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尸体最后的精神力也消散了,园丁熟练的拿起工兵铲,对死亡哨兵的后脖梗来了一下。
那些灰质又或者褐色的液剂,很快就从他的躯干里往外冒出。
——滋养了地面上的植被,那些植被受到鲜血的滋养仿佛新生的婴儿,在她的耳边嘤嘤作响,没由来的,她感到亲切。
那些褐色的液体融入地面,一股一股的涌出,像是他仅存的生机。
像土地的颜色,那是人类的血液。
地面上堆积的养料、泥土,最后作为人的尊严也消失了。
伊文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有些浪费。哨兵的尸体,精神力还有遗留——应该可以再提制出一些试剂。她下意识的想。
她注视着那边的场地,两名园丁正在熟练地分解着,血液很快就放干了。
她正在注视着他们处理肉块,下一秒,手指尖的温热,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勾了勾她的手。
她转头,阿列卡尼亚的目光有些诡异,他僵硬的手强硬的拉住她,见她没有拒绝,便又拉着她往建筑内走去。
他难得手有些冰凉。
阿列卡尼亚的步子迈得很大,没走几步却又下意识的回头看她。伊文其实跟得上他的脚步,联邦军事学院,走军步和体能训练都是最基础的训练指标——
他想逃离。
看着他有些严肃、反胃的面庞,还是让伊文下意识模仿着他的速度慢了下来些,随即,她被他向他的手朝着方向轻轻拉近了一些。
她闻到对方身传来的气味、精神力的波动。他的黑发,垂下,在她的耳畔。他今天依旧穿的是学院的制服,肩上挂着五颗星,制服与他的肌肉紧紧的贴合着。
(24)(01)(01),原历人类的新年。
阿列卡尼亚没有给伊文来得及跟那两位园丁说再见的时间。
当然,他们现在足够的忙,哪怕她说了,恐怕也没有时间来回答她。
他寻着方向绕开了所有的守卫,这与他的精神力有直接的关联——他看起来暂时并不想与其他人有任何的交流。
“……”伊文看着他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拉着她走入了原本应该用于交接的休息室内的。
对接的人员应该还有八到十分钟到,伊文想。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一进门那里摆放着的一尊雕塑,雕塑在联邦并不常见——那是一尊女性的塑像。
文明,塑像的手臂被翅膀所取代。跨越时间的长河静静的树立在那里,地面红色的地毯像新鲜的血液、像泥土。
伊文抬头,肉眼感受到他的身躯颤抖。
她突然想起幼年时在P44的一场旅行。那种窒息感更像是经历了一种非人的折磨,但他愿意称之为旅行,至少诺曼底一直强调那是一场旅行——
她用父亲的证件打开了家门,他不记得哥哥有没有阻拦,但他最终然后再极度的缺氧和沙尘的双重裹挟中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脚底的泥土有些坚硬、一毛不拔,远处姑且可以称之为沙漠的石堆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看到了沙漠的地上躺着一个烧掉的工虫尸体,他大约有四米长,黑色的夹克与地面的石堆在风的带动下,细密的摩擦着发出“切切”的声音。它的整个腹部面朝着天空。
工虫的腹腔上方流淌出一些纯净的液体,伊文没有品尝过那是什么味道,但她猜是杏仁味。
她低下头,那些沙砾从他的眼前一点点穿过,好在没有伤到眼睛,她戴着护目镜。
星球那种窒息却又存在着淡泊的氧气——供给她身体的机能运转。
地面的沙砾是灰色的。
渐渐的,头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然后她低头站在了工虫的身旁。
它的腹部是白色的。
那样小的一个身影,她穿着联邦佩戴的灰色格子衫、踩着那些石头,轻轻从那虫子胸口处夹子内侧光滑的甲壳上撑起身躯。
她爬上了虫子的腹部,像是踏上了新大陆的掠夺者;一下又一下的跳跃着,如同发现了黄金。
她看见虫子的口器,它的口器和触须跟着那一下一下的跳跃抖动着——那些尘埃打在他的躯壳上“当当”作响,仿佛这风是为它而吹动。
风给使它“活着”。除了不能起身,像是永久的睡去,它才像是这片星球的主人。
直到她晕了过去,倒在工虫的怀抱里,柔软的甲壳里。工虫消散的精神力一点点的从她的呼吸口吸入他的体内,然后运转,供给他的机能。
伊文回过神的时候,对面那人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她不记得之前他是否也是如此的拘谨——她低头勾着他的手、拉近了一下彼此的距离。
他的指尖温热。
——那时伊文不太理解他精神波动为何如此剧烈,后来她才明白——
他偷吃了红虫的血肉。
她伸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伸手摸上他的后颈。阿列卡尼亚凑近,顺着她的这个动作,把头依偎在了她的怀里。那双黑色的眼睛流露着一种莫名的悲伤。他弓着腰,身体向前倾斜。
他的头发蓬松柔、软静静的贴在她面颊的一旁。
“伊文。”他说。
他弓下身时伊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休息室上方并没有明显的监控设备,但她却能感受到总脑正在注视着他们所有人。
他的胸口起伏比平时稍微剧烈了一些,她伸手,放开他的脖颈去摸他的手腕,从手掌摸上去扣住他的左手。
“那是人。”他低声说。
伊文这才明白他现在的反应是为何而起,是关于那名哨兵的尸体。
他伸手轻轻摸着住她的后颈的软发。
“这里是议会。”她强调了一下。
“联邦的议会。”阿列卡尼亚略微低头,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他的身形与那雕塑等高,接近两米。
伊文看着他,他又抬起头,如果他愿意,目光能对焦上天花板那古老的铜质吊灯,他撩起她的发丝,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或许是她过于平静的精神波动,让他感到了挫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去蹭她的脖颈。
“别这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这句话,撒娇又或者是委屈?她会理解他吗,他最终也没有想通,只是最后语气带着一分强硬。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他突然有些悲伤于自己不能抛弃他的理智。他认为错的事……在她的眼中稀疏平常。
他知道他们是不同的,但感情的本能和生理上的悸动,他不愿割舍。他想,跟着她走……
伊文被这句话梗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对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些。
她伸手解开挂在左手上的手环,然后顺着摸住他的手臂,顺势向下拽起他的手腕放在自己面前,然后给他扣上。
“哨兵。”她用拇指侧面轻轻刮了一下他的下颚。
阿里卡尼亚伸手环住她,加深了这个拥抱。
但这个怀抱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约半分钟后,伊文的精神力便感知到了他人的临近——她轻微的动了动手指,两人紧握的左手,她用中指去勾他无名指的指尖。
“没事的。”她低声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她知道阿列卡尼亚肯定也感知到了——他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他低头吻住她,目光眷恋,她没有拒绝。
伊文有一瞬间察觉到他想要加深这个吻。但最后,他还是主动松开了她,红着脸转过了头。
有一股甜腻的杏仁味。她想。
不远处的窗户外一片生机盎然。
——阿列卡尼亚的精神力等级是A级,这也是教授收他为学生的主要原因。
两人都感受到了门外那人的临近,他的脚步声很轻。
他推门而入,那门传来吱呀的一声,倒是让人格外的稀奇。
“阿列卡尼亚少尉。”
来人向他问好,他穿着议会的制服,黑色的燕尾服,衬衣上的领子旁别着一枚金属制的徽章。他的手上戴着和伊文相同的手环。
那时候他还是少尉。
他的目光似乎与那时的不同了,与印象中的相比更加的沉稳、情绪更加的隐晦。
——阿列卡尼亚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伊文在这一瞬间松开怀抱他的手,无声的同他告别。她看见阿列卡尼亚的目光又转向了她的面庞。
他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伸手又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伊文低头看见他手腕上戴着她给予的手环。
她感觉对方的行为比起往日的被动,转为了主动。
伊文嗯了一声,疑惑的抬眼看他。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朝着他的方向聚集着……被他的精神力带着在他的脑海中轮转了一遍,最后回到白色的“质”中。
在联邦给予的“向导基础引导必修”中指出,那是哨兵独有的东西。
博士就挖出了她处决的哨兵脑海中的“质”。伊文有些想不起他们两人之间的关联——这或许是有意的遗忘,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不在意。
她突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那是一种无力感。她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她的哨兵,然后大步离开了。……手腕上残留着余温。
亲上了——其实我觉得我塑的小情侣还是有性格和立场上的差异?至少在以失忆为节点的时间段以前,双方都是有一种可悲的隔阂的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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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