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聊的恶魔会干点什么?
莫达伊百无聊赖地坐在阿克隆河畔,晃悠着尾巴随意卷起一块石头往前一抛,却没激起一点儿动静,石块被河水悄无声息地吞噬,连影子都见不到。
阿克隆河是地狱边界的河流,想要前往地狱,必须要渡过这条河。河这边是地狱,河那边是人间。
莫达伊身后,诗人的灵魂在即兴高歌,唱的调子不知所谓;两个哲学家的灵魂忙于辩论,他们慷慨激昂、焰气正盛,高昂的声音比巴力西卜的锤子还要有冲击力,和诗人的歌声交织成不和谐的交响曲。
恶魔啧了一声。
真是无聊透了。
他有心想找点乐子,可路西法忙得没空搭理他,拜蒙嫌弃他没脑子,他嫌弃萨麦尔没脑子,玛门眼里只有钱,贝尔分格和巴力西卜懒洋洋的,几百年都没个动静......偌大个地狱,一点儿玩乐都没有!
莫达伊又无聊地卷起石块往前一扔,脑子里灵光一现闪出了一个好主意。
既然无事可做,他不如上天堂找天使打一架!
这可比坐在河边扔石头有趣的多!
莫达伊是个行动派,这想法刚在脑海中显现,他就立刻往天堂去了。
今日是礼拜日,信众早早聚集在教堂,向他们信仰的天神祷告。拉斐尔透过天镜往下看,今日有两个孩子被父母领来教堂,祈求接受洗礼。
人间传说,人类生来便有原罪,灵魂有着各种“恶”,傲慢、贪婪、**、暴怒......,天使们将这些“恶”归结为“七宗罪”,故需要到教堂洗礼。
治愈天使拉斐尔负责今日的洗礼,他举着圣杯,扇动洁白无瑕的羽翼来到圣水池前,舀起洁净的圣水正打算透过天镜为神的虔诚信徒洗礼,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宝剑挑飞了他的杯子,拉斐尔还未来得及愕然,便毫无防备地被溅了一身水花,从头发到翅膀湿了个透彻。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恶魔以泡澡的姿态慵懒地躺在圣水池里,靠着池壁伸了个懒腰,指着他大声嘲笑:“好久不见啊,拉斐尔,你怎么变成一只落汤鸡了。”
拉斐尔黑了脸,咬牙道:“阿斯蒙蒂斯......你还没被教训够吗?”
莫达伊慵懒的姿态顿时僵硬住了,他们俩的新仇旧恨比拉斐尔翅膀上的羽毛还多,这句话无疑是挑衅,莫达伊坐直起来,扬起下巴对拉斐尔讽笑:“现在被教训的可不会是我,拉斐尔,你没注意到自己用了恶魔的洗澡水给你家老大的信徒洗礼吗?”
拉斐尔忙看向天镜,刚刚挑飞杯子的剑没有将杯子扔掉,而是顺手帮他把水倒进天镜,完成了洗礼。
而洗礼的圣水被莫达伊污染过!
被恶魔污染过的圣水不但不具有清洗灵魂的功效,还会诱发人心底的**,拉斐尔透过天镜,看见信徒原原本本地来,乌漆嘛黑地走......
“举手之劳,”莫达伊趴在池边打了个响指,“不用客气。”
拉斐尔浑身的羽毛炸开来,上头的火气足以把湿漉漉的头发烤干,他毫不犹豫地拿起剑朝莫达伊砍了过去,莫达伊兴奋地提剑迎上,不知道拉斐尔此时此刻什么心情,反正莫达伊打的畅快淋漓,直到拉斐尔被天神召回,莫达伊还没过瘾,又提着剑追到天堂去,却被告知拉斐尔被派往人间善后了。
莫达伊没有犹豫,立刻往人间追过去。
贵族和富人可以前往教堂祷告,接受洗礼,贫苦者肮脏的双腿却没有资格踏入那片洁净地。维纳斯区的上城区和贫民窟是两个世界,祷告结束的钟声敲响,在自家门口远远遥望教堂的穷人也就完成了自己的祷告,他们没有回到自己摇摇欲坠的房屋,而是急迫地奔向码头、黑街等地方,和其他穷人争夺不多的工作机会。
“这是必要的苦难,”他们虔诚地想,“希望我死后能上天堂。”
天使降临在教堂的穹顶,他看也没看贫民窟那片脏乱的土地,径直追着刚刚离开教堂的那群人离开了。
在深夜的维纳斯区,只有月亮会看见这片地方。
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在充满垃圾和臭气的街道上,街道的路灯仿佛老年人的牙齿,几乎全部“寿终正寝”了,唯有一盏半坏不坏的仍挂在杆上,苟延残喘。男人从路灯底下晃过,昏暗的灯光照出他那通红的脸和迷蒙的双眼,他穿着一件棕色的夹克袄,灰扑扑的,又破又旧,仿佛从哪个垃圾场捡来的,整个人散发着酒味也掩盖不住的熏天臭气。
男人在一栋破败的房屋前停下,那屋子窗户坏了,被风刮得噼啪作响,屋顶要塌不塌,门也摇摇欲坠。男人本来有自己的房子,但被他卖掉了,连同妻子和女儿一起。他无处可去,于是赶走了某个老不死的鳏夫,占了这间破屋子。至于那个老不死的,这么冷的冬天被赶出家门,多半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吧。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男人一点儿都不在乎,反正那个老东西早晚要死。
他伸出右手推开门,月光映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只有三根手指,食指和无名指被切掉了。
他怨恨赌场切掉了他的手指,但他敢怒不敢言,毕竟赌场多的是比他强壮凶恶的壮汉,他能对弱小的老人作恶,难道还能反抗强势的赌场?
他心里记着一口气,等到自己哪一天赢了钱,必然要让那些赌场对自己点头哈腰,让他们为轻慢自己而后悔,为切掉自己的指头而付出代价!
但不是现在。男人想,他已经卖掉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和房子,换来的钱也输干净了,甚至还欠了赌场一屁股债,因此赌场切掉了他两根指头抵押。
他是可以逆天改命的,只不过要卖点什么。男人走进房子里,屋里没有灯,没有床,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裹尸布一样的破草席。他凭着直觉,摸黑着向破草席走去,一边走一边想,他还能卖点什么呢?
忽然,他脚步顿住了。
他的背后一阵刺痛,男人僵硬地回头,还不等他看见什么,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传来,男人瞬间跌在地上,面对着那把刚刚把他捅穿的银匕首。
那匕首滴着血,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握住。男人惊恐地想要大喊,但酒精和疼痛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使他发不出喊声,只能像一只虫蚁一样微弱地呼救。
“救命......救命......”男人的声音太轻了,被晃荡的窗户发出的声音完全掩盖,路过的蚊子都听不到。
那个拿着匕首的人拿出一张白手帕,将匕首擦干净收起来,冲男人一笑,棕色的眼睛布着血丝,燃着炽热的癫狂。男人以为他是赌场派来讨钱的,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松了口气,求饶道:“钱我会还上的,求你宽限我几天,求你......”
男人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那个人收起匕首后,从门口拿进一个挺大的东西。
透进窗户的月光照亮寒锋,也使男人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那是把斧头。
“我将审判你的罪......”那人的声音和他的脚步一同靠近,仿佛恶魔的低语,男人被迫近的死亡激出了力气,声音冲出喉咙:“救......”
“......以神赋予我正义的权柄。”斧头迎着月光而下,坚定地,毫不犹豫地从男人胸膛中间劈过,斩断了他的呼救。
......
月亮闭上了眼睛。
摇摇欲坠的门坏了个彻底,屋内的场景暴露无遗。男人死在不属于他的家里,身下还有一个鲜血绘成的奇怪法阵,就像一个诡异的仪式。
“今晚的月色真不好。”莫达伊丢失了拉斐尔的踪迹,心情十分郁闷,也不管脚下的屋顶有多脏乱便盘腿坐下,抽了抽鼻子试图嗅通过气味追踪拉斐尔。
恶魔的鼻子十分灵敏,可以分辨灵魂的味道,在追人上比眼睛有用的多。
下一秒,他疑惑地皱起眉头,他没追踪到拉斐尔,反而嗅到浅浅的血腥味,是那种干涸的血带有的气息。
“怎么有血的味道?”莫达伊循着血的方向走了两步,试图分辨来源者的灵魂,他走到一间破得只有屋顶的房子前,还未靠近就不得不停下脚步,皱着一张脸差点吐出来。
原因无他,这灵魂的味道实在太臭了!
“臭死了!”莫达伊捏着鼻子连连后退,“这灵魂的味道比鱼还臭!是死鱼!被拉斐尔藏在胳肢窝下熏了七天的死鱼!”
莫达伊难得的好奇心被臭味赶跑了十万八千里,对这个恶臭的灵魂失去了所有兴趣,更不愿看一眼屋里的情况,火速张开翅膀随便找了个方向扇着风飞走了。
比他被拉斐尔拿剑追着砍的时候跑得还快。
攻第二章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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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