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老鼠怪人的再生能力,也感谢那五个追击她的怪人中某一个皮糙肉厚的体质,飞鸟茜在对抗饿狼和蜈蚣长老时破裂掉的脾脏已经奇迹般地康复了,在垃圾场被砸中后腰所造成的盆骨骨折也仅仅是轻度移位。过了不到一个星期,飞鸟茜就能坐轮椅下床行动了。
怪人协会一战阵仗空前浩大,几乎将Z市整个儿翻了个底朝天——字面意义上的翻。直到事发一个星期后,对此的后续新闻还在跟进,英雄协会也进行了大量的建筑改造与扩张,这些话题在平日里对袭击事件司空见惯的人们口中维持着相当的新鲜度。
然而,怪人协会的破灭也让许多委身于协会或已经打算投奔协会的怪人重新分散到各个地区。他们有的实力强劲,想为自己夺得一块地盘,有的抱团逃窜,为周遭的居民带来了不少的困扰。
一天下午,飞鸟茜正摇着轮椅从卫生间回自己的病房,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尖叫声,看来是周围又有怪人事件发生了。然而这次,建筑物崩塌的声音越来越近,飞鸟茜摇到窗边寻找声音来源,看到是两个长着翅膀的怪人正在空中掐架,正在斗争中逐渐接近医院大楼,看上去可能是同伴之间发生了内部矛盾。
“快离开这侧!”拿着望远镜观测那两个怪人战况的保安大喊道。“留在窗边很危险!”
凑热闹的众人纷纷意犹未尽地离开,但有一个不出四五岁的小孩还跪在窗台上,扒着窗框好奇地向外张望,这时,怪人其中的一只发出一声尖呖,张开翅膀,一丛丛羽毛立起来飙射而出,它的对手灵巧地闪躲开,那些箭矢般的羽毛就这么继续射向正好处于后方的医院大楼。眼看着保安正把其他坐轮椅的老人推走,暂时腾不出手来,飞鸟茜用力一划自己的轮椅,赶到那个孩子身边,一把将她抱了下来,咕噜咕噜滚到另一侧的墙下。下一秒,窗户就被羽矢刺穿了,飞鸟茜看着仅位于几米之外的玻璃残渣,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不一会儿,保安帮忙把她们两个也拽到了另一条算是安全区的走廊,怀里的小孩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下,飞鸟茜才想起要问她:“你的爸爸妈妈在附近吗?”
小孩撅着嘴,眼神四处乱飘,似乎对于自己的危险处境缺乏认识。不过很快,就有一个抱着另一个男孩的女人急匆匆地从楼梯口那边跑过来,在飞鸟茜面前蹲下,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拉过去责备道:“幸子!你怎么又在乱跑了!”
“请问您是这个孩子的家长吗?”飞鸟茜扶住孩子的肩膀,礼貌地微笑着问。
女人好像这才注意到她,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女儿……”
忽然,女人“嗯?”了一声,停了下来,注视着飞鸟茜的胸口。飞鸟茜猜想自己可能是在刚才的大动作中衣领滑落了,随手提了提衣服,观察一番女人的样貌,确认了她有着和女孩同样的眸色,而她怀里的男孩也有着和女孩同样的发色,应该确实是一家人。
“现在各市都有怪人在制造混乱,请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不要放松警惕。”飞鸟茜从女人脸上收回打量的目光,惯例提醒。但女人却好像没有听,而是惊喜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原来是小茜!”
——咦?是我认识的人吗?
飞鸟茜陷入了数秒的迷茫,她在记忆中疯狂翻找与这个女人相关联的画面,从曾救助过的民众到调解矛盾时曾面对的调解对象,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想起这个女人。但女人不顾别人的心情,兀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态度让她隐约抓住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对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念小学的时候,我曾经认识过一个这么独断专行的大姐姐来着。
飞鸟茜的父亲是在她小学那年当上编剧的,由于工作需要,他们在那时搬了家。在搬家之前,飞鸟家附近有一座豪宅,据说是个富豪人家。这户富豪人家有一个比飞鸟茜大七八岁的独生女,这位大小姐好像没什么朋友,自从某一天在游乐场地成功塞给飞鸟茜一瓶泡泡水后,就乐得和她这个学龄前儿童一起消磨时光,她喜欢对飞鸟茜讲些稀奇古怪的话,就是从她口中,飞鸟茜第一次知道了“超能力”这个词。
飞鸟茜已经不记得大小姐的名字,也不记得她所谓的“超能力”是什么了。此刻,这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妈妈似乎正是那位大小姐,她一脸怀念地叙述着当年带着年幼的飞鸟茜玩各种游戏的经历,最终,她毫无生疏感地将手按在飞鸟茜心口,不顾飞鸟茜向后闪躲,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歉啊,小茜,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吧?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你,就让我弥补之前的过错吧。”
——话虽这么说,但神态语气中根本没有歉意。是不是应该说不愧为富豪人家的独生女呢?
飞鸟茜在心里吐槽着,继续保持着乖巧的微笑,看着大小姐在她胸口摆弄了几下,奇妙的是,在她莫名其妙的动作之后,飞鸟茜感觉自己体内传来一阵灼热与刺痛,她忍不住蜷起身子呻/吟出声,但在这股猛浪般的不适褪去后,她原有的伤势竟都消失无踪了。
——这是她的超能力?……是治愈吗?
飞鸟茜还在震惊,女人已经牵着两个孩子站了起来。她也没有要仔细解释的意思,眨眨眼,撂下一句“你的人情我还上了哦”,就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两手活动灵活,站立没有问题,可以走路,可以跑起来,呼吸时体内不会有噪音也不会感到疼……这真的是痊愈了!
飞鸟茜怀揣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申请了身体检查,当天就得到了出院许可,她给渊奈发信息告知了这个消息,随后收拾好本来打算要在医院用上几个月的个人物品,拖着渊奈给她留的行李箱,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上次出门时我到底有没有记得关窗?这几天有没有下过雨来着?水池里的碗洗过了吗?垃圾有记得丢吗?冰箱里的菜应该已经坏掉了吧?渊奈在取我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时有帮我处理这些吗?她有没有顺道给桌上的小番茄浇浇水?
一路上,飞鸟茜思索着自己回家后可能要处理的家务,构思出接下来几天该如何回归工作的计划。但是,在她将钥匙插进家门的锁孔,拧动一下,却没有推开门的这一刻,就注定了这些计划全都白做了。
“怎么搞的?锈住了?”
飞鸟茜咕哝着拔出钥匙,重新插了一遍,这次,门顺利地推开了,飞鸟茜伸手打开玄关的电灯开关,随即因眼前的景象而陷入惊滞。
本应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此刻正站着一个摆着备战姿势的身影,竟是自从怪人协会巢穴一别后就再也没有消息的饿狼,他那张扬的发型不复存在,看上去宛若被闪光的弗莱士贴脸削了一刀似的理了个平头,鬓角的碎发乱糟糟的,像是刚刚睡着才醒过来,而玄关地面上铺着的被单也暗示着他刚刚就躺在门口的事实。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我要重新进一遍。
飞鸟茜默默地退到门外,但饿狼比她反应快了一拍,迅速把她连带着行李箱拉进屋子,在她背后“嘭”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