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马车慢慢驶进了卡多府的庄园。
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群周围,是修剪得当的花园和草甸,足以容纳上许多人在这里开一场露天派对;不过路上丹尼尔已经向他们介绍过,四天后的宴会将在主宅举行。
“请和我来,梅勒先生。”
一位执事打扮的青年小跑着来到马车的门前,恭敬地为他们打开了门:“您的身体需要检测。”
“辛苦梅勒先生先去一趟吧。”丹尼尔轻声道,“这也是为了您好。亚克斯,检查后,你一会儿直接带梅勒先生过来。”
“好的,丹尼尔少爷。”名为亚克斯的执事恭敬一礼,“请随我来,梅勒先生。”
他们横穿过安静的卡多府庭院。湿润的秋日微风裹挟着雨丝吹到木偶师的脸上,满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撑伞的执事和不速之客。
“您在这里工作几年了?”木偶师突然出声道。
执事诧异地看了眼这位奇特的客人。英俊男人长得像油画中走出来的送葬者,颇有些看起来不好靠近的颓废感,黝黑的眼眸还带点难以言说的妖异。
如果一定要追溯昨天的预约拜访名单,这位名为梅勒的匠人着实不在其中。
但良好的职业操守还是让他礼貌地回答了问题:“十六年了,先生。从我父亲那一代,他就在为卡多府的先生们提供服务了。”
客人恍然大悟般地叹了一句:“难怪您对这里如此熟悉,真是一位忠实可靠的执事。”
亚克斯怪异地看了一眼奇特的客人:“谢谢。”
“最近应该很忙碌吧?”木偶师说。
执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秋日宴会在即,大家都很忙。您是丹尼尔少爷的客人,自然需要优先招待的。”
梅勒先生跟着执事,在一间有墨绿色玻璃彩窗的房子外站定。
“这里是医疗室。”他解释道,“一般巡视回来后,都会在这里检查身体情况,药师们会开药的。”
他看着亚克斯取出一大串叮呤作响的钥匙串开门,自己则回头欣赏这座府邸的模样。
从外面看起来像个高耸的祭台,走过内部的小道穿梭在高高的建筑其中,则有一种游鱼在珊瑚丛中漫步之感。
每一座宅子的玻璃彩窗都以浓密厚重的颜色为主基调,配合秋季西比亚镇大多阴郁的天色和云层,整座卡多府内部,也和漆黑的水底一样,寂静,无光。
【好忙碌的宅子。】绯星说,【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和味道。】
【看那边。】贺归视线移动。
——如果不注意,很容易遗漏的地方。
医疗室灰白色石墙的上方、靠近阁楼小窗的地方,有一条小小的蛇形纹样。
不,那是一条小小的木刻挂坠。
——和伊夫手上的吊坠一样。
注意到梅勒先生的视线,亚克斯抬头看去,随即笑了笑:“这是卡多府的家徽,西比亚水蛇。在我们本地的风俗传说里,据说这种蛇有无穷的寿命,所以被向来长寿的卡多府祖先用作了族徽。”
“既然是族徽,那为什么只挂在医疗室门口呢?”木偶师好奇道。
执事摇了摇头:“兴许是为了让少爷小姐们不至于找不到医疗室的路吧?这里实在太大了,也就是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才能认清每一幢楼、每一扇门、每一条走廊……好了,门开了。”
稀里哗啦。也不知道亚克斯究竟打开了多少道锁链,终于打开了这扇和豪斯医生诊所一样难开的门。
像是打开了一个重重保护的匣子,也像是打开了一个严防死守的牢房。
“请进,先生。”
踏入这里的一刹那,原本隐隐作痛的额角停了停。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草药清香,这里和外面似乎是两个世界。突然间的人声喧嚣冲击着贺归的听力,黑发男人仅仅有些好奇地看了眼挂在墙上更大的一座木刻蛇像,就随着亚克斯往里走。
“安神药!今天几位夫人的安神药送了吗!”
“送了……这是丹尼尔少爷的。”
“快去送!不能耽误。”
穿着干练的药师学徒哒哒哒跑过贺归的身边,绯星打了个喷嚏。
“唔。”木偶有点不高兴地探出一张小脸,“……不好闻。”
执事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诧异的神色:“梅勒先生,丹尼尔少爷给我的访客名单,只有您一位。”
“这是自然。”
梅勒怜爱地将他的珍宝抱在怀里。这位有着非人美貌的小客人坐在男人的臂弯里,乖巧地搂着木偶师的脖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我的助手小先生,您知道的,我是一位木偶师,他也是我最宝贵的半身。您可以将我们看作一个人。”木偶师诚恳道。
执事耸了耸肩,对丹尼尔的忠诚让他不会过度揣摩客人的一切。他只是鞠了一躬,为梅勒先生引路:“穿过这个走廊,右转左手边第一扇门就是检测室了。里面我无权通行,您完成后出来就好。”
木偶师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他路过亚克斯,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道:“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们卡多府,是怎么称呼四天后的秋日宴会的?”
亚克斯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仍然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就是秋日宴会。”
贺归朝他弯了弯眼睛:“好的,谢谢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执事先生。”
他路过站得笔挺的执事,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同步履匆匆的药师学徒们擦肩而过。突然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学徒从死角里窜出,结结实实地同贺归撞上,他托盘里的药撒了一地。
“哎哟!”小学徒痛呼,随即惊恐地手脚并用爬了过来,“您、您您没事吧!!”
“我没事。”被他撞倒的男人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朝着他伸出手,“反倒是您,这么多的药都撒了,这可没办法帮你捡回来了……”
少年学徒连连摆手:“没、没事的!您放心,这些本来就是要拿去倒掉的药剂,没有损失……顶多要费一会儿功夫整理而已!您没受伤就好!”
他后知后觉地住了嘴:“您是……客人?”
贺归点了点头。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少年就立刻又跳了起来,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立刻又端着托盘往外冲。
看着少年远去的身影,贺归笑了笑。
他随意地拍了拍袖口,状似不经意地掸下一片小小的羽毛:“这个季节,真是有不少的鸟群啊。”
【是选手。】绯星在他怀里动了动,【熟悉的味道。他和那个爱德琳是一伙的。】
贺归心情颇好地吹了个口哨:“不止。”
“看到那边另一头的家伙了吗?”他轻轻笑了两声,低沉的声音从胸膛平稳地发出,连带着绯星也能感受到那可靠的颤动,“从我们一进来开始就在探头探脑了。”
“还有那边。”他缓缓转过弯,踏上走廊松软的羊毛地毯,“那个窗子后面,刚才有人在悄悄看我们。”
“宅子不大,里头倒是热闹非凡。”他的手按上灰沉的墙壁,“光是刚才我数的,再加上那个撞人的孩子,起码有三支队伍了。”
【系统提示:存活人数35/50。】
贺归的手一顿。
他抬起眼睛,看向这条长廊,颇有些兴味十足地挑了挑眉毛。
【这是触发了什么?】一直盯着骰子的系统懵逼地敲了敲它宿主的意识海,【怎么突然死了五个人?】
【不是,这不是才第一天吗?】系统惊恐地左跳右跳,【宿宿宿宿主,这可咋办???这可还有九天啊!!】
它的宿主没有说话。
贺归在原地思考片刻后,继续朝着走廊里头走去。
灰色石砖砌成了这片走廊,每隔几步,都挂着一幅木框框成的画。
第一幅画是一群人在追逐厮杀。看似是一张平常的战斗画面,这种类型的装饰画有很多,只不过这张格外真实,画面里红艳的血从中间败者的伤口中流出,如果没有木框的限制,好像下一秒就要突破纬度,从画中流淌到地板上。
贺归驻足。他盯着胜者队伍领头的魁梧男人看了几秒,那人手上还拿着一支烟。
他伸手敲了敲画框。听着清脆的声音,贺归笑了一声:“……有意思。”
系统啊了一声,悄咪咪地溜到木偶旁边:【不会吧绯星宝贝,宿主他的理智值应该没出问题啊……】
绯星也啊了一声:【没有问题。不会有问题的。】
两个小家伙在贺归的意识海里十分没有边界感地蛐蛐,木偶师无奈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俩先别出声。
绯星乖乖地捂住了嘴,意识小光团跟着点了点头,软乎乎的。
贺归摸了摸手感破好的小家伙,逛博物馆似的看向了下一幅画。
漆黑的奇特野兽隐蔽在丛林里,正在享用血淋淋的宴会。它们围成一圈,虎视眈眈的眼神透过画布,直勾勾地看向画外的观赏者。
“【埃贝斯】。”贺归轻声地叫出了画中漆黑怪物的名字。
他毫不留念地走向下一幅。
这副画的则是整个卡多府邸热闹的景象。庄严的建筑,丰盛的秋日宴会,如织的赴宴宾客,以及——
——几乎被血色浸染的整张画布。
晕过去了…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好恐怖的流感[裂开]错别字和bug明天醒来我再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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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