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冒牌骑士职业守则 第12章 舞会

金碧辉煌的宴会之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迪特琳德只换了一身中规中矩的礼服，这个时机并不适合太过显眼，况且她来舞会也不是和那些贵族们周旋应酬的，她是要借这个机会把苏纪要回来，若是有些遗迹石走私案的消息，就更好不过了，为此她特地等舞会开始之后才姗姗到场。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在刚踏进宴会之间的那一刻就落空了。

一大群人瞬间涌到她的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围着她问候、奉承，迪特琳德不得不强撑笑容，一一应付过去。

按照惯例，本该由骑士竞技的冠军率先挑选舞伴，今年的冠军落空，就按照一般宴会的规矩，由希尔特王子跳第一支舞。

哪怕迪特琳德的人气盛况空前，也未能抢去希尔特太多风头，毕竟殿下是整个东大陆都有名的美少年，又因为他的王族身份，使得许多人只看得到他的表面，不知晓他的本质。正如现在，许多年轻小姐都盛装出席，引颈而盼，希望他能选自己当第一支舞的舞伴，尽管希尔特还没成年，已经有许多家族费尽心思地想让女儿在他面前露脸了。

有他吸引人群注意，迪特琳德终于能得片刻休息。

换上常服的卢修特叔叔端着酒杯朝她走来，他们走到一根角落的柱子后面，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交谈。

“琳，我本来很担心你，看来是我多虑了。”叔叔温柔地朝她举杯，一饮而尽，“你是个当之无愧的骑士，我亲爱的琳，你真的长大了，卢卡特会为你骄傲的。”

迪特琳德有些害羞：“和叔叔还差得远啦，而且我应对汉斯的方法还不够圆滑。”

“太圆滑就当不成骑士了。”卢修特摸摸她的头，“我很期待你超越我的那一天。”

迪特琳德心中满溢着温暖，卢修特又变回那个和蔼可亲的叔叔了，不过古铜骑士的那一面，也会深深留在她的心底。

卢修特笑道：“一起去吃点东西？”

“乐意之至。”

希尔特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独自站在窗边的维罗妮卡，与其他人相比，穿得非常朴素，柔顺的银发用一张紫罗兰色的宝石发网盘了起来，因此一眼不容易找到。

希尔特很高兴看见她如约而至，穿过重重的裙摆和羽扇，把她拉到舞池中央，其他贵族小姐们固然懊丧嫉妒，却也无计可施。希尔特与维罗妮卡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王宫人尽皆知，经常有传言说维罗妮卡会是未来的王妃，单从外表上看，两人翩翩起舞的模样确实赏心悦目，十分般配。

维罗妮卡突然被拉入舞池，成为焦点，只是有些惊讶，并不慌乱，很快适应了音乐的节奏。

“殿下，只此一曲哦。”

“好吧……维妮，这是你的新发网吗？和你的眼睛很相称。”

“呵呵，多谢殿下，您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

希尔特不解：“是吗？骑士小说里都这么称赞女士。”

“说到骑士，您觉得维斯瓦尔爵士和布勒文爵士今日的表现如何？”

他大大叹了口气：“你怎么和安托万大人问的问题一模一样？那个叫汉斯的选手太过分了，安托万大人却不让我叫停，说是要考验一下他们的能耐。”

“我问的是殿下您的意见，不是父亲大人的意见。”

希尔特想了想：“我挺喜欢他们，迪维特爵士和西蒙爵士肯定会保护我的周全，我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知道了，殿下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

“维妮，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商量，感觉你不太开心，都不笑了。”

被他这么一说，维罗妮卡倒是无奈地露出微笑。

“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不服气？总觉得输给布勒文爵士、输给父亲大人了。”

希尔特摸不着头脑：“你又没上场比赛，哪里输了。”

维罗妮卡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希尔特专心跳舞，他便也不再多问。

卢修特走后，迪特琳德在餐桌边享受了一会无人打扰的清净，忽然一块小蛋糕夹到了她的盘子里。转头一看，是“辉之贤者”兼王室教师的布鲁诺特。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迪特琳德一口咬下小蛋糕，“有没有除了我暴揍汉斯之外的新闻？”

布鲁诺特故作苦恼：“我好不容易准备了一套社交辞令，都被迪维特爵士打断了。”

迪特琳德朝舞池扬扬下巴：“殿下今晚挺识相的，应该是您的教育成果吧？”

希尔特只和维罗妮卡跳了第一支舞，之后就牵起薇拉德小公主的手，再没看过其他女士一眼。

“说不定是首相大人或者维罗妮卡小姐的功劳呢。”布鲁诺特也拿起甜品塔上的一块司康饼，“我是来向您辞行的，西蒙爵士那里我也去医务室说过了。”

他终于受不了希尔特、打算走人了！迪特琳德在内心哀嚎。

没有他，光凭她和西蒙，怎么降得住殿下？！

看见她流露的近乎绝望的眼神，布鲁诺特连忙解释：“不是不当王室教师了，我只是暂时回真理学院一趟，遗迹碑文的解读有了重大突破，我必须回去帮忙，事情办完就会回来。”

迪特琳德松了口气：“太好了，我真担心你一去不复返。”

平心而论，一去不复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换做是她，可能也会留在学院做研究，而不是跑到王宫里来当保姆。

“遗迹碑文有什么突破？”迪特琳德吞完蛋糕，她也很好奇这件事。

布鲁诺特神情严肃，却有种难以按捺的兴奋：“学者们可能发现了一位新的诸神名讳，而且是七大主神。如果是真的，其余六位主神的文献可能也会连带着有新的发现，说不定能帮我们解读出至高神的信息。”

迪特琳德也呆了，这确实是个大新闻，绝对会轰动整个王国以及瑞拉赫神圣帝国这两个信奉远古诸神的主要地界。

七大主神严格来说是至高神的分身，已经解读出了六位，分别是：牺牲女神扎莉德、幸运女神瓦斯塔德、孪偶之神罗特利德、生命之神米格尼、智慧之神斯科瓦萨、时之女神珀莉丝。剩下最后一位迟迟无法解读，若是七神名讳全部得以昭彰，那将会是历史性的重大时刻。迪特琳德也觉得很激动，仿佛自己也参与进了这个光荣的瞬间。

布鲁诺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嘘，这还是个小道消息，请先别透露出去。看在您是个‘正派骑士’的份上，我才特意告诉您的。”

“太感谢你了，这可能是我在这个舞会上听到最有趣的事情。”

一个清脆的声音落在他们之中。

“抱歉，在两位聊得尽兴时打扰。”

维罗妮卡提起裙摆，优雅地行了个礼，向他们打招呼。

不知为何，迪特琳德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怨气。

“维罗妮卡小姐，您是今晚最闪亮的星辰。”布鲁诺特的社交辞令完全不像刚学的，甜言蜜语一经过他的嘴说出来，就好像是世间不可撼动的真理。

“先生谬赞。”维罗妮卡的应对也很得体。搞得迪特琳德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该客套两句。

“这柠檬蛋糕挺好吃的，来点吗？”

维罗妮卡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

布鲁诺特了然，这两人要单独说话，他拍了拍迪特琳德的肩：“您作为一名绅士，面对眼前降临凡间的星光无动于衷么？”

迪特琳德不逗她了，况且她之前已经拒绝了够多女士，若是一整晚都不和人跳舞，难免遭到揣测和非议，这不是她乐意看见的。作为舞伴，维罗妮卡或许是个不错的对象，走私案的情报还要多仰仗她呢。（于是次日报纸上的连载骑士小说出现了王子和骑士争抢贵族小姐的浮夸桥段）

“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维罗妮卡小姐共舞一曲？”

“当然。”首相千金慎重地把手搭在迪特琳德的手上。

随着悠扬的乐曲，两人混在舞池中舒展步伐，意外的是，迪特琳德和她配合得挺协调，完全不像第一次跳舞。这是个不错的开头，她思忖着。

“很抱歉我的手上全是绷带，万一有血污弄脏小姐的手套就不好了。”

“是吗？我倒觉得挺特别的，您的绷带让我觉得很有气概。”

迪特琳德懒得纠结她是夸是损，准备直奔主题，维罗妮卡却结束了动作，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迪特琳德任凭她牵着，领到了露台，今晚的星辰确实闪亮。

露台栏杆前有个背影，旁边放着两个高脚酒杯，似乎是正在欣赏夜空和千石之殿的美景。深蓝色的长袍恍若星幕，一头银发直垂到腰间，高大而忧郁的背影，与大厅里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维罗妮卡松开迪特琳德的手，上前几步：“父亲大人，我把布勒文爵士带来了。”又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首相的背影，行礼离开。

安托万首相转过身来，“爵士，来喝一杯？”

“为您在骑士竞技上的精彩表现而干杯。”

“不敢当。”

迪特琳德规规矩矩地和他碰杯，不知道他主动找自己来，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醇厚的葡萄酒熨帖地流过喉咙，特有一种微苦的味道，迪特琳德有些怀念的感觉，是布勒文领产的葡萄酒。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可我在帕克玛看到的，就是与法尔帝亚不一样，难道真是因为此处有神明存在？”

安托万眺望着远处，王城的万家灯火如星辰闪烁，微风吹拂他的银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若隐若现的煌彩。

“爵士，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得向你确认。”

“确认什么？”

那双和维罗妮卡如出一辙的浅紫色瞳孔，注视着迪特琳德，似乎要看穿她的心底。

“你，是否有觉悟，承担起王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