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一切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第15章 烈焰与死亡·过往

鹿鸣城。

位于风湖镇向西一百余里，在远处的山脊上，就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座雪山，耸入云层之中。

鹿鸣城位于辉光山脉之巅，是整个大陆中心最高的一座城市。它矗立在圣树偏西的位置，这样一来，它的东方，可以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而西方，则是永恒的圣树。传说，树神降临于风湖教堂之后，在雪山下见到一只小鹿，随它而来，发现了这座城市，鹿鸣城也因此而得名。

“永沐光辉之城、树神所钟爱之城、暖阳照拂之城。”它具有许多的别称，被誉为整个大陆最为璀璨的地方。

当然，以上种种荣耀和敬仰，仅限于凡人世界。

莱恩斯一听这长传名字，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名字都是卢修斯那老头自己取的，他在房间里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写了快一页纸，然后让他的教徒四处散播。”

“卢修斯？”唐宁问。

“就是光明神。”莱恩斯很不耐烦开口：“什么树神所钟爱之城，根本影子都没有的事，树神从来没说过他喜欢鹿鸣城。”

原来是嫉妒。唐宁听乐了：“那树神说过喜欢你的城市没有？”

“那当然有了。”莱恩斯很骄傲的指出：“他在每年我生日的时候，都会到火山官邸祝我生日快乐。”

“这样啊。”唐宁托着下巴，他感觉莱恩斯现在像个耍脾气的小孩子。

莱恩斯似乎看出了他的敷衍，盯着唐宁的眼睛说：“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都是艾尼斯树神最钟爱的造物。”

唐宁乐了：“好好我信，你跟我强调这个干嘛。”

莱恩斯嘟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他们二人现在正在前往鹿鸣城的路上。

牧羊人小屋的大爆炸显然会惊动不少人，等到风湖镇的镇民赶到，必定会认为他们两个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奸大恶”“恶贯满盈”。面对这样极有可能会发生的误解，唐宁表示适应良好，自从发现是被换了太子的狸猫之后，世界对他的狸猫就彻底消失，而莱恩斯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我连烧树的罪名都有，还差杀个人吗？”

两人在当丧家之犬方面都有充分的经验，因此一致决定赶紧向鹿鸣城跑，头都不要回。但这里离鹿鸣城有一百多里——准确来说是127里，莱恩斯表示时间还长他不介意慢慢走，哪怕赶夜路遇上盗匪或者怪兽也不怕，他打个响指就能掐死，但唐宁不行。

刚走出去不到一千米，他就抚着墙开始大喘气：“我……身体……实在是……”

他到现在不死已经是奇迹了，长途跋涉就别指望了。

莱恩斯没有反对，左右看了一眼，自圣树衰败以后，很少有人会在野外随便行走，大家都尽量避开没有圣树庇护，也就是教堂被侵蚀的地方。风湖教堂已经失去了神佑，风湖镇又是没什么人烟的小城，从这里到鹿鸣城，没有人，只有鬼。

莱恩斯看着嘴唇都要发紫，倒在树下躺尸的唐宁，半天终于开口：“我背你？”

唐宁果断拒绝：“这不好吧。”

他很难想象自己被一个大男人抗在背上的样子。

“我歇会儿就好了。”唐宁对自己过度自信。

可就算唐宁自信，莱恩斯也懒得等他这么久，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很是为难的开了口：“不是那个背，我是说……你可以骑我。”

“哈？！”唐宁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从地上一下子窜了起来。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没有白嫖的神仙。“不……这……虽然也不是不行……”唐宁道德底线早就跌破谷底：“但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而且你长这么帅怎么能有这么个爱好呢……？”

“我他妈是说我的本体！我变回原形你骑我背上！”

一声怒吼。

唐宁看着莱恩斯涨红的脸，眨了眨眼睛。

他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神仙着急了，也会说脏话。

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个彻底：“啊……你是这个意思啊……”

莱恩斯转过身去，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变成了一头巨大的地狱三头犬。

唐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上了他的背。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沉默是今天的小路。

唐宁背莱恩斯驮着一点点往前走，现在是四月，天气温度正好，风从远处的高山上刮过来，带着一丝丝凉爽。

他看着莱恩斯的三个头在面前晃悠晃悠的走，研究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中间那个头负责看路，左边那个头在看身边的风景，而右边那个头时不时闭目养神在打盹儿。

过了一会儿，互相交换功能。

有三个脑袋真好用啊……还能轮班。

唐宁啧啧感叹。

沉默。

依旧沉默。

唐宁觉得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选择主动打开话题：“内个，你……很喜欢树神啊。”

莱恩斯左边轮值休息的头睁开了眼睛，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废话，我是艾尼斯树神的造物，我当然喜欢我将我造出来的神。”

“也对。”唐宁觉得这的确是个废话：“那其他的五个……就是你们这六个次神，都是艾尼斯造就的吗？”

“是的。”莱恩斯说：“最初，风暴之地是一片风暴中的微小岛屿，大概只有风湖镇到风湖教堂那么大。艾尼斯降生于此，将它的根系往下插入，由此创造了大地，将枝叶往上扩散，由此创造了天空。此后，他开始创造世间的万物——将自己的璀璨光芒分出，创造出太阳；用自己的阴影创造出黑夜；将风暴之中的雨水和狂风取来，创造出能够抵御一切战斗的大海；将丰饶的大地交付给大地女神掌管；将天空交给天空之神管辖。”

这段创世神话与唐宁听过的各种创世故事风格类似，只不过这次是一个神明亲自对他讲述。唐宁发现里面没有莱恩斯的部分：“然后呢？”

“然后？”莱恩斯的语调突然变了：“然后就这样走过了第一个纪元：开创纪元。”

“哎？没有你吗？”唐宁有些困惑。

莱恩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在开创纪元内，所有的鸟兽、植物、以及被赋予独特智慧的人类开始生长，因衔取了圣树叶子而具有非凡能力的神眷生物也陆续出现。在艾尼斯的照拂之下，城镇开始出现，文明从此繁荣，教堂一座座被建立起来，直到——”

唐宁没有打断，等着他继续开口。

“直到象征艾尼斯树神的圣堂被毁坏了。”

“毁坏了？”唐宁有些震惊。

“嗯。”莱恩斯点头：“那个时候圣堂还不在树冠，在树脚下的一个山谷里。人人都可以去谒拜，人人都可以从那里前往树冠，去朝拜树神。但是，突然有一天，圣堂被一把大火少了个干净，火焰差一点将圣树也引燃，那是历史上出现的最大危机。”

唐宁问：“是谁干的？”

莱恩斯摇头：“不知道，没有人清楚，最后找出来的凶手，是一个名叫萨西斯年轻人，他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家庭，连朋友和爱的人都没有，在抓到他的当晚，他就自尽了。”

“替罪羊。”唐宁很快得出了结论，只是他很疑惑：“树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他也无法知道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吗？”

“当然不是。”莱恩斯说：“树神创造世界之后，这个世界便会按它们的意志进行，树神只是孕育，不是控制。”

“喔……”唐宁也陷入了对于这桩诡异奇案的思考中：“可谁会想让树神死呢？”

“从古至今，六个纪元过去，无数宗教学者和信徒都在讨论究竟是谁烧毁了圣堂，但都没有得出结果。”莱恩斯说：“但艾尼斯由此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关闭了凡人通往圣树的道路，将圣堂转移到了自己的树冠上，并从圣堂残骸的火焰中炼制出了一个新的生灵，与其他的神灵所象征的美好寓意不同，祂是愤怒与仇恨的集合体，是烈焰带来的天罚，是蕴含死亡之意的汹涌烈火，同时，也是圣树的看门人，是永恒守卫圣树的……”

“地狱三头犬。”

莱恩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补充：“没错。我之所以有三个头，是因为要一个看向天空苍穹，一个看向大地，一个看向大海。我会找到所有亵渎圣树想要伤害圣树的人，并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

唐宁听着莱恩斯开口，平静的语气之下暗藏着汹涌的火焰：“所以你一定要把烧毁圣树的真凶找出来？”

“对。”莱恩斯想也不想就回答：“这是我生出来的使命，等我找出来，我就会将他扔到火狱里去，用一千年、一万年的痛苦忏悔自己的罪行。”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身份。”唐宁开玩笑似的说道：“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大少爷。——或者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子也行。”

听到这里，莱恩斯顿了一下：“我看起来，不威严吗？”

唐宁想了想：“你威严吗？”

莱恩斯又问：“你不觉得，我看起来，很可怕？”

“会……吗？”唐宁不理解，看起来闪到可怕倒是真的。

莱恩斯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尾巴都停止了摇摆，三个头僵在一起，好一会儿才问：“不对啊，别人听说我是烈火之神，都吓得不行，到处乱跑。”

“那不是以为你烧了圣树嘛。”唐宁回答：“名声在外，难免有误解，你本身看起来还是挺有亲和力的。”

狗头低垂了下去。

唐宁再不懂，也看出了沮丧。

“莱恩斯？”他拍了拍莱恩斯毛茸茸的脑袋，发现这个喜欢用排比句的孔雀突然没了声，就知道自己多半说错话了，试图补救：“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嘛，你看，看起来又漂亮又高贵不好吗？亲切可爱又温柔，一个合格的神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那多没意思啊。”莱恩斯说：“所有神都一个样，有什么意思？”

唐宁被噎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莱恩斯沮丧不是别的。

单纯是他中二。

后面的故事就比较简单了。莱恩斯诞生之后，再也没有人胆敢挑战圣树的威严。的确偶有异教徒渎神，但都很快在莱恩斯的地狱之火下化为齑粉。

不过由于莱恩斯每次在人们面前出现，都是因为天罚，汹涌烈火过去留下的只有死亡，所以大陆上的普通民众对他的印象都不太好，在六大神祇当中，烈火与死亡之神的教堂最少，信徒也最少，甚至会被其他教派认为是极端分子。在圣树被烧毁之后，烈火之神的神格被取消，教堂摧毁，信徒流散，这个教派就此消失……

至少明面上，是消失了。

“不过也有信徒会试图联络我。”莱恩斯皱起眉头：“他们数量稀少，比死灵法师的生活方式还要隐蔽，但都在延续我的意志，查找圣树被毁的真相。”

任何年代都会有狂热教徒的存在，对于此，唐宁不觉得意外。

莱恩斯说：“但我被关在地狱，理论上是联络不上的，所以我从来没回应过。我只知道他们被其他五个教会的人通缉，生存的很艰难，数量也在不断减少。”

“你们怎么联络？”唐宁很好奇这一点。

莱恩斯解释：“每个教会的主教以上，都会学到一种可以跟神灵沟通的7环魔法，算是一种特殊仪式。”

“我们最好是找个机会能联络到他们，以你的名义去，以免打草惊蛇。”莱恩斯补充：“我身份太敏感，如果其他五个神祇一起降世抓捕我，我不一定能逃得掉。”

“所以，你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唐宁向他确认。

“对。”莱恩斯点头：“所以我最好不要使用7环以上的魔法——太强的魔法震荡会引起神界的注意，就算使用了也要赶紧离开，以免他们发现。虽然现在神界对凡世的统治力在变弱，但不代表没有。总而言之，尽量低调，到了人多的地方，更要小心。”

“放心。”唐宁拍着胸脯保证：“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不会出卖你。”

“你当然不会出卖我。”莱恩斯轻轻笑了笑。

唐宁听见了他的笑音，可惜看不着他的脸。唐宁很好奇，地狱三头犬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其他的狗一样，把牙齿呲开。

有——人——吗——人——吗——吗——（回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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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烈焰与死亡·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