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利斯站起来:“什么药?”
“韦德给我的药,”郝菲尔重新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辩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韦德说它能救我,我就……我只下了一次!真的!我害怕被发现,我就把药还给韦德了!”
莫达伊从郝菲尔旁边退回来,安静的跟在布利斯身边。布利斯一把拉开审讯室的门,三两步走到厅长办公室:“我要申请搜查令,搜查韦德的家。”
夏尔帕比谁都火急火燎,走进厅长办公室听了这一句话,立刻吆喝着警员去搜查。嫌疑人几乎可以确定了,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警员们一窝蜂似的争先恐后自告奋勇地接下搜查任务,三五成群地出去了。
恩佐却落了单。
自从上次说了一句与厅长态度相反的话,厅长对恩佐的态度恶劣不少,警署里的人嗅觉敏锐,自然而然开始排挤孤立他,一起出任务时恩佐总会落单,一些不想做的琐碎工作也全都丢给他做。
布利斯冷眼旁观,发现恩佐也是真的忍得住,不管是孤立还是欺负,他闷声不吭,照单全收。
警署的人蜂群一样呼啦啦地回来了,为首的警督面露兴奋,拿着证物袋殷勤地献给夏尔帕:“长官,证据找到了。”
夏尔帕兴奋地一拍桌子:“证据确凿!”
布利斯走过去,拿过那个警督手里的证物端详,那证物是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还有半瓶以上,布利斯问:“法医检测过了吗?”
“对!拿去给法医检测!”夏尔帕恍然想起,又对宗恩厅长说,“指挥官格外重视这件案子,届时这件案子上审判庭审理,指挥官会莅临旁听,你尽快做好安排!布利斯,写结案报告给我!”
布利斯听着他傲慢的语气,忍不住笑了一下:“好的,长官。”
法医检测结果显示,这瓶毒药里面含有砷元素,和威尔逊伯爵中的毒大概率是同一种。
当检测报告和毒药一起放在韦德跟前时,他仍然波澜不惊。
“没错,我是让郝菲尔给他下毒了。”韦德被开水烫坏了嗓子,沙哑的声音饱含怨毒,“那又怎样?我又没毒死他。”
“但威尔逊伯爵确实死于这种毒药。”布利斯观察韦德的姿态,他身体前倾,动作有些攻击性,听到威尔逊的名字有很明显的恼怒,但他克制住了。
“你们警察应该能判断出来,这瓶毒药只下了一次,毒不死他。”韦德说,“我不会认罪,不会当这个替罪羔羊。”
“夏尔帕几乎要给韦德和郝菲尔定罪了。”布利斯回到自己家里,坐在沙发上回看问询记录,他转了一圈手里的钢笔敲在书页上,“可我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莫达伊盯着他转笔的动作,觉得那几根手指能摸一下的话或许感觉会很不错,一心两用地接话道,“有动机、有证物、有条件,不是很完美?”
“郝菲尔。”布利斯在郝菲尔的名字上画了个圈,“韦德和郝菲尔两人,只有郝菲尔有动手的条件。郝菲尔虽然很想摆脱威尔逊,但她在经济上也十分依赖他,郝菲尔其实并没有离开的底气。”所以,郝菲尔招供的只下过一次毒是合理的。
听他这么一说,莫达伊马上改口:“我也觉得不对。”
布利斯失笑:“那恶魔先生觉得哪里不对?”
“心理分析。”出乎布利斯的意料,莫达伊还真能说出一二三来,他振振有词地说,“郝菲尔对伯爵的态度一直是恐惧而非怨恨,她胆子又不大,下一次毒已经能把自己吓疯了,更别说少量多次的毒死。她做不到。”
“哦?”
“这需要那种冷静、擅长隐忍克制的人才能做到,比如你。”莫达伊摊手,“根据我对郝菲尔的印象,她绝不是这种人。”莫达伊从来都懒怠于记人类的名字,这次一路跟着布利斯参与案件却不知不觉记住了好几个,顿时觉得自己好聪明。
“你说的有道理。”布利斯把恶魔的想法也记录下来。
但如果下毒的还有别人,那还有谁这么恨威尔逊伯爵?布利斯又转了下钢笔,在“砷中毒”三个字处划了一圈。
“投毒案,毒药从哪里来呢?”他低声自言自语。
“我想,比起我,炼金术士更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海尔曼一边拆了绷带检查布利斯伤口的恢复情况,再重新上药包扎,一边回答:“虽然医院也会存储一些含砷药物用于恶疮、梅毒和寄生虫的治疗,但不会太多,因为都知道用多了致死,进货渠道也是通过医药行会把关的官方渠道,有购买数额限制。只有炼金术士和黑医有大量购买的地下渠道。”
“你就没有一些私下的、不为人知的……”
海尔曼摇头:“我父亲好几个儿子恨不得长四只眼睛来盯着我呢,这么做被挖出来影响我父亲竞争特别会议成员,我不会留下这种把柄。”
布利斯略有遗憾。
“我要去弗洛里斯待一段时间,你有事找索恩医生就行,他可信。对了,你的手受伤了吗?”海尔曼收拾好包扎的工具,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看见你戴手套。”
自从和莫达伊缔结灵魂契约后,布利斯左手就一直戴着一只能覆盖手腕的黑手套,从没摘下来过,因为那只手的手腕处有恶魔的印记。
他隔着手套摩梭着腕处,不动声色的笑道:“并没有,只是这样看起来更有警督的格调。”
海尔曼诧异地看着他:“格调?你还有这个东西?而且你觉得一只黑手套能挽救你那破洞的风衣拉下来的格调?”
莫达伊深以为然。
布利斯则坚持称:“我的衣服全都没有破洞,只是看起来比较旧。我不干上街乞讨的活。”
“海尔曼先生,我至今无法理解。”莫达伊摇头叹气,“我的主人为什么这么贫穷。”
莫达伊在海尔曼这里的身份是“布利斯同吃同住的朋友兼助理”,“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被穷小子收留”,海尔曼没有多问,但不一定没有自己的理解,毕竟“主人”这个称呼非常耐人寻味,反正他一直对莫达伊挺友好的,闻言笑道:“等他的投资回本就好了。”
布利斯一直没告诉莫达伊的事,被莫达伊从海尔曼口中套了出来。
“我就说,”莫达伊往布利斯肩上一拍,拍散了他虚假的安于贫困的形象,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穷光蛋……对了,他这道伤会留疤吗?”
恶魔果然最关心这个。
“肯定会的,”海尔曼一副“你还怕留疤”的嫌弃表情看着布利斯,“又不只是划破皮。”
恶魔顿时消沉了。
“记得不要抹掉我的疤,”趁海尔曼转身不注意,布利斯拎住恶魔的耳朵凑近了轻声说,“不然可就失去天然的意义了。”
莫达伊闷闷地瞪了他一眼。
海尔曼本来转身转一半了,不小心瞥到一眼,闭了闭眼睛,又转回去了。
希尔夫人是个虔诚的信徒,海尔曼从小跟随母亲去教堂,虽然长大了并没有多虔心,但还是浅浅相信着的。他能感觉到布利斯和他的“助理”存在着某种不被神认可的关系,但海尔曼怀着“与我无关”的冷淡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方面的性格,他与布利斯十分相似。
“说到炼金术士,我想到一个人。”走出希尔医院,布利斯披上外套戴上旧帽子,“你想到了吗?”
“你是说那个黑市商人?”莫达伊总是能跟上布利斯的思路,“他还在黑市吗?”上次见面的时候,乔治已经在准备跑路了。
“去看看又不吃亏。”布利斯来到乔治的商店,令人遗憾,乔治已经关店离开了。
“不如我们去问问巴钦,或者让他注意一下黑市这方面的流动。”莫达伊打了个响指,有一个恶魔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于是,两人又往黑市深处的银蛇药铺走去。这次是来拜托人帮忙的,莫达伊不好再踹门,非常礼貌的敲了三声,才推门而入。
巴钦没有在店铺里,反而是一个人类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张画纸,嘴里念念有词:“敲铃,拉警报;敲铃,拉警报;敲……”
听到开门声,人类抬起头,和莫达伊布利斯两人对上视线,三人同时面露惊愕。
“你怎么在这?”莫达伊道。
人类的尖叫声将莫达伊的声音盖过:“完啦!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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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