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 第127章 第九十章

济南城外两百里明军大营里，杨逍和晓芙十指紧扣，依偎坐在一起，默声不语，时间在点滴中流逝，成败就在今晚。

征虏大将军徐达和副将常遇春亦在屋内，正襟危坐，等候消息。

蓦然，杨逍站起来，紧盯门外，晓芙微怔，但慢慢地也听到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异常急速，晓芙握着杨逍的手不自觉收紧。

徐达、常遇春见此情景亦站了起来，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处。

不一会儿，哨兵快步冲了进来，急速喘气中大喜道：“禀大将军，汝阳王在南大营死啦。”

“好！”徐达一记用力握拳，激动万分。战争争分夺秒，徐达马上下达军令，一万骑兵全速赶去济南，十万步兵随后。

大明铁骑训练有素，气势如虹，只用三日时间便已来到济南城外。明军突然兵临城下，打了元兵一个措手不及。

日阳高高挂，晓芙本想着明军会立刻攻城，然而徐达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与常遇春兵分两路，各领五千骑兵，分别于东门和西门外扎营叫嚣，每隔两个时辰就用蒙古语高呼“察罕帖木儿已死”！热血男儿高声呼叫，山河震动。

晓芙骑着高头大马，看着这雄赳赳的场面，没有被感染到半分，只一心挂念女儿们的安危，满面愁容，心急如焚，目光看向正在和徐达耳语的杨逍。杨逍似乎感觉到晓芙的注视，抬眼正好与她对视。

杨逍又和徐达说了几句，便策马来到晓芙身旁，凑到她耳边道：“这是攻心之计，我们明晚下半夜才会攻城。”还要等那么久，晓芙心里一纠，眉头更皱，“不用担心，你认为我们这样喊，里面的人还有心思抓刺客？”晓芙美目瞬间为之一亮，杨逍给她一个明亮的笑容，“她们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还有，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攻城时一定要随在我左右，决不能独自去找女儿。”

“知道了，我怎么感觉你越老越啰嗦。”杨逍本不想让晓芙上战场，但晓芙坚持一定要同去，杨逍拗不过她，只好与其约法三章。晓芙没好气地道，“我又没去过济南，黑乎乎的，我自己能跑哪找女儿。”

居然说我老……杨逍眯了眯狐眼，心里暗暗记下。

徐达一整天按兵不动，让骑兵在城外大声叫嚷，打击元兵军心，消磨元兵锐气，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十万步兵赶到，只是稍加歇息整顿，等到下半夜，太阳升起前，人最模糊嗜睡的时候，火箭高射，一举攻城。

此时的济南，城内街道和各军营早已乱成一锅粥。

此前，王保保下令全城缉捕刺客已让百姓和其他各营将士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待迷药消散后，王保保方才脑子清醒，恢复往日的精明，再次传令，说自己遇刺受伤，恐敌人借机攻城，让四方守城将领严阵以待，不能有半分松懈。

哪知明军虽来却不攻城，而是在那里“胡言乱语”，顿时汝阳王遇刺身亡的消息再起，蒙古众将士半信半疑，军心涣散，个别将领央请王保保让察罕帖木儿现身稳定军心，自然无果。

大元江山擎天之柱已倒，无力回天，天刚露白，济南城破。

王保保未及披甲出战，便被败兵护着逃跑了。

一切如杨逍预料般顺利，晓芙看到翠柳三人安然站在自己面前，心下甚慰，竟不禁热泪满眶地环抱着她们。就在大家因重聚欢喜不已时，杨逍脸色暗沉地走过来，道：“不悔不见了，她没有如约去到诚德当铺。”

晓芙高高翘起的樱唇瞬间塌下，脑子响起轰天大雷，如坠十八层地狱，腿脚一软，脚步踉跄，三女连忙扶着她，杨逍也急忙走过去把她搂着怀里，道：“你先别急，不悔武功高强，没事的，她兴许是让什么给耽搁了，另外找了地方躲避而已。”

什么不急，女儿不见了，还能不急，晓芙这时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恍惚间抓着杨逍的衣服道：“那…那我们赶紧去找啊。”转念一想，一个可怕的想法划过，“不悔，不悔会不会被蒙古人抓起来了？严刑逼供？”

“晓芙……”杨逍用力抓着晓芙双臂让她看着自己，“蒙古人那么残忍，不悔真被抓住了，察罕帖木儿又死了，他们肯定会把她……”晓芙瞳孔放大瞪向杨逍，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杨逍立刻道，“没有，没有…尸首……”杨逍揪着心说出“尸首”二字。

一阵沉默……

翠柳打破沉寂，道：“找…我们一起出去找啊。”俩小的附和点头。

晓芙也傻愣地跟着点头，说：“好，去，我们一起去把不悔找回来。”

杨逍紧紧搂着晓芙，担忧道：“徐大将军已经派人满城去找了。晓芙，你一宿没睡，累了，不如歇息一下吧。翠柳……”杨逍想喊翠柳陪伴晓芙，自己和大家去找。但晓芙就是不肯，说什么都不肯，哀求道：“我要去，我要去，我怎么睡得下？怎么歇得了？逍……”一下子扑进杨逍怀里，泪如雨下，只要一想到女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晓芙就心如刀割。

如此境况，杨逍亦只能无奈应允。

那天，不悔自持轻功了得，狠下心来跳下悬崖，元兵惊呼自头顶传来，霎时之间便听不到了。不悔身子直向下堕，她早有心理准备，且瞄到峭壁上有树枝伸出，她便伸手去抓，凭着从小苦练的轻功，和在武当后山攀爬的经验，不悔抓住树枝，在树枝因重力断裂前，借力跃到另一根树枝上，几经跳跃，卸力，攀爬，方才找到个歇脚的岩石凹凸位。

杨逍忙于公务时，晓芙生下不渝后，曾几次带着众人回去武当山省亲。武当后山可以说是三个小丫头的游乐场，雁儿也是那时候迷上了五行术数。

小不悔那时听晓芙说过一些在武当后山发生的事和桃花林的由来后，在后山下，叉着小腰，仰望山林峭壁，指着他道：“在及笄之前，我，杨不悔，一定要把你这个屏障给破啦！”

终于，在她最近一次回去省亲的时候，成功从武当后山攀上，通过桃花林，来到晓芙屋里，得意道：“我是来掳走妈妈的。”

只是，不悔没有想到，下山比上山难那么多。不悔盘坐在峭壁凸出一块的岩石上，向下望了望，有点吓人……想了想，决定还是等元兵走后，往上跃回去，再坐着想了想，更不如等明军破城才回去，更保险。

不悔背靠大山，遥望济南南大门，风平浪静，肚子却翻江倒海“咕咕”叫，太阳慢慢从右边落下。紧绷了一天，疲倦不堪的不悔，在饥饿迷糊中睡了过去。

“咕咕，咕……”不悔舔了舔嘴唇，喃喃不清道：“咕咕鸡……”

“咕——”不悔被肚子饿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发现天已大亮，瞭望济南城自言自语，“爹爹说大军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赶到，这三天最是关键，让我们一定要藏好。”

不悔摸摸肚子，扁嘴凄凉道：“好饿啊，还要熬三天……”小眼神四处飘了一下，霍然让她看到左下方不远处有棵梨树，上面还有梨子！

看到吃的，不悔精神一震，吞了吞口水，想着下山虽然有点危险，但为了一口吃的，拼了！

不悔仔细想了想，琢磨了一下，双手攀着刚退去雾水的石岩，脚步稳踏，谨慎地慢慢攀爬到梨树旁，吃到了润桑解渴的梨子。

不悔耳听八方，眼观四周，又让她瞄到一棵挂着桃子的桃子树，梨子性寒，饿肚子的时候不宜多吃，扔掉梨心，抹了抹小嘴，小狐狸变成了小猴子，跳到远处的桃树上。

就这样，不悔在峭壁上呆了三天。

平常爱吃肉的人，一下子改吃素，真的是要人命，好像吃多少都不饱，不悔爱惜地闻了闻手上最后一颗桃子的香味，委屈道：“爹爹，你们怎么还不来啊？”不悔度日如年。

不悔无奈地看着太阳下山，一天又过去了，遥望夜空，感觉肚子又饿了……

不悔盘腿闭目养神，睡梦中，远处的南大门火光万丈，烽火连天。

一早醒来，望向一片宁静的济南城，不悔把最后一颗桃子也啃了，恍惚间，似乎隐约看到一支巨大的军旗，上面写着个“明”字，不悔心里咯噔一下，想：明军已经进城了？！

不悔思前想后，挣扎了一下，决定不管了，先……不悔向上看看，又向下看看，小魔女的魔性心起，选择下山。

峭壁极陡，又滑溜无比，不悔两度曾几乎滑跌，都是靠九阳神功提气和刚学不久的九阴白骨爪抓住岩石，稳住下坠之势，几经周折，终于到了山下。

脚踏大地的感觉真好！不悔头发凌乱，衫裙破损，手指手肘均被割伤，虚脱地趴在了山下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