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第三星球——藏品展览会?”
闻九逵翻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匪夷所思地拎开,“利维坦?”
“安分点。”路隐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是联盟中央大学的教授,在学界颇有名声。”
闻九逵:“不是军政界的人物啊。”
路隐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私交。”
飞艇摇晃了一下,路隐一时不慎,竟然都没有看见闻九逵是怎样从对面到了他身侧,还被闻九逵得寸进尺地揽住。
“看什么呢?”闻九逵将脑袋凑过来,“这什么?”
路隐合上书,把砖头厚的精装书砸进闻九逵怀里,“《宗教话语在星元时代的新构建》精装特供版,作者,利维坦。”
闻九逵草草扫过几眼,将书恭恭敬敬地递还给路隐,“大师,我还是太浅薄了。”
由于仙女星座大小天体较多,路况复杂,一路上少不得颠簸。闻九逵索性靠在路隐身上,扯来路上将一截灰白交杂的长发,把玩手中。
路隐轻拍开他的手,“准备下去。”
闻九逵哂笑一下,拽住路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紧,“路上将准备怎么介绍我?”
“朋友。”路隐勾着他颈上的scorpio,小蝎子轻微摇晃,“少发疯。”
闻九逵大笑,“还以为到了边缘星系来我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啊,怎么还是没名没分。”
颈圈下路隐的指节一屈,抵住闻九逵的咽喉,“早晚给你装一根链子。”
闻九逵歪歪脑袋,“我很期待。”
.
展览位于老地方——M31天文台。
天文台被重新修缮,几乎看不出以前荒芜颓圮的样子,露天观星台上的仪器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巨大的太阳系模型。
“两千年前的大英博物馆制造……”闻九逵弯腰打量着标签牌上的小字,“真是有年头啊。”
“地球是位于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银河系太阳系第三行星。此次展览的藏品均来自地球,这是——人类的起点。”
闻九逵回过头,罗马柱深处走来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轻扶镜架,朝闻九逵伸出手,“我是利维坦,欢迎二位到来。”
闻九逵和他握手,“闻白。”
抛开偏见来看——利维坦确实是很有文人气质的人,闻九逵在联盟那些年都待在联盟科研所,和学者打交道尤其多,顿时对利维坦好感不少。
也难怪能和路隐有交情,不过要是别这么言浅交深就更好了。
利维坦笑道:“路上将,别来无恙。”
路隐稍稍颔首,“先生的展览怎么选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略前跨半步,微妙地置身于闻九逵与利维坦之间,又伸手扣住了闻九逵的小臂——这个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实在是叫闻九逵哭笑不得。
利维坦似乎什么也没察觉,神色如常,“M31天文台是人类在地球外建立的首个天文台,我想这里或许更有纪念意义。”
路隐:“很独到的想法。”
“里面才是真正的展览会场,”利维坦侧身让出通往天文台室内的路,“请允许我为二位介绍。”
跨进场馆前,闻九逵瞥见路隐的侧脸。
数十年前他们刚认识的那段时间,路隐和闻九逵都各处事业上升期,谈个恋爱都叫忙里偷闲,闻九逵时常要趁科研所职务之便去军部找路隐,更不用说什么约会。
而如今虽然闻九逵有无尽的“事业上升期”,但路隐显然已经功成名就地位稳固,是时候把当年漏下的给补上。
路隐一定是很喜欢这种地方的……何况他们初见就是在这个天文台。
此刻利维坦走在前方,闻九逵稍一勾手,就和路上将十指交握。
“这是来自古希腊文明的银杯,银杯上描绘的是文明早期的同性/性/行为。在古希腊文明的时代,同性恋并不像后来被认为是有悖人伦的,反倒是极其正常的纯洁之爱……”
闻九逵用指尖在路隐手心胡乱勾画。
他鉴赏能力有限,看不懂这个杯子有多少美学价值,只知道在路隐手心偷偷写——下次试试?
被路上将掐了一下。
这一长条走廊摆放的展品都是与公元及公元前年代经济政治发展脉络相关,这位教授的藏品还挺齐全。奈何地球时代的历史在教科书中都被弱化不少,闻九逵只能听个一知半解——不知道为什么路隐能和利维坦无障碍交流。
“古代中国的唐三彩,虽然是一种墓葬品,但代表了当时高度发达的手工业。”
“墓葬?”
“是的,这是一只镇墓兽。”
路隐看着展柜里呆头楞脑的四不像,笑道:“还挺可爱。”
闻九逵狠狠握了一下自己空悬的左拳,心道:回去就买条小狗来养,要小柴犬。
走廊到尽头,剩下是在各个房间内的不同主题展品。利维坦抬抬眼镜,颇有为难地看着路隐,“对了,这次邀请路上将来,也是因为我新得到一样古品,和之前我与路上将谈起的那些事有关,您想看看吗?”
路隐给闻九逵递去一个眼神。
闻九逵自觉道:“我去趟厕所。”
待到闻九逵走远,利维坦推开一扇刻意装修成石质的大门。
门上的展厅介绍是拉丁文写就,仅有一个词——“献祭”。
入目就是一颗碎了半边的头骨。
“啊,这是奠基牲,也叫人柱,是一种在地球各地都有出现的早期祭祀行为,通常用于给建筑物打下地基。”利维坦的脚步并没有停留。
一颗土黄的头骨确实没什么可看。路隐跟着向前。
这个展厅里的展品大都令人毛骨悚然,除了头骨,还有南美文明的血祭石刻画和青藏高原的人皮,哪怕是路隐这样见惯死人的也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利维坦将大部分藏品简单带过,领着路隐走到一个展柜前。
那是一把刀。
刀不长,连刃带柄也不过两只笔长,刀身微弯上翘,银制刀刃在灯光下闪烁寒芒。与标牌上“公元前三十世纪”的介绍不相符的是,这把银刀的手柄上雕刻了无数精致花纹,简直是远超时代的工艺。
“兴盛于公元前三十世纪地中海北部的罗斯王朝,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王国,国王同时担任祭司一职,被认为是神的侍奉者。”
柔和的灯光下,眼镜片反射出的光芒盖住了利维坦的眼睛。
他与展柜之间仅有一步之差,寻常参观者往往会俯身欺近去端详那柄雕花镂刻的银刀,而他肩背弓起,双臂虚张,几乎是一个将其奉于手中的姿态,又暗含占有意味。
有收藏癖好的人热爱藏品也是自然。路隐挪开目光,将银刀的标签浅扫了一遍。
“是信仰阿埃诺斯的那个王朝?”路隐看着刀刃上明晃晃的寒芒,忽觉有些刺眼。
“没错,”利维坦贴心地将灯光调暗,“罗斯王朝的祭祀仪式以活祭为主,除了牲畜以外也会有人祭。早期祭祀活动一直使用骨刀,而这把刀是从王朝鼎盛时期开始使用,古怪的是这把银刀就像勾践剑那样,远超同时代的刀剑铸造水平。”
路隐:“所以?”
利维坦莞尔一笑,“如果将罗斯王朝的发展划分为早期、鼎盛、衰落三个阶段,谋杀阿埃诺斯的那场祭祀就是早期与鼎盛的分界线。”
路隐后退一步。
“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玩笑。”路隐稍稍欠身,“就当我没有问过这件事,感谢你的帮助。”
利维坦移步离开,走向下一个展品,“这是我最为喜爱的藏品——一座荆棘匣。据说其中存放的荆棘枝属于耶稣头上的荆棘冠。同为圣物,荆棘冠与裹尸布却有着不同的象征意味,苦难与新生共同构成了这个庞大宗教的基础逻辑。”
那只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匣子,路隐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荆棘冠,也兴致缺缺。
“信徒相信逃脱地狱的唯一希望是耶稣流下的救赎之血,苦难是一种赎罪。”
路隐兴致败尽,实在待不下去,“失陪。请问厕所在什么位置?”
“走廊右侧。”
路隐大步向前,将虚掩的石门拉开。
“路上将。”
利维坦站在展厅尽头,背后是镶金裱银的荆棘匣,无数沾满鲜血的凶器横陈两道,如同簇拥般环绕着他。
“我为我今日的冒失道歉。”
路隐摇摇头,“没什么。”
他关上石门,顿时懈下身形,几欲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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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那柄银刀的时候,路隐就想象到了握住它的感觉。
刀柄上的雕刻略微有些硌手,那把银刀不该滴落鲜血,而当是被别在腰间,与月光交相辉映。
“怎么了?”闻九逵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手帕,给路隐擦去脸上未干的水珠,“脸色不太好啊。”
路隐把纸巾夺过,三两下收拾好自己,“没事。”
闻九逵还欲说什么,一个来自星云军团的通讯强制接入,科斯莫的声音截断他,“快回来!我们派去安德鲁星的人遇到了海盗!死神的头子出现了!”
那个古希腊杯子现存大英博物馆,本章许多描述来自《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
荆棘匣也是
“信徒相信逃脱地狱的唯一希望是耶稣流下的救赎之血。”——化用自《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
罗斯王朝设定有借鉴克里特文明的元素,实际上还是瞎扯淡的,设定里这个王朝繁荣之后迅速灭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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