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元明风云录 第121章 第八十四章

这夜，不悔第一次在船上过，第一次离开爹娘……不悔在船舱内抱腿看向窗外，看向墨蓝的天空，翠柳坐过去搂着她，道：“想先生夫人了？”不悔点点头，靠在翠柳的肩膀上。

瑶儿也向她俩位置挪近了一点，问：“姐姐，刺杀汝阳王，你不害怕吗？”

像个木偶，没有半分移动的不悔，道：“目前还没有这种感觉，只是想爹爹，还有妈妈和不渝。”

瑶儿皱眉怯声道：“杀人啊……”

不悔继续保持姿势，平淡道：“我曾经有过两次想杀人的感觉，第一次是梅姨被杀时。”翠柳身子一僵，“那时我刚过完七岁生日，就像不渝现在这般大，有些事情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当时被好多好多人围着，爹爹都中毒吐血了，幸亏他内力深厚，强压着毒素把敌人击杀，可正当我满心欢喜的时候，远处丛林里射出一支冷箭……我当时气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冲上去就想把那人杀了。这种感觉，我到现在都还清晰记得。”这是翠柳第一次听到姐姐遇害的经过，不禁红了眼眶。

不悔继续道：“第二次是薛大娘那次。”稍微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瑶儿，“幸好你及时告诉我，你不知道，当时我踹门进去的时候，妈妈正好把羊奶端起……事后每每想起我都觉得好怕，如果我晚去一步，妈妈喝上一口……要是平时还好，那时她怀着不渝，我真的不敢想。那之后，我还试过在睡梦中惊醒。”

瑶儿握住不悔的手，安慰道：“已经过去了，义母现在好着呢。不过……你真下得了手就好，我看你平时杀鸡都…鸡手鸭脚的。”

原来她是怕这个，不悔还以为瑶儿自己胆怯呢。

不悔挺身盘腿坐好，娇嗔道：“那能一样吗？那是做饭，你杀鸡很利索，但你胆子还不是照样小。”才端坐没一阵子，不悔就像没腰骨似的歪倒，以瑶儿的腿为枕头，躺在榻上，慨叹道：“你是不知道爹爹有多狠啊，他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魔头。你们还记得我曾经养过二十几只麻雀吗？”两人点点头，“那时爹爹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些刚出生的小麻雀，让我帮他养，还让我为它们起名字。当时我可是尽心尽力，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有几只养不大还为此哭过。”

翠柳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可我记得后来突然全飞走了，还是死了？”

不悔平静道：“是被我杀了。”两人一呆。只听不悔继续道：“那时我刚练成‘弹指神通’，可得意了。然而有一天，爹爹让我带上麻雀到郊外空旷的地方，说他会把麻雀一次放走，让我把它们全部击杀，不能有一只漏网。一开始我不肯，结果你们猜怎样？”两人摇摇头，“他随手抓起一只，在我面前把它掐死了，是红红。”两人微张丹唇，暗暗叹了一口气。

回想往事，不悔是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道：“那时哭得我呀……拼命抓着我爹的衣袍，问他为何要这样，还拼命求他，不要杀掉小麻雀。结果……你们猜？”

翠柳和瑶儿互看了一眼，对着不悔摇摇头。不悔白了她们一眼，唠叨：“就不能动一下脑筋，猜一下嘛。”瑶儿叹道：“义父乃是天人，我等凡人猜不到啊。”

瑶儿说出这句话，三人同时点点头，不悔接着道：“爹爹当时特别慈祥地帮我擦干眼泪，说‘乖女儿不用求，爹爹不会勉强你的，你想杀就杀，想不杀就不杀，就一辈子当爹娘的小宝贝小可爱吧’……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不用杀可高兴了，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才慢慢想通，爹爹的用意。”

不悔起身挺直，目光锐利坚毅，道：“是我跟爹爹说，要成为强者，是我说想得到力量，成为能保护别人的人，想通了之后，我就狠下心来，把它们杀了，一招毙命，没有痛苦，之后我还和爹爹一起把它们合葬了。所以……”双手握住瑶儿的手，“放心吧，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没有我下不了的手。”

不悔如此平静地诉说着听上去有点残忍的事，让翠柳瑶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倒是不悔突然又道：“怎么雁儿还没回来？”

翠柳回神，揶揄道：“她啊，小财迷遇上财神爷，兴奋得不得了啊，没看到刚才我们学习经商之道时她那股精神劲，现在肯定还围着沈先生问东问西的。”

不悔笑道：“雁儿怎么那么爱钱呢，小时候没看出来啊。”

瑶儿顺口道：“你爱吃，我们从小就看出来了。”

不悔捂住脸蛋，笑问道：“我小时候就这么明显吗？”两人点点头，三人哄堂一笑。

不悔看着天空，杨逍搂着晓芙也在看向天空，然而他们已经不是在看同一片天空。

晓芙坐在胡床上，靠在杨逍怀里，幽幽问道：“不知不悔她们走到哪里了，到济南了吗？”

杨逍温柔地抚摸着晓芙的秀发，苦涩道：“她们才走了半天，怎么可能到济南了呢。”

晓芙双眼无神，哀怨道：“可我觉得她们好像已经走了好久…好久……”

杨逍把晓芙紧紧搂住，闭眼慨叹道：“不要再想了，她们没事的。”晓芙叹了一口气：哪能不想啊。但亦知道多想无益，握住杨逍倒腾自己头发的手，改说别的话题，“那吴彪你觉得如何？可靠吗？”

说这个可以，杨逍道：“我让人打听过了，吴家几代人都以行镖为生，行事正派，待人和善，家境殷实，吴彪父母早亡，由他叔叔吴昊带大，也因此曾被送到峨嵋学艺，小有所成。他们家人丁单薄，吴昊至今没有娶妻，如果瑶儿喜欢，将来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没有后堂女人间的烦心事，倒也不错。”

晓芙微怔，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杨逍点点头，道：“目前看还行吧，而且吴昊没有娶妻，吴彪就是吴家独苗，在这样的情况还能为百姓献身出力，实属难得，确实乃侠义之辈。”

“可是……”晓芙犹豫，“他曾在峨嵋学艺……”

杨逍笑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吴昊吴彪我们都见过，没什么呀，我从他们眼里没有看到对我的仇恨，就是……”瞄了瞄妻子，晓芙看他迟迟不说下去，问道：“就是什么？”

杨逍舔了舔薄唇，一副你要我说的样子，“我看不到仇恨，反而看出了爱意。”晓芙皱眉，随即明白他说什么，娇嗔道：“胡说不道。”

“哟！”杨逍眼皮一挑，有点酸酸的，“看来我没猜错啊，夫人果然裙下之臣无数。”晓芙辩解，道：“不是，我们没见过几次面。”

杨逍眯着眼仔细打量妻子，晓芙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没好气瞪回去：“看什么呀，都说没见过几次了，真的。”

杨逍细细品味晓芙的话，道：“这没见过几次都能为你终身不娶，那多见几次，还得了？又或者这样说，只见一次，就已此生不渝，夫人果真魅力惊人啊。”

晓芙嘴快，道：“哪有只见过一次啊。”瞬间觉得哪里不妥，抿嘴娇憨，瞪向杨逍，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杨逍用铁臂紧紧拴住她，吻向晓芙耳后的敏感区，磁声低喃：“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晓芙娇躯轻颤，伸手向后抚摸他的头颅，柔声道：“我什么时候不是啦。”

听到这句话，杨逍满意地勾唇轻笑，瞬间把晓芙按倒，将其困于身下……

此时，屋外的梧桐树沙沙声响，似乎在说：主人我害羞，请把窗户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