的【哔──】嗷噢──)
(新八:不是、谁给猿飞小姐麦克风的!??)
「哈哈哈哈……」
暴动持续着,医生却忽然笑出声,他停下浪费双氧水的举动,给伤口抹上某种催生细胞的软膏缠上绷带。
动作期间,右手掌心指甲印的血痕暴露出来,而他似无所觉。
「说的挺好的。」
出乎意料地,医生认同了银时的话,彷佛galgame成功触发的隐藏剧情,他接着说下去,「做梦的人怎么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呢?跟薛丁格家的猫一样念头醒来后存不存在都说不准呢。」
「呵,说是作梦,但我平时的梦境也不过是在整理无用记忆而已,苏醒后还能细数荒诞梦境的体验未曾有过,不存在的事情何来体验一说?只能储存不知创造的大脑根本没有目的性这种概念。」
「缺少某条程序代码的程序,一遍遍执行无意义的循环,久而久之如果现实中没有新的刺激,就会连“自己不想做什么”都无法定义,然后……」
他侧着脖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平淡地叙述着诛心的话语,然后在某个节点突兀消音。
咧开嘴笑得像个纯真的孩童,他就这样直接跳至结论。
「所以,既然能来场清醒梦,本人不就该汲取更多刺激吗?」
重复的程序、出现偏移──
几乎是同时,不知躲到哪个老鼠洞看戏、许久未曾出声的金子拨通跟银时的单向通话:
『银时,揍晕他、他状态不对。』金子说得急促,甚至连敬语都不用。
绷带在结尾被死死拉紧,医生打了个漂亮的死结,他双臂猛地拉扯绷带使出抛投摔将银时甩至半空。
这种事情不用讲、早就知道了阿──银时在内心大吼。
医生、终究还是耍酒疯啦──
短暂的滞空过后绷带再次紧绷,接下来才是地球上投的关键部分,被甩出去前便反应过来的银时一手护住脑袋一手死命扒拉着墙壁卸力。
碰!
砸上地面的结果不可避免,幸运的是卸力有了成效,他没有再为多灾多难的地板增添新洞,不幸的是滚滚灰尘中白大褂的边角已来到跟前。
眨眼间医生便欺身而上,手里手术刀折射阴森冷光,眼角余光捕捉的瞬间银时反射性偏头,同时那把刀直直戳在他脸侧。
嗡嗡作响的刀让银时想起四天王篇那把断成两截的十手,而他现在是另一把十手!
唰──
另一把手术刀阻断银时偏移的路线,几根针插入的部位酸麻无力,邪祟的竖瞳压近朝他灿笑。
「欢笑也好、痛苦也罢,让我们欢唱此生过往来时,安息之地繁花绽放,看吶、听呀、唱阿、长夜不见尽头,何不、与神明共舞至天明?」
雌雄莫测的嗓音在耳畔轻颂不成调的安眠曲,细长破碎的曲风与不可深思的歌词爆破着所有人的理智,不称职的歌者仍在轻笑。
『看来哪怕没有心理治疗,你也能坚强地活下去了……』
金子曾说过的话划过脑海,银时浑身冰凉,思绪也随之冷却。
阿啊,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四天王对决那种小儿科的挑战,而是……dokidokiO跳文学社二周目啊──
这么想着,银时不再挣扎。
「不多呼吸几口?」黎明眨眨深黑的眼圈,手术刀又往脖颈压了几分,他仍能对话,但很显然这对他来说不是精神状态的判断依据。
「阿,现在呼吸吸的也是你的二氧化碳好嘛。」银时垂眼说道,「有个家伙跟我说,人总有想不开的时候。」
「人……哈哈哈哈──」他像是听见烂的恰当好处的笑话般笑得一抽一抽的,刀尖划破表层渗出鲜红,「跟我玩信任游戏吗?你会输得很惨──」
碰!!!
瘫在地上的银时猛地仰头,额头狠狠相撞发出令人牙疼的响声。
「吃老子的热血漫主角特攻头槌辣!!!」
银时趁机挣脱压制,翻身半跪在地用动感O波的姿势对医生比出双重中指。
「谁要在这种连吃火锅都会被背叛的世界玩信任游戏啊!」银时大吼,「现在玩的是dokidoki心理预期时间差辣混蛋莫O卡!!!」
等等,我們不是在后宮篇嗎?現在車開到哪了?為什麼會開到這???(抱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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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