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冒牌骑士职业守则 第4章 晚餐

王室给迪特琳德指派了两位女仆，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和清洁洒扫，分别叫翡翠和苏纪，有西大陆阿利亚人的血统，珊瑚色头发和小麦色的皮肤，眼眸正如她们取自宝石的名字一样美丽，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都很沉默寡言，其他主人或许会认为她们太没有情调，然而在迪特琳德看来，这恰好是难能可贵的优点。

王宫里的仆人大多是双生子。有一道著名的遗迹碑文预言“双生子将会改变世界的命运”，预言总是模糊暧昧的，没说这个改变是好是坏，也没说是什么样的双生子，亦或将在何时改变世界的命运。

在预言被解读之前，世界上从没诞生过双生子，且不论其他异教文明如何看待，至少信仰远古诸神的法尔帝亚和瑞拉赫神圣帝国都很重视双生子，认为是神性的赐福。但凡有双生子的家庭，若是平民，可以无条件送进宫中，一辈子衣食无忧，因此也有许多异国的平民家庭把孩子送到法尔帝亚或瑞拉赫，只需要以皈依远古诸神信仰为代价；若是贵族，则会得到许多赏赐，当然还有稀有的神殿遗迹石。迪特琳德和迪维特的遗迹石就是王室恩赐。

一看到翡翠和苏纪整日形影不离，一个人如同另一人的半身，迪特琳德就会忧伤地想到自己和哥哥是不是此生再无机会重逢了。

她事先向两位女仆说明自己并不喜欢太殷勤的服侍，一些日常起居之外的工作，例如武器盔甲的保养、书信文件整理等等，仍旧由老约瑟负责。

傍晚时刻，迪特琳德洗去风霜，换上低调轻便的常服，由翡翠带领前往希尔特王子的起居室。

“除了维斯瓦尔大人，可还有其他客人？”

“还有王室教师布鲁诺特大人。”

迪特琳德听说过布鲁诺特，他是真理学院最年轻的贤者，被主教亲自授予“辉之贤者”的称号，表彰他在古代遗迹碑文解读方面的不菲贡献，而他的出身甚至是个没有姓氏的平民，而后也拒绝了许多贵族的邀请，原来早就被王室看上了。

“布鲁诺特大人经常和殿下一同进餐么？”

“我对殿下的作息不太熟悉。”翡翠冷淡回答。

迪特琳德在半路和西蒙碰上，他的脸还是和下午一样臭，面颊还有点红，怕是回来之后一直在愤怒拉练，门口的侍女通报过后，两人走进厅堂。

迪特琳德看过王室肖像，实际见到希尔特王子时还是暗暗惊诧，他的眼眸比画布上还要澄澈，如同冰川湖泊，迪特琳德自满的金发，在他面前也如同稻草。他穿着洁白的丝绸衬衫，衣襟处的打褶细密而华丽，套一件双排扣马甲，肩上是象征法尔帝亚的宝蓝色短斗篷，规则地绣满了遗迹石的纹样，金线编织的穗子流苏长长地垂落，用一个烈焰狮心的宝石胸针扣住。任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发自内心地认为这就是一个尊贵正统的王子。

相比之下，坐在他下首的布鲁诺特是个朴素得多的青年，约莫有二十七八岁，面容温和沉静，看上去挺好相处的样子。

迪特琳德和西蒙相继入座，晚餐开动，仆人们推着车或端着托盘一样样上菜，迪特琳德却莫名有些低落。西蒙和布鲁诺特都比她年长、高大，就连小她两岁的希尔特王子，也因容貌俊美而显得比实际成熟，她倒像是这几人里最羸弱的，暗自决心以后要更多勤学苦练，绝对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希尔特王子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了迪特琳德一会儿，注意力很快被菜肴吸引走。

“我的柠檬蛋糕呢？”

……这就是她的主人在见到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女仆答道：“殿下，柠檬蛋糕要最后才上。”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嘛。”

布鲁诺特微笑：“殿下，品鉴美食一向是讲究顺序的，最后再吃柠檬蛋糕会比直接吃更美味。”

希尔特撇撇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转向另一侧的两位准骑士，“你们会做柠檬蛋糕么？”

西蒙努力维持平静：“殿下，维斯瓦尔是注重贵族教养的悠久家族……”

“没劲没劲。”希尔特摆摆手，直接打断，“迪维特爵士呢？”

“我会。”迪特琳德老老实实地承认，“我妹妹很喜欢甜食。”狄安娜确实很喜欢。

希尔特相当满意这个回答：“西蒙爵士，你要向迪维特爵士好好学习啊。”顿了顿，遗憾地说，“薇拉德就不喜欢吃甜的。”

薇拉德公主是希尔特同父异母的妹妹，贝索王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希尔德公主和希尔特王子是已故的先王后所生，希尔德公主已经远嫁北方的帕克玛王国；薇拉德公主则是继后卡拉的女儿，卡拉王后一直想有个自己的儿子，这样继承顺位就会排在希尔特之后、希尔德之前，为此跟着贝索王前往索尔林领的行宫，并未待在王城。

这一顿晚餐吃得西蒙如坐针毡，希尔特净是问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心心念念的柠檬蛋糕终于下肚，酒足饭饱后，不知又搭上了哪根筋。

“你们看骑士小说吗？我特别喜欢看‘巨山矮人’写的《风车骑士飞天记》，还有另一本《沉睡山伯爵与海盗宝藏》……”

他对市面流行的骑士小说如数家珍，完全不管自己的老师就在旁边。

布鲁诺特不愧是最年轻的贤者，涵养非同一般，即便此时也能保持从容，看来已经习惯了。

西蒙的神情逐渐扭曲：“殿下，您应该多读一些有益于治国理政的书。”

希尔特立即垮起个脸：“有一个布鲁诺特催我读书就够了！你也催，安托万大人也催，跟小老头一样！”

小……老……头……

年方二十三的西蒙·维斯瓦尔如遭雷击。

迪特琳德什么书都看，不像哥哥只看骑士小说，所以她继续诚实地说：“殿下，我都看过。”她还有自信比他看得更多呢。

希尔特连连点头，笑逐颜开：“还是迪维特爵士好玩！”

迪特琳德实在不知道该为这个“好玩”的评价高兴还是无语。

就在他想进一步就骑士小说展开讨论时，布鲁诺特提醒：“殿下，已经很晚了。”希尔特这才放过其他人，兴冲冲的要跑到小公主那里去：“对，薇拉德还等着我讲睡前故事。”

迪特琳德毫不怀疑他会用骑士小说代替绘本，迪维特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初到王城的第一顿晚餐就这样散会了，西蒙无精打采地打了打招呼就径自离开，布鲁诺特叫住了迪特琳德。

“迪维特爵士，请留步。”他转而对翡翠说道，“我会带爵士回房的。”翡翠领会，行了个礼也走了。

“不耽误你的时间么？”

“我们的住处应该挺近的，也算是顺路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迪特琳德也只好和他一起。果不其然，布鲁诺特很快抛出真意。

“您觉得殿下怎么样？”

她犹豫该如何回答，王宫不比家里，她知道自己说不来漂亮话，也揣测不出贤者先生的动机。布鲁诺特察觉了她的为难：“爵士不用纠结，同为服侍殿下的人，我们才是同一战线。”

“殿下……殿下他只要不开口就是完美的。”

“哈哈哈！”布鲁诺特开怀地笑了，“您是不是很失望？将来的一国之主，竟然是这副模样？”

“至少他看得懂骑士小说，还不是完全无药可救。”

布鲁诺特再一次喷笑出来：“没想到您讲话这么不留情面。”

这还是她留了情面的说辞呢，看在希尔特是贵为王子的份上，说得太难听不太好，毕竟是自己的主人。

“我看出来您是个诚实的人，因此我也直接告诉您答案：没错，我们的殿下就是个笨蛋。”

这次轮到迪特琳德惊讶了：“先生是法尔帝亚最优秀的年轻贤者，我以为有您在，朽木怎么也能雕成栋梁的。”

布鲁诺特苦笑：“殿下的遗迹石是他八岁那年，我从真理学院的宝库里带来的，与他相处的时间比您和西蒙爵士，甚至国王陛下都要久，他是块什么材料，我再清楚不过。”

“那么您为什么还要留在宫廷里呢？您在别处能得到更高的成就、发挥真正的价值……”

“是的，若只看才智，世上有许多比他贤明的主君，凡人皆有好有瑕，殿下的优点假以时日您会发现的。”

“比如他会给薇拉德公主讲睡前故事？”

贤者轻笑：“怎么不算呢。”

也难怪西蒙会是那副样子，迪特琳德醒悟过来，布鲁诺特这是在开导她，让她不要为了以后的骑士生涯失去希望。

“您也是这么和西蒙爵士说的么？”

“您以后会继承布勒文领，除非发誓成为圣骑士，否则不用一辈子在殿下身边；西蒙爵士既无维斯瓦尔的继承权，也本无成为王家骑士的机会，他没有选择。”

已经到了迪特琳德的房门口，布鲁诺特也结束了话题：“晚安，爵士，祝您有个好梦。”

“愿远古诸神在梦中给予我们启示。”

互相道完问候语，迪特琳德独自回房，床已经铺好，不知是翡翠还是苏纪，在床边放了一杯洋甘菊香茶，十分沁人心脾，她尝了一口，舒缓温暖的味道在全身扩散。

是像西蒙那样露骨的失望，还是像布鲁诺特那样看似无动于衷？这两者都不是她想要的态度，她双手枕在脑后，认真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法尔帝亚小常识之年龄观念：

这个世界的人类比现实世界要长寿很多，人均寿命在120岁左右，目前记录最长寿的人活到了153岁。因此成年年龄相较于真实的中世纪要晚很多，男女都是18岁，适婚年龄一般在30-35岁之间。贵族之间的政治联姻为求稳定会比平民更早结婚，可能成年就会结婚或订婚。迪维特急着私奔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担心自己很快会被迫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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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