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东海三太子 第11章 欲心

这厢出了兜率宫，三人便径直往天河去。孙悟空一边走，一边向天蓬询问蟠桃园所在。

天蓬也不起疑，仔细指了方向，又道：“园内只有一名土地与若干力士负责侍弄蟠桃树，平日不曾有仙家踏足。直至开宴前夕，王母才会派七仙女入园摘取蟠桃。”

孙悟空眨眨眼睛，再次暗中拔下一根毫毛，趁天蓬和玉华不备，朝着蟠桃园的方向就吹了过去。

待行至广寒宫附近，天蓬忽然放缓脚步，叹了口气。

孙悟空问道：“元帅何故叹息？”

天蓬道：“不怕道友笑话，我成仙千载，按理应当心如止水，六欲不生。然而近来一瞧见月宫的嫦娥仙子，我就忍不住凡心大动，神思不属。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偏偏仙娥似乎也对我有意，频频与我眉目传情，害得我色授魂与，神魂颠倒，险些连差事也误了。”

“哦？”孙悟空将天蓬上下打量一番，揶揄道，“怕是仙娥见元帅英武不凡，耐不住月宫清冷，故而也动了凡心。”

天蓬闻言喜道：“当真如此？”

孙悟空心想：“我又不是那位嫦娥仙子，哪里晓得她的心意，不过是哄你一哄，免得疑心于我，坏了我窃桃盗丹的计划罢了。”

他正要点头，却听玉华说道：“有道之士，当以道制欲。以欲制道者，失道也。失道之士，欲心一萌，则心为物转，神为心役。元帅如今既为欲念所扰，自该遣欲澄心，以免来日常沉苦海，永失真道，怎能再这般轻浮孟浪，妄想仙娥？”

这一番话听得孙悟空脑后毫毛直跳，连天蓬亦是目瞪口呆，喃喃道：“三太子哪里像是通天圣人的徒弟，合该投老君门下才是。”

孙悟空道：“他不过是三太子的善尸，兄长虽然喜欢讲道理，实则不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子。”

天蓬道：“我觉着差不离，哎，有这样的兄长，也是难为你了。”

孙悟空不爱听这话，但是也懒得同天蓬说敖丙的好处。

三人行至一半，忽见一位仙娥迎面而来。但见她云鬓雾鬟，冰肌玉骨，瑰姿艳逸，柔情绰态，着实是难得一见的风流美貌。

天蓬远远看到她时，便已经迈不动步子，只知道痴痴地望着。这会儿仙娥螓首低垂，徐徐走来，更是引得他屏气凝神，心若擂鼓。

玉华道人只瞧了一眼，就垂着眼帘让到一旁，好似这位婀娜多姿的仙娥与佝偻蹒跚的老妇没什么区别。

偏偏仙娥却若有所思地先将他一番打量，这才含情脉脉地给天蓬递了个眼神。

孙悟空当即撞了撞天蓬的肩膀，问道：“元帅，这便是你说的那位月宫仙娥？”

天蓬目不转睛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孙悟空嘴角一咧，似是想笑，偏又硬生生压了下去。他生就一双金眼，平日只消一望就能瞧一千里路吉凶，别说妖魔鬼怪，便是神佛仙道，也不能以变化之法骗过他的眼睛。

现下他分明瞧出面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娇娥乃是男儿郎所化，可是仍旧没有揭穿，乐得看一场好戏。

只见假仙娥逗弄完天蓬，又轻声细语询问玉华道人：“仙君萧疏轩举，风姿隽爽，却是面生，敢问名号？”

天蓬立刻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仙娥和玉华之间来回逡巡，生怕意中人芳心旁落。

玉华道人稽首道：“贫道玉华。”

仙娥美目盈盈，然而半晌没听到下文。

孙悟空捂着嘴偷乐了一会儿，方才替玉华道人说道：“仙子勿怪，这位道友乃是木头桩子得道，素来不苟言笑，不识情趣，实在及不上天蓬元帅的万分之一呀！”

天蓬得了孙悟空的吹捧，当即挺直腰板，做出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

仙娥仿佛信了孙悟空的说辞，嫣然笑道：“原来是一块木头，那身上岂不是连一根筋也没有，可惜，可惜。”

孙悟空神色遽变，一双眼睛笑意尽去，只阴沉沉地盯着仙娥，似有风雨欲来。

天蓬不知她言下之意，还呆呆地问道：“可惜什么？”

“孙道友，”玉华道人忽然心念一动，转头对孙悟空道，“三太子已自玄坛真君与九天雷尊处回返，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孙悟空道：“我不过是怕兄长终日待在兜率宫太过烦闷，才使计引他四处走动走动，顺道拜会同门。这一番心意，兄长竟不曾领悟吗？”

玉华道人说道：“既是一番心意，就当面同他说罢。”

天蓬道：“敖丙道友这么快便回去了吗？我还没带你们去看我的天河水师呢！”

孙悟空古怪一笑：“元帅还是趁此良辰与仙娥多多亲近，我和兄长等着元帅的喜讯哩！”

话音未落，已经一个转身，腾云往兜率宫飞去。

天蓬也只是嘴上客套，见孙悟空与玉华离去，立刻喜滋滋地继续同仙娥搭话。

谁知仙娥斜睨了他一眼，道：“元帅，此处不时有仙家往来，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等到蟠桃盛会那日，咱们……”

·

孙悟空回到兜率宫时，他的身外化身已然变作桃园土地模样，捧着一篮蟠桃要献给敖丙。

敖丙正对着丹炉沉吟，闻言道：“蟠桃乃是瑶池珍宝，王母何故赠我？”

土地躬身答道：“王母娘娘称仙君乃是圣人弟子，虽不在蟠桃会受邀之列，也该看在圣人的面子上多多照拂仙君。”

敖丙先前不曾赴过蟠桃会，不知眼前乃是九千年一熟的极品蟠桃，只点了点头，让土地将果篮放到一旁，准备等太上老君和玄都法师讲道回来，再分几颗桃子。

孙悟空在兜率宫外与化身擦肩而过，手指一勾，就在片刻后收回了两根毫毛。

玉华道人此时已经化作清光回到敖丙体内，孙悟空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兄长怎么不在同门府上多留一会儿，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敖丙不语，仍在默默猜测他的意图。

孙悟空眼珠一转，目光落到那篮蟠桃上，说道：“兄长，这桃子长得酡颜醉脸，好生诱人，你怎的不吃？”

敖丙知道他喜食瓜果，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嘴馋，便取两个去吃。只不过这并非凡桃，而是王母娘娘亲自栽种的蟠桃，你不可多拿，须留与大师伯和玄都师兄。”

孙悟空的化身早就在蟠桃园吃了个肚皮滚圆，因此只伸手抓着蟠桃往敖丙嘴边递去：“兄长倒是大方，我在外面分明听到土地说，这篮桃子是王母特意赠与兄长的，做甚么让与老君师徒？”

敖丙皱眉道：“此番若非大师伯请玉帝轻判，你焉能如此自在？可惜大师伯心中定然另有筹谋，我无从揣测，只盼你能平安无虞。”

孙悟空听得心头一热：“兄长，这世间再没旁人似你这般真心待我，我便是为你肝脑涂地也是甘愿！”

敖丙道：“好端端的说什么傻话？”

孙悟空道：“不是傻话，是真心话哩！”

敖丙微笑道：“你先前说我卖乖，眼下自己不是也学会了？好了，难为你为了哄我吃一个桃子，费心琢磨这些讨喜的话出来，我吃就是了。”

孙悟空并不满意：“须将这一整篮的蟠桃都吃下才好。”

敖丙只是摇头。

孙悟空无奈，好在先前兜率宫内的那根毫毛已经将金丹化入酒水之中，他当即取过酒壶，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敖丙：“兄长不愿多吃仙桃，那么与我共饮美酒如何？”

敖丙道：“你倒是不客气。”

孙悟空道：“咱们在此替老君看守炉火，莫非他还吝惜酒水，不准咱们痛饮？”

敖丙道：“小酌两杯即可。”

说罢，便将孙悟空递来的那杯酒水喝了下去。

砰！

杯盏落地，敖丙神色大变，颤声问道：“悟空，你取的是什么酒？”

孙悟空道：“什么酒？我瞧这酒一股苦味，怕是老君的药酒。”

敖丙道：“你还不肯说实话？”

孙悟空忍不住问道：“兄长你怎么了？难不成是老君的金丹出了差错？”

说罢，不放心地把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却没发现自己有何异样。

敖丙闭了闭眼：“你……你竟然监守自盗，偷了大师伯的九转金丹……”

孙悟空抓了抓耳朵，破罐子破摔道：“兄长，其实先前那名蟠桃园的土地也是我变的。反正已经铸下错事，不如将错就错，把蟠桃一道全吃了吧！”

敖丙道：“悟空，你行事只知随心所欲，全然不顾后果如何，视玉帝与圣人的威严为无物……”

他没再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想到，或许老君早就料到会有窃丹之事，才命孙悟空看守丹炉，而后又带着玄都外出讲道，只留他和几名道童在此。

那天蓬元帅呢？

莫非也是老君的棋子吗？

敖丙喃喃道：“步步为营，只为那九九八十一难。天意如此，难道当真不可违逆？”

孙悟空疑惑地望着他，对自己的命数却是全然不知。

敖丙道：“悟空，因九转金丹之故，我的修为已经无法压制，必须斩却三尸，突破大罗金仙。”

孙悟空闻言一喜：“我偷蟠桃、盗金丹，正是为了让兄长登大罗之境。兄长，我们这便下凡去，免得被玉帝他们找上门来！”

敖丙神色复杂：“你……唉，事已至此，又能躲到哪儿去？”

孙悟空道：“自然是去碧游宫求通天教主庇护。”

敖丙道：“师尊早有训诫，不可轻举妄动，插手此事……总之此番铸成大错，绝不可厚颜叨扰师尊善后，我只随你回花果山，到水帘洞闭关便是。”

孙悟空却很是欢喜，水帘洞是他的居所，他自然愿意敖丙到水帘洞而非碧游宫。

“兄长放心，就由我来替你护法。”他拍着胸脯保证道，“绝不让旁人踏足花果山一步！”

赶着更新的我又拿出了我的拿手好戏——信手撒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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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