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设想过不少客人的可能会有的反应,无论是用厌恶的目光瞪视自己,亦或是不自在地转开脸,也有哈哈笑着说他怎么可能需要做那种事情的。
但青年的回应却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做法我是知道啦,但没试过耶。”客人用一种堪称天真无邪地语气如此回答,“毕竟我晚上从来没一个人睡过嘛。”
男娼为这个回答茫然了一阵。
“您知道但是……没试过?”
“对啊。”
你给我等一下。
“客人,那个,要是冒犯您的话,责骂我也可以……但是,那个……您自己,有过反应吗?我是说……”阿怜万万没有想过问题会是出在客人身上!
“我?啊,偶尔早上也会硬啦,不过男人不都这样。”
哦,身体正常那还好,男娼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但他仍未能从头痛的局面里解脱出来。
“您的身体没问题那是最好,不过,还有件事情我必须问清楚……您,我是说,莫非从来没有过做那种事情的经历?”
“不可能有的吧?我从八岁开始就跟那家伙一起住啊!不是说了他从来没出过手吗?”
但是你来这里问的时候超熟练的样子!!我以为你起码有过经验啊!!!没和法师做过又不代表你不能跟别人做!!淦啊你个稚不要说话语气跟茶屋里的男娼们一样坦然!!!
阿怜恨不能以头抢地。
面对根本是一张白纸的恋人,那个小心翼翼到都让他这个外人感受到紧张程度的法师敢出手才叫有鬼好吗!!
虽然店里的客人们都喜欢清纯可爱的稚儿,但前提对象是无须负责的娼妓,要是换成在外面苦恋多年的相好,那真是连说句话都得再三咀嚼,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把自己赶出门去。
“奴大概是知道为何,法师大人始终不肯点头了……”
“唉,真的?”
“多半是害怕惊吓到您,即便是男女之间,初次的情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感到愉快的,男子与男子便更不容易了……”
“也没很夸张吧?”青年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看过你们教导新人啊,做好准备就不会受伤的样子,虽然一开始确实不容易觉得舒服吧,习惯了就还好?”
阿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怎么,怎么可能有茶屋愿意让您看这个……”就算是花了钱也不行啊!
但懒洋洋地躺在那儿的青年,只是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让和室内的仆役们离开之后,他便如同上次那般扯下了蒙面的布条,将那双天空色调的眼瞳裸露在外,温和地看着阿怜。
男娼终于想起对方是个即便隔着布条也能视物的修验者。
他慢慢张大了嘴巴,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本能地抬起袖子遮住脸上的表情。
“您,您这也……”
“没什么关系吧,我又不是故意偷看,就是想知道一下男人之间会怎么做而已。”
很好,明明是个稚,却能意识到自己跟法师之间只是纯盖棉被,压根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理由也清楚了,是说这家伙到底看了多少啊!阿怜不止是眼角抽搐,连嘴角难看地撇了下去。
虽然心里满满的不爽,但工作依然得继续。
“您既然知道过程,为什么却连自渎都没有试过呢?”
“我为什么要试?”青年的回答依然把阿怜哽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身体发热的话,不是会很难受吗?”男娼勉强挤出笑容,试图用足够和蔼的表情让自己的言语听上去不至于太过下流,“因为浮躁的热度,辗转半夜无法入睡,精神高涨,血脉偾张的感觉,难道客人从来没有过?”
“大半夜睡不着的话,把臭狐狸踹起来打一架不就好了。”客人泰然自若地说出了会让大部分人极为无语的发言,“不过我也没有经常找他啦,除非前一天吵过。所以一般是跑出家门,找个咒…怨灵或者妖魔,调伏它们顺便发泄一下火气,神清气爽之后自然就会睡得着了。”
阿怜用一种没有半点光彩和波澜的失望眼神看着青年。
“干嘛啦,你的刚刚的眼神很讨厌喔。”
“您继续保持这种作风,再过三年法师大人都不会有想要推倒您的念头的。”这张脸长在这家伙身上就叫做暴殄天物!阿怜终于有了对面的青年是个货真价实的修验者的实感。
搞了半天不解风情的根本是你自己啊!!!
“所以我这不是出来找老师了吗?”青年有些气闷地说道。
男娼嫌弃地撇了他一眼。
“既然您对床上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兴趣,为什么又想要法师大人对您那么做呢?”
“因为我们是相好啊?”客人的回答依旧让阿怜说不出话来,“恋人最后不都会做这种事情……虽然我没什么兴趣啦,但上面那个看上去还是蛮愉快的?”
“……唉?所,所以……”
“我想让那家伙稍稍高兴一下嘛……”青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生辰的时候也有给他做个饭什么的,或者找点他会喜欢的书卷或者咒具之类的,但翻来覆去只有那几样的话,时间久了肯定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想来想去,我们还没做过的也就剩下上床了。”
阿怜默默看着他。
“干嘛啦,你的眼神更讨厌了。”
“下次请把您的心意当着面告诉法师大人如何?我觉得比起您蹩脚的勾引技术来会管用很多哟?”
“……才不要,那家伙连着拒绝了我三次耶!在他向我道歉之前绝对没门!”
男娼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把美人做什么都能得到原谅这句话在心里念上了三百遍,他才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开口。
“既然您只是知道怎么做,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的话,难怪一直无法让法师大人动心,**那种东西,若是您心中并没有的话,别人擅自对您升起的只能叫做邪念喔?”
客人愣愣地眨了好一会儿眼睛。
“……我不介意啊,是他的话。”
“但是法师大人会介意吧?毕竟他十分爱重于您,床笫之事,总是要两厢情愿才好,哪怕是身为娼妓的我们,也没有第一面就跟从不相识的客人上床的道理。”
“虽然三番五次地提出了邀请,但您的眼里,分明没有半点欲念的颜色,法师大人多半以为您在作弄他吧?”
“才没有。”青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明明很认真。”
阿怜温柔地笑起来,虽然性格很糟糕,但在真心实意地述说恋情的时候,无论多么样貌平凡的人都会变得美丽,他面前这一位自然也只会更为动人。
“认真地说着想要献身于恋人的您,这份可爱之处,如果能好好向法师大人传达就好了。”
“喂,我花钱是让你来给我出主意的,不是让你看我笑话的吧!”带着点狼狈的意味,青年努力做出恶狠狠地样子瞪着阿怜,虽然一点也不吓人就是了。
用衣袖遮住嘴角的男娼,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和室里。
“别再笑了啦!”
“唔,确实不能继续取笑您。”阿怜点点头,“既然已经明白了真正的问题在何处,要解决就不难了——让法师大人看到您的欲求即可。”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当着他的面……”
娼妓白了他一眼。
“您真是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风雅与情调!”
“我干嘛要会那种东西!”又派不上用场!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青年的眼里分明写满了这句话。
所谓的修验者们啊。
阿怜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请稍稍等一会儿,我去替您取点东西来。”
男娼在和室门口拍了拍手,马上有位仆役安静地出现在门边,在他的吩咐下取来了只比食盒小一圈的朴素木盒。
早就见过类似东西的青年有些诧异地看向阿怜,“不是说没打算教我床上的事吗?”
盒中是几支粗细不同,雕刻成不同形状,被摩挲得还算光滑的木棒,还有一小匣瓷盒装载的油膏,在茶屋里,多用这些器具来教导尚未开始接待客人的稚儿。
“因为这是要让您带回去的东西。”男娼这样说道,“用法需要我教导您吗?”
“虽然我是看过。”青年思考了一下,“但你还是跟我说一下好了。”
器具的用法并没什么难的,详述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但阿怜觉得让一点经验都没有客人就这么回去多半还是很难成功。
他拉出一扇屏风,把床铺牢牢实实地遮好。
“请在后面按照我教导您的方式试用一番,若是有哪里不对,用完之后您再问我。”阿怜这样说道,“我在门外等候,您结束之后,晃一下这只铃铛就好。”
说完这些,男娼就一脸平静地退了出去,他本以为自己可能会在门口等上大半个时辰,毕竟得加上客人为此感到窘迫的时间,甚至一时无法兴奋起来也是有的。
然而没多久之后,轻巧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阿怜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回到和室,并不敢立刻越过屏风的他,只是关上门后小心地向对方询问,“……您结束了?”
“不然呢?”客人的生意听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
“……我能过来吗?”
“可以啊。”
屏风之后,是靠在棉被上,外袍散乱,只穿着里衣,露出一部分身体的青年,洁白到炫目的肌肤与紧贴其上的雪白布料,一时间竟无法被轻易区分开来。
倒抽了一口冷气的阿怜迅速低下头,甚至不敢抬头多看。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是女人。”客人的语气平淡极了,似乎也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一位娼妓擅自窥看的样子。
“……那个,试用的结果……”即便被这样说了,阿怜依然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啊?还行吧?反正确实是弄出来了。”
听到这种说法,男娼实在是没法忍住,不得不抬头看向对方,但青年确实是脸不红气不喘,一副仿佛刚才只是随便脱下衣服的摸样。
“您确定吗?”阿怜不由得出声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出来是什么意思啊!
青年不大高兴地伸出手,给他看一块粘稠而湿润的棉布,然后皱着眉头随手把布料丢到角落。
男娼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用衣袖遮起脸。
“干嘛啦,我不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吗?”
“这样回去绝对没用!”阿怜恨恨地说道,“本来想说只要您随便做个样子,法师大人怎么也会被打动……”他是真没料到修验者绝情断欲的程度竟然如此夸张。
再一想那位同床共枕十年都能平静守身的法师。
突然就不觉得奇怪了呢。
“连这个都不行吗?”客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脸都不红的自戏能煽动谁啊!”男娼直接把心里话骂了出来,“你们俩个木头的程度根本半斤八两吧!”
“我干嘛要对几根木棒和自己的手指脸红啊!”青年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跟阿怜争辩。
男娼头痛地用手指按住额角,和一个根本没开窍的稚儿争论这种东西,他也是被对方气糊涂了,“您还是放弃靠自己的实力来勾引法师大人吧!”
“……我才不要!”
阿怜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
“我只是说让您放弃·靠·自·己的实力而已。”
毕竟你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只要您的身体没问题,靠别的东西还是能够做到的。”男娼一脸无可奈何地表情,“虽然照理说,那个一般不允许被用在客人身上,但您的话,我觉得不用不行。”
“然后,请别擅做主张,务必按照我跟您说的方式来表现。”
青年半信半疑地带着木盒和另一只药匣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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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省略五千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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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总算是隔了三天后才见到客人。
阿怜挑起眉毛,看着面前眼底青黑,一脸萎靡不振的青年,“您的气色似乎并不好?”但既然没有生气的样子,那多半就是成功了吧。
三天前还水润光滑充满生气的美人,三天后就变成了焉掉的白菜,让男娼忍不住啧啧了几声,“看来您的相好似乎并不怜香惜玉?”
“哈?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客人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之前教我的东西还挺管用的,虽然很多地方压根不准……”
“哪里不准?是关于法师大人比较粗鲁,弄疼了您的部分吗?”
“嗯?没有痛啊?”青年这样说道,但他移动的时候似乎扯到了哪里,僵着脸吸了口气,“做的时候不会,但第二天起来比较要命……明明做的时候那么舒服,为什么睡了一觉反而开始腰痛屁股痛,全身都不爽……”
阿怜默默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有些东西不听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说,这个后遗症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男娼面无表情地转头撇他一眼。
“只要您不跟人上床,当然就不会痛。”
“……哪怕只是稍稍缓解一下的法子也行……”
“少做几次。”
青年用某种困惑的眼光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开口,“……一次大概是多久?”
然后换阿怜露出惊恐的表情了。
“谁,谁跟你说这个是按时间算的?”
“不然是怎么算?”
你们在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阿怜很想这样问对方,可惜他多少还得保留一点风度,因此只能努力挤出微笑,“正常而言是看你……出来几次,唔,或者看法师大人……”
青年的眼神可疑地游移起来。
“我的话,第一次之后,后面就没法数了啊……根本没有印象……他也差不多吧,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过,反正结束的时候差不多是天亮?”
普通人的话别说天亮了,只要做个四五次就没力气了好吗! 听得目瞪口呆的阿怜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干巴巴地开口,“你们还是节制一点比较好。”
“起码为了不至于痛上好几天,到半夜就停吧?”
青年沉痛地点点头,“明白了,回去我就揍他。”
阿怜一脸无奈地目送青年扶着腰离开,顺便在心里向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法师大人送上祈祷。
虽然可能会有一点点肢体上的冲突,但只要最后感情和谐,就还是好事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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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番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