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超人］茜空 第9章 第 9 章

“那么，这就是下周参加郊游的人的名单了，对吗？”

“对了，还没有问过飞鸟呢。”

“她啊……大概不会去吧？”

“就算她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愿意跟她玩吧？”

“也是啊，要是有她在旁边看着的话，我也什么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夕阳笼罩的公园沙池里，一群孩子蹲成一圈，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沙池旁的滑梯下，另一个女孩蜷在阴影中，抱着膝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盯着那群孩子。

——我就在这里啊。我能听到你们说的话啊。你们也能看得到我啊。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开口。说话。说“我也想去”啊。

女孩下定决心般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走到了那群孩子面前，她矮小的身影被夕阳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笼罩在他们写写画画的纸上方。

“飞鸟？！”一个男孩最先发现了她站在旁边，竟向后一仰，坐倒在地。

“那个，有什么事吗……”离女孩最近的另一个女孩犹豫着问道。

——张嘴啊！说话啊！发声啊！不交流的话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女孩的整个下颚都在颤抖，她握紧拳头，好不容易启唇吸气，那个男孩突然大叫一声“飞鸟茜生气了！”，爬起来就跑，其他孩子也起着哄跳起来，叫着笑着跑掉了，留下女孩一个人杵在原地。

——今天也没能成功说出话……

飞鸟茜仿佛逃过了死刑处决一样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双腿仍在战栗。她不自觉地屏住气，脑海里一阵嗡鸣，面前的一切幻化为一片泥沼般的黑暗，扭曲了她所能看到的沙池、夕阳、天空。许久，她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随着眼前冒出许多金星，她的视力恢复了。

“喂，你没事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飞鸟茜惊恐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浅色头发的男孩，他身上沾满尘土，虽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怎么办？我没事吧？就这么回答他吧？为什么要伸手？他是谁？为什么就这么跟我说话了？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他不会讨厌我？明明没什么事却表现得这么奇怪一定很烦人吧？他会觉得我小题大做吧？可就这么不回答也很没礼貌吧？

一大串问题划过飞鸟茜的脑海。见她像雕塑般凝滞了，男孩皱起了眉头：“能站起来吗？”

求助的本能让飞鸟茜抬起重逾千斤的手臂，握住男孩的手站了起来，但在与男孩视线相交的时候，她视野中的事物又开始扭曲，她忙深深鞠下一躬，然后逃也似的跑掉了。

——没能说出“谢谢”，真的很对不起！

……

似乎梦到了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呢。

飞鸟茜望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一瞬间有些失神。

现在的自己，已经变成了能说会道的人了。从发声都做不到，到能够加入别人的对话，再到能够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仅仅花了四年时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努力转变的日子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

飞鸟茜尝试着坐起来，却感觉一股疼痛从胸腹处袭来，迫使她平躺下去，结果后脑勺又传来了难耐的疼痛，她龇牙咧嘴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积攒出力气伸手摘下床头挂的病历本，翻开来看。

——除了皮外伤，还断了三根肋骨、以及脾破裂……也许真的不得不暂停英雄活动了。

“啊，大姐姐醒了。”这时，病床周围的帘子突然被拉开了，飞鸟茜向帘子旁望去，发现是拉开帘子的是金属球棒的妹妹，她身后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正是被绷带和石膏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属球棒。

“哟。”金属球棒向她举起手中的盘子。“吃不吃苹果？”

“你给我安静地吃就好了。”善子一把按下哥哥的手。“我来给大姐姐削新的。”

“不，不用麻烦了……”

“大姐姐也是，乖乖补充营养会比较好哦。”善子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从床头柜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削了起来，飞鸟茜只得讪讪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如果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就好了。

飞鸟茜这样想着，将帘子完全拉开，好看到金属球棒病床前方的电视里播报的内容。

“——今日凌晨，一个自称为怪人协会的组织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怪人协会挟持了英雄协会的相关者作为人质，并透露出怪人灾害的可能性的相关内容……”

“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新闻啊。”金属球棒看看一脸担忧的善子，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转过头问飞鸟茜：“你说，那个英雄猎人会不会也与这个协会联手了？”

飞鸟茜很想说“不会的”，但她开合嘴唇几次，只能摇头低声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善子把一盘削好的苹果递给飞鸟茜，安慰般笑了笑：“给，大姐姐。”

“啊，对了，我去一下洗手间。”飞鸟茜看到要吃东西，才想起要洗手顺便解决生理问题，她自认为不用护士帮忙，便没有按床头铃，也没有让善子跟着，稍微问了一下位置，就把挂在衣架上的破破烂烂的外套翻了个面披在身上，独自走出了病房。

不只是病房里，连走廊上也安放着一架架病床，伤痕累累的市民与他们疲惫不堪的家属几乎将医院每一个科室都占满了，空气中充斥着痛苦与绝望，飞鸟茜切实体会到了蜈蚣长老对这座城市造成的伤害是多么不可饶恕。

从洗手间走出来时，飞鸟茜不小心与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胖男孩肩膀相撞了，她咝咝吸着凉气道了歉，男孩却低垂着头无视了她，脚步虚浮地走远了。

——那孩子后颈上有淤伤……但不像是在这次的事件中搞出来的……

飞鸟茜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打算跟上去看看，奈何医院里人山人海，她还有伤在身走不快，没走过一条走廊就跟丢了，只好乖乖回到自己的病房，并暗自感叹有个妹妹真是太好了。

——如果渊奈还在的话，大概会来照顾我吧。

吃着善子给她的苹果，飞鸟茜于灾害发生后第一次想起了渊奈。

——新闻说各个城市都被袭击了，她没事吧？不过既然是去Q市，警犬侠应该会把怪人都解决掉……

——解决掉……

这个词语盘旋在飞鸟茜脑海，让她想起了昨天的战斗。直到昨天为止，自己都是按照其他英雄做的那样，对付怪人一定是完全击杀。但昨天自己除了在对付蜈蚣长老时，居然毫无这样的念头。

虽说面对饿狼时，自己出于自卫需要作出了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想要显得深不可测一些，才说出了“不会对没有在我面前伤害无辜者的你动真格”这样的大话，但追击淤泥状怪人时，她竟也认真地动了和平解决的念头，总觉得，如果真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类与怪人和平相处就好了……

——饿狼说得对。真是天真的想法啊。

飞鸟茜头痛地揉揉太阳穴。

“医生！可算找到你了！”一个妇女的哭声从病房外传来。“哲哉把自己锁在病房里了！我和孩子他爸怎么叫他都不开门……”

“你是608室的那位……啊，你儿子就是前几天自杀未遂而入院的那个……”医生说到一半，就挟着钥匙叮当响的声音跑远了。

——608？岂不是我们正上方三楼的房间？

飞鸟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从病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向上看去。

正好是三层楼高的距离之外，窗框上搭着一双粗短的腿，那人半个身子都已经倾向了窗外，飞鸟茜眼看着他失去平衡，向下跌来——

“大姐姐，站在那里很危险。”

“别做傻事！哲哉！”

“对了，刚刚外面那个……”

善子的提醒、楼上传来的哭喊、金属球棒的搭话，一起从飞鸟茜耳边掠过，她向窗外伸出双臂，在受到下坠的人体撞击的同时，她本人也栽出了窗户。作为一个经历过许多次惊险状况的英雄，她在这可能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踢了医院外墙一脚，让自己翻到坠楼男孩的下方，与他一起砸在了医院楼下的绿化带里。

草坪和土地有效化解了一部分动能，但飞鸟茜还是眼前一黑，一股腥咸从口腔中冲出。

——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

趴在自己胸口的男孩沉重的呼吸声与抽泣声仿佛给了飞鸟茜一针强心剂，她咽下嘴里的血，无视体内那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彼此摩擦的声音和右手前臂的痛感，一鼓作气坐起来，发现对方是刚刚在走廊里碰到的那孩子。飞鸟茜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自己和男孩的头顶，勉强创造出了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

“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了……我真该死……我对不起你……”男孩情绪失控般重复着这些话，飞鸟茜抬起左手想抚去他满脸的眼泪，却看到他脸颊上赫然刻着两个鲜血淋漓的词语，虽然结了痂，但还是触目惊心。左脸上是歪歪扭扭的“肥猪”，右脸上是潦草的“垃圾”。男孩脸上残余有一些胶带贴过的痕迹，似乎是他自己把包扎用的纱布揭了下来，伤口边缘就那么粗糙地翻在外面，看上去像是用很钝的凶器割出来的。

惊讶归惊讶，飞鸟茜仅仅表情扭曲一瞬，便开口安抚道：“没关系！我没事！倒是你，太不小心啦！不过，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男孩的心防轻易崩溃，他竹筒倒豆子般倾吐了心声，飞鸟茜并没有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有多意外——仅仅由于外形的些微缺陷，而被坏孩子当做了取笑和发泄的对象，嘲弄渐渐变本加厉，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导/火索，就成为了实质的迫害……听上去像是小说中发生的事情，却也实实在在地存在于现实中。

男孩说得断断续续，夹杂着吸鼻子和哽咽的声音，但飞鸟茜听得很认真，宛若同样的悲伤与绝望正在她心中徜徉。她捧起男孩的脸，温和地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医院里除了受伤的民众，还有很多英雄。他们在决心成为抗击怪人的力量之前，也是有着各自苦恼的普通人哦。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们谁都想不到未来的自己能变得多坚强！即使是再微小、再不受待见的人，只要坚持下去，都一定能成就自己梦想中最耀眼的存在……哲哉，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男孩好像哭得更厉害了，但他睁大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希望，你能够挖掘出自己最坚强的那份力量，至少要坚强地活下去，请等到校霸们被打败的那一天，好吗？”

“……嗯！”男孩还在点头，他无力地趴在了飞鸟茜怀里，而飞鸟茜也不顾从左上腹蔓延开来的剧痛，紧紧拥抱住男孩，尽可能地给他实感。

“哲哉！”

“哲哉！你在哪里！”

一声声呼喊渐渐接近了，飞鸟茜拍拍男孩的后背，轻声问：“可以站起来吗？”

“……嗯。”

飞鸟茜把外套交到男孩手里，鼓励般笑了笑：“你的妈妈一定很担心你，快去找她吧。”

“你呢？”男孩接过外套，迟疑着问。

“请让我在这儿藏一会儿，否则被医生看到的话，肯定会被骂的。”飞鸟茜笑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男孩又看了她很久，深深点头致意，随后用外套遮着脸，迈出绿化带，走向了从远处奔来的父母和医生。

飞鸟茜目送他们进了医院大门，同时看到了拄着拐杖的金属球棒被善子扶着跑出来的身影。在再次昏厥之前，一句无声的质疑在她脑海里响起。

——英雄可以打败怪人拯救世界，但又有谁可以拯救这些孩子呢？

坠楼什么的，没有亲身体验过，请不要在意科学性！反正一拳世界观里的人体质总是强得不像话……看看硬吃过深海王和饿狼攻击的无证骑士_(:з」∠)_

这一章里的坠楼少年在大纲里是个女高中生，但在发现一拳中对主线剧情很重要的小孩没一个长得好看后，我改成了这样的男初中生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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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