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冒牌骑士职业守则 第2章 进城

布勒文夫人和狄安娜是最先启程的，不知伯爵用什么法子镇住了她，让她答应回坎斯奇拉领的娘家住一段时间，就当是探亲，直到马车启程为止，迪特琳德都还在场子里练剑，皮甲和马裤都来不及换，匆匆地跑到宅邸门口。

狄安娜眼睛红红的，怕是这副模样又让她想起大哥了：“迪特琳德，你看上去真像个歌谣里的骑士。”

迪特琳德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她引以为傲的金色长发被剃成短发的时候，她哭了一个晚上呢，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阵阵的心痛。相比之下，喝了几坛修女调配的改变声音的秘药都不算什么考验，行李里也带了足够的分量，深蓝色的药剂经过喉咙就像火烧一样难受，伯爵只是站在一边心疼地看着，却不制止或要她放弃。因为布勒文的家训就是：绝不回头。

布勒文夫人憔悴了不少，不停向远古诸神祷告：“保佑我的儿女……将您的智慧和神秘通过遗迹石赐予他们……”

迪特琳德保证：“如果有机会写信，我会拜托卢修特叔叔寄给你们的。”

等她自己也启程的那一天，只有布勒文伯爵来送行，还好母亲和妹妹已经先走了，否则看到她们，她说不定就心软了。

与她一同前往王城瓦斯塔德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她的仆从老约瑟，已经为布勒文家忠心耿耿服务了三十年，伯爵很放心告诉他这个淑女换骑士的计划；另一位是卢修特叔叔的次子，堂兄赫伯特，特意从王城赶来接应，如今也在宫廷里当差。他一路给迪特琳德讲了迪维特在王家骑士比武选拔中的英勇表现，谁被一枪就撩下马啦，谁和谁毫无骑士精神在场下扭作一团啦，谁爆冷获胜啦，他赌赢了多少钱啦，诸如此类，滔滔不绝，迪特琳德在一边彬彬有礼地听着。

“你哥哥夺得胜利之后，潇洒地解下肩膀上的披风，扔向观众席，我的天，那些小姐夫人们顿时尖叫着哄抢起来，最后那披风被撕了个粉碎。”

……确实是饱读骑士小说的迪维特做得出来的事。

“希尔特王子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兴奋得也想下去比划比划，我和父亲就在他后面站着呢，安托万大人也坐在他旁边，警告他如果不想被马匹摔断脖子就乖乖坐着，王子只好作罢。”

迪特琳德听说过安托万首相的事迹，他出身于北方帕克玛王国，是一个小贵族的次子，也可能是三男、四男，总之，没有继承权，于是他南下法尔帝亚，寻找机会建功立业，机缘巧合在国王贝索·法尔帝亚打猎时救了他一命，在国王麾下当了一名侍从，慢慢凭借自己的本事擢升到首相之位。许多人一开始并不信任这个异乡人，安托万还有着北方索米民族标志性的雪肤、银发、紫瞳，走到哪里都受人白眼，说他迟早要带北方佬过来攻打法尔帝亚，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他还是忠诚地侍奉着贝索王，随着贝索王东迁到冰川山脉边上的索尔林领，变得不问国事，他的忠诚便奉献给了贝索王的独子，希尔特王子。不过也有说法认为他只是表面谦恭，实际上大权独揽，欺瞒王子，谋夺王位。

希尔特王子才十六岁，还没有成年。迪特琳德更想知道自己、以及布勒文家族即将效忠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口若悬河的赫伯特表哥谈到希尔特王子，变得分外谨慎：“小姐，您到时就知道了。”

“叫我爵士。”迪特琳德提醒他。

“对对对，迪维特爵士。”赫伯特挤眉弄眼，“你骑马骑得还真不错哩。”

迪特琳德简直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握紧腰上悬佩的刺剑，它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那合乎尺寸的握柄，轻巧的剑身和碗状护手上荆棘蔷薇造型的镂空，都让她心生喜爱……嗯？等等，她这才注意到，为什么这把剑她用起来得心应手？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

注意到这个事实，迪特琳德沉默了。

“小……爵士，伟大的骑士都有自己的宝剑，歌里都这么唱。”骑着驴的老约瑟插话，“您会给布勒文家增添荣耀，不能佩着一把无名之剑。”

赫伯特吹了声口哨：“迪维特说他已经给自己的剑、盾、马都起好了名字，但是我忘了。”

迪特琳德更想打人了，尤其是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和磨坊主的女儿快活的家伙，他给一切都起了名字，又亲手抹除了它们。愿远古诸神惩罚他！

……也保佑他吧。

迪特琳德摸摸脖子上贴身戴了十八年的遗迹石吊坠，上面的纹路有些磨平了，粗糙温暖的手感让她回忆起父母把吊坠交给她和哥哥的那一天，他们的遗迹石都取自于同一块原石。

“剑靠骑士成名，不是骑士靠剑成名。”

她一夹马肚，远远驰骋开去。

三人沿着派恩河一路北上，河岸沿途风光秀丽，天气晴朗的话，往东边还能望见宏伟的冰川山脉，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拉着板车的农夫、戏班子、杂货郎、赶集的农妇、来往领地的公共马车……迪特琳德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宅邸庄园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天之内看到的热闹。

像她这样一望就身份不凡的骑士，百姓们大多是很敬仰的，也认得她披风上布勒文家族的纹章，会给她让开一条道，送她新鲜面包、浓香干酪和黄金麦酒，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大人，让她有些飘飘然。

然而离开南方三省的地界，距离王城越来越近，她受到的热情款待也越来越少，百姓依旧对她毕恭毕敬，可那更像是出于一种畏惧，沉默地注视着她骑行而过，不会对她笑，也不会举着自己家的小孩要求赐名。赫伯特堂哥倒是没什么变化，不停给迪特琳德夸夸其谈各种王城风貌，老约瑟在毛驴上一摇一摇，脑袋一点一点，大半时间都在打盹。

宏伟的瓦斯塔德城终于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迪特琳德在书中、在行人口中听过它的壮丽，然而当亲眼见到时，还是止不住的激动，觉得那些文字都是如此无力，不足以描绘它十分之一的神圣瑰伟，尤其是王宫，不愧为东大陆鼎鼎有名的“千石之殿”。

法尔帝亚的北部有一片巨大的远古遗迹，有残破的石碑、神庙、宫殿等等，其大多用一种浅黄色和白色的奇特的石料建造，其建筑、雕刻的技艺远远超过当今世上最出色的能工巧匠，无数代学者花费几百年的时间，也无法参破遗迹和碑文的所有奥秘。唯一能确定的是，早在千年甚至万年之前，这些遗迹就已经存在了，先于大陆上最古老的国家和民族。由此衍生了远古遗迹诸神信仰，南边的瑞拉赫神圣帝国也一同信奉同样的神明，甚至比法尔帝亚这个发源地更狂热。

除了遗迹石，北方的大理石、云母、石英等石料矿产本身就很丰富，初代国王巴泽尔本就打算集结各种奇珍异石打造王宫的主体，遗迹石的神秘更是衬托得它恍若神国，巴泽尔王对筑城工匠和学士的要求极其苛刻，许多关于建城的故事流传至今，最终才建成了这么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供万世子民瞻仰。

对于法尔帝亚人来说，遗迹石是他们最引以为豪也最不陌生的东西，任何孩子在懂事之后就会收到家里人送的遗迹石，作为一种护身符终身佩戴，恋人们结亲也会在婚礼上互相交换彼此的遗迹石作为信物，让远古诸神见证他们的誓言。若是外国人来法尔帝亚旅游，也能在大街小巷的随意一家商店里买到遗迹石制作的纪念品。

瑞拉赫神圣帝国曾经谴责过他们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认为是对远古诸神的不敬，不过这话毫无说服力——每年大量进口遗迹石的头号顾客就是他们自己。

迪特琳德越想越远，最后还是被赫伯特堂哥的一声招呼唤回到眼前。

仿远古遗迹样式的巨大拱形城门就在不远处，百姓自觉列成队伍，拱门下的卫兵正在一个个盘点清查进出城的人员，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发生什么事了？”神经大条的赫伯特也终于察觉，“你们先等着，我过去问问。”策马上前，与卫兵交谈几句，调转马头回来，“最近有一起神殿遗迹石走私案，还没抓到主谋，安托万大人下令严格盘查。”

即便是遗迹石之间也存在着优劣差别，品质一般的就是普通遗迹上掉落或者抠下来的，平民最常佩戴的就是这种，稍微好一些的来源于碑文、花园、宫殿等有规模的遗迹群落，其中最高级的就是神殿遗迹石，相传其中蕴含着失落的远古魔法，只有贵族才用得起。迪特琳德只知道大概的分类，具体的门道还要复杂详细，只有专门管理遗迹的教会才搞得清。

法尔帝亚小常识之瓦斯塔德城：

瓦斯塔德城有多种叫法：首都、王城，有时直接以王宫的外号“千石之殿”直接指代整座城市，派恩河在此分成两道支流，因此又被称为双河城。城市名来源于遗迹石碑的秘文，意为“幸运女神”。手工业、建造业和工匠技艺十分发达，名贯东西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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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