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 第16章 第十二章

华山山势险峻，亦是华山派的居住地，但由于华山是天下之险，华山之巅更不是普通人能上，因此华山派弟子只在山脚以及半山腰活动。

虽时值寒冬，但今天还算天朗气清。杨纪二人爬到半山，纪晓芙已觉寒风刺骨，但也不吭声，一直强忍，结果一不小心足底溜滑，踏了一个空，险些掉在万仞深谷，幸亏杨逍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肢。

晓芙被杨逍轻抱，顿感暖和，本能地投进他怀里，双手抱紧他腰身，就像抱着个暖炉般。有见及此，杨逍直接把晓芙打横抱起，几番攀爬，两人跃入了山谷。

虽然脚已着地，但纪晓芙依然紧抱杨逍不肯撒手，如此情形，杨逍自然受落，但也怕丫头被冻坏了，忙握住她的手，不一会，纪晓芙已感一股暖流通便全身。

杨逍不舍地轻轻推开晓芙，放下背后的大包袱，然后扒开雪地，找些枯柴断枝生了个火堆，再对晓芙说，“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晓芙一听杨逍要落下自己，当然不肯，说什么都要跟着他，杨逍没办法，只能嘱咐她一定要跟紧自己。两人几个起落，已纵到两丈高的峭壁上。晓芙见山势陡峭，不敢跃上。杨逍叫道：“武当派的梯云纵也就不过尔尔。”

纪晓芙听了此言，咬一咬牙，提气直上，心道：怕什么？是我自己要跟来的，不能有辱师门，再说，难不成杨哥哥真会让我摔死不成。胆气一粗，轻功施展时便更圆转如意，紧紧跟在杨逍之后，十分险峻滑溜之处，居然也给她攀了上去。

只一盏茶时分，两人已攀上了一处人迹不到的山峰绝顶。杨逍见晓芙能靠自己上来，甚是欣喜，他知道他的丫头是可以做到的，只是缺少历练和依赖自己罢了。

纪晓芙见杨逍走到一块大岩石边，双手抓起泥土，往旁抛掷，不久就挖了一个洞，又见他打开一白色包裹，原来是一只公鸡！

杨逍把公鸡埋进土洞里，重新盖好土，又用雪洗了洗手，起身转过头来，果然看到纪晓芙一脸惊讶的样子，笑了笑对她说，“走吧。”

“走？去哪里？”

“回刚才的山谷啊，就说上来一下下，让你不要跟着，你偏要。”杨逍说这话的样子实在一脸欠揍，把纪晓芙气得牙痒痒。

在回山谷的路上，杨逍顺手打了只野兔作为今晚的晚餐。回到山谷，幸好火堆没有熄火，杨逍又熟练地处理野兔。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看得晓芙一愣一愣的。

等到杨逍终于闲下来时，晓芙忍不住变成问题少女，一定要问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杨哥哥……”可话一出口就被杨逍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埋只公鸡在那里，对吧？”杨逍温柔地替晓芙拂去头发上的雪花，见她捣蒜般点头，“这就说来话长了。”杨逍一边说一边整理好个舒适的位置让晓芙坐好，“你是因为听了你太师父说的话想上华山，我则是听了我爷爷说我太爷爷的事，而想上华山的。我一直都想这么干，但又没机会。”

“在华山之巅埋一只公鸡？”纪晓芙不禁白了他一眼。

只见杨逍神秘兮兮地说，“你不要小看这只公鸡，明天这个时辰我们再去把这公鸡挖出来，你就知道了！”

晓芙没好气地说，“难不成公鸡会变成仙女啊？”

杨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我有你，还要什么仙女，明天你就知道了，现在先卖个关子。”晓芙随之嫣然一笑，想了一想，“杨哥哥，昨晚你那在绳子上睡的是什么功夫？”

“怎么？想学？”杨逍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想学就跟我回光明顶，都教你。”

又回到老样子，晓芙瘪了瘪小嘴，“你怎么总是叫我跟你回光明顶，你又不在光明顶，我去干嘛？”

“我叔叔在光明顶啊”

“你叔叔在光明顶关我什么事”

“你去见他啊”

“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说到这里，杨逍不自然的转过身来，倒弄了一下正在火上烤着的野兔，“你怎么这么笨啊，我们在一起了，你当然要见一下我杨家的长辈，不然等到成亲拜堂的时候才见？！”

霎时，晓芙原本就被火烘得微红的小脸蛋更是红彤彤的，也不搭话，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一直坐着。良久……晓芙轻轻地把头靠着杨逍的肩上，柔柔地说，“杨哥哥，你说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突然听到这话的杨逍十分诧异，连忙说：“当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伸出手臂搭在晓芙的肩上搂着她，“难道你想离开我？”

“嗯——”晓芙急忙摇摇头说，“我想永远地和杨哥哥在一起。”

一对两情相悦，心意相通的有情人，就这样相依相偎地靠着，一夜好梦。

翌日，杨逍带着晓芙再次回到昨天土埋公鸡的地方。

杨逍扒开泥土，一看微微一笑，提起公鸡。晓芙只见鸡身上咬满了百多条七八寸长的大蜈蚣，红黑相间，花纹斑斓，都在蠕蠕而动。她自小武当山满山跑，本来不怕毒虫，但蓦地里见到这许多大蜈蚣，也不禁怵然而惧，呼喊出声，“杨哥哥，这……你埋这大公鸡就是为了抓蜈蚣？”

杨逍大为得意，说道：“爷爷说得话是真的，果然成了！蜈蚣和鸡生性相克，真的把四下里的蜈蚣都引来啦。”当下取出包袱，连鸡带蜈蚣一起包了，欢天喜地地溜下山峰。纪晓芙心里却发毛得很：杨哥哥抓着蜈蚣到底想干嘛？

这时，出发前已在煲煮的一锅雪水已经滚热，杨逍打开包袱，拉住蜈蚣尾巴，一条条地抛在锅里。这下纪晓芙彻底傻眼了：不会吧？不是我想的那样吧？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杨哥哥，你…你…该不会是…想煮蜈蚣吃吧？”

杨逍兴奋道：“猜对了！我爷爷说太爷爷曾经在这里得遇高人，也就是你太师父提起的五绝之一的北丐洪七公，洪老前辈乃一食神，他请太爷爷吃了一顿蜈蚣肉，鲜嫩可口，终身难忘，我听的时候就很想试一试。”

那你怎么不自己来试！纪晓芙心中呐喊：干嘛拉上我！

只见杨逍补充道：“晓芙你放心，蜈蚣临死之时，会将毒液毒尿尽数吐出来，是以这一锅雪水剧毒无比。”

蜈蚣的死状已经让晓芙恶心得说不出话来：我管它有毒没毒，我才不要吃呢。

只见杨逍双手在处理蜈蚣嘴皮子却没停下来：“我小时候听时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但高人为何是高人，肯定与常人相比有些奇怪的地方，大丈夫人生在世，就得什么都试一下，对吧？！”

不对！什么大丈夫，我就是个小女子！纪晓芙此时在杨逍身后舞起了小爪子，一副想杀了他的样子：我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吃这东西的，想都别想！还说别人奇怪，最奇怪就是你了，这有什么好试的！此时的纪晓芙真的很想劈开杨逍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待杨逍把蜈蚣肉处理得干干净净，再不余半点毒液，准备开灶时，转身站起对着晓芙说：“我学成下山行走江湖时就想来试一下，但想着这样的‘壮举’，一个人没意思，本来想和范瑶一起来的，结果他又……还好老天见怜，让我遇到了芙儿。让我们一起尝一下这‘终身难忘的美味’！”说完继续从背囊中取出大大小小七八个铁盒来，盒中盛的是油盐酱醋之类。

杨逍明亮的眼睛里饱含着欣喜与爱意，让晓芙在旁边支支吾吾了半天，拒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真的要吃吗？抗拒的念头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决绝。

杨逍起了油锅，把蜈蚣肉倒下去一炸，立时一股香气扑向鼻端。杨逍晓芙两人同时吞了吞口水。晓芙心想：这真的能吃？

杨逍待蜈蚣炸得微黄，加上作料拌匀，用筷子往锅中提了一条上来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几嚼，两眼微闭，叹了一口气，说：“没想到蜈蚣是这种味道，果然是天下一绝！难怪让太爷爷终身难忘，我今天总算是品尝到了。”

纪晓芙蹙着眉看着他：有这么夸张吗？但对于要吃蜈蚣，内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杨逍仔细品尝完第一条，面对如此美味，自然是不能忘了他的丫头：“吃啊，真的很好吃，人间极品，我保证你没吃过。”一把拉下晓芙坐在自己身旁，夹起一条，“来，我喂你，不用担心，啊…”

看到杨逍示意她张口嘴的样子，晓芙知道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了，闭上眼睛，一口咬过去，结果咬了个空，原来是杨逍拿开了。晓芙瞬间泄了那道气，却听杨逍道：“闭着眼睛，嚼也不嚼，想为了我硬吞，那有什么意思。”随之放到自己嘴里。

杨逍继续吃道：“你一直想离开武当山，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见见世面。”夹了一条蜈蚣在晓芙面前打圈，“所以……这蜈蚣想不想吃？为了自己！”然后把嘴巴张口夸张地嚼咽着蜈蚣。

晓芙见此状，握了握拳头，狠狠地下了决定，拿起筷子将一蜈蚣放在口中一嚼，只一嚼将下去，但觉满嘴鲜美，又脆又香，清甜甘浓，一生之中从未尝过如此异味，再嚼了几口，一骨碌吞了下去，又去夹第二条来吃，连赞：“妙啊，真的好好吃！”

杨逍见她吃得香甜，心中大喜。二人你抢我夺，把百余条大蜈蚣吃得干干净净。

华山乃五岳之一，亦是神州九大观日处之一，观日处位于华山东峰（亦称朝阳峰）。东峰道路艰险，山岗如削出的一面坡，高数十丈，两边又无树枝藤蔓可以攀援，想要登峰的人只有爬在岗石上，脚手并用才能到达峰巅。

两人大快朵颐后，杨逍趁时间尚早，赶在太阳下山前拉着晓芙去登东峰，以便在峰顶过夜。东峰顶生满巨桧乔松，冬日里白雪皑皑，树梢上都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杨纪二人在松林间穿行，互相嬉戏，犹如置身世外，心旷神怡。

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最是适合的观日出的地方。深冬的华山之巅，寒风瑟瑟，滴水成冰，两人起了火依偎在一起，杨逍看着晓芙恬静的睡颜，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直怔怔地看着，舍不得移开眼。

寅时，但见夜幕自东方悄然隐退，晨曦初露，渐渐霞光瑰丽，日头终于在地平线上露出半张脸，一轮红日慢慢从云海中腾越而起，由红转白，天色接近大亮，群峰的金色大部褪去，恢复到白天常见的样子，华山的雪景不仅是银白的世界，而是犹如千姿百态的雪雕。

晓芙偎在杨逍怀中，静静地旁观着大自然在新旧两个世界间进行着的壮丽无比的转换，两人十指紧扣，看着初升的太阳不禁心中暗念：

希望早日光复山河，愿我和晓芙永不分离，白头偕老

愿老天爷保佑我和杨哥哥能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也希望他能早日达成所愿恢复汉家河山

两人互看一眼，相视一笑，相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