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大家一起来摸鱼不好吗 第2章 花的名字

“现在只是出现轻微的咳嗽并伴有低烧现象，还不能确定是受到了感染，我建议小姐先在家中进行自我隔离。”

这就是森鸥外在与那位小姑娘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经过一番严密的诊断后对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与理智，近乎于平淡的语气。

“如果低烧持续不退反而升温，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四肢开始绵软无力且食欲不振，你应该要去趟大医院了。”

而不是他这间几乎无人光顾的小诊所。

哦，除了那些在与敌方交战时被迫受伤而送来他这里接受治疗的黑手党和小混混。

可面前这位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医生测量血氧，长相漂亮的温婉少女，却在听见他提出的意见时轻轻摇了摇头。

“是没有多余的钱付诊金吗？”

森鸥外低头翻开了她的病历记录本，拿笔在上边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几行字，同时也温和耐心地询问她的原因。

然后她就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地又摇了摇头。

“唔……家里没有大人愿意照顾你吗？”

点头。

“所以你现在是偷跑出来的？”

继续点头。

“……这样的话可就有些糟糕了啊。”把事情全部猜中的森鸥外略感苦恼地用笔戳了戳自己的下巴，“都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人出来找你，既然能够准确找到我的诊所，居住的地方应该不远……估计是被遗忘了吧。”

少女沉默地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点头或者摇头。

安安静静的，宛如橱窗里摆放的洋娃娃。

森鸥外顿时有些为难。

虽然他自认不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但身为医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得具备啊。

当初在选择踏入医学这条道路的时候，他的导师就曾领着他在所有人面前宣读医生誓言，手把手地教导他如何拯救一条生命，严肃认真地告诉他要对患者负起责任。

而转眼间……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啊。

“……那么就这样吧。”

将游离漂泊的思绪从过往的记忆中拉扯出来，森鸥外搁下手中的钢笔微笑着对她说，“你先回家和父母道歉，争取他们的原谅，想办法隔离自己以免传染他人……”

她默默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捏成了拳头。

像是没有注意到少女分外抵触的情绪，森鸥外合起病历本重新推回到了她面前，外露的表现依旧如常。

随即他支起了手肘十指相扣，耐心地向女孩解释。

“我这里毕竟只是一家小诊所而已，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以收留你，你又是个普通的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姑娘，脱离家庭的保护任性地在外面生存，可是会吃苦头的。”

……况且他这里是属于里世界的情报交汇处与中立方治疗点，是三流九教之地，完全不适合局外人的参入。

不过他也没有绝情到那个地步。

“如果确实出现了受到感染的症状，而你父母始终不肯送你去医院接受治疗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一些药物控制情况的发展，医院那里我也有些认识的熟人……”

他会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健康尽力而为，努力不辜负他曾经立下的誓言，但是……有没有好的结果他就不能保证了。

闻言，少女微微抿起了嘴，似是有些犹豫不决，在内心反复考虑着医生的提议，最终——

她捏紧怀里的挎包轻轻地站起了身，接着后退两步又弯下腰来，向着眼前的救命恩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举手投足之间皆充满了无从说起的感激与恭敬。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非常感谢您愿意救我。”

****************************

他们的第二次相会其实并没有出乎森鸥外的意料。

因为少女确实是遭到了病毒的袭击。

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双层的医用口罩，几乎将她整张清秀漂亮的脸蛋给遮去了一半，不由得叫人可惜。

“林太郎还在里面帮一个傻乎乎的家伙动手术呢，你先坐在那边的椅子上等他一会吧。”

也许是某人提早算计好的时间，她才刚刚推开诊所稍显破旧的大门，一位身穿洛丽塔红色洋装的金发小女孩就蹦跳着跑下了楼层准备去接她，性格非常的活泼好动。

她有些迟疑地待在了原地没敢随意动弹，脚掌下意识地摩擦了一下地面，带着轻微的慌乱与少许的忐忑不安，在爱丽丝想要牵起她的手时，指尖却紧张地不禁往后缩了缩。

“怎么了？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爱丽丝有点奇怪地瞧着对方忍不住后退的举动。

“你是不喜欢别人触碰你么？”

“……不是这样的。”

望着女孩那双饱含了困惑的水灵灵大眼睛，少女不自觉地揪紧了手中的挎包，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喉间突然涌上的一股痒意成功截住了她的话语，吓得她连忙背过身着急地跑出诊所，拼命捂牢嘴巴以求躲开爱丽丝的视线。

但是没过多久，控制不住的猛然爆发的一阵剧烈咳嗽声差点就绊倒了她的脚步，她踉跄了一下便条件反射地扶稳旁边的门框，紧接着又是一波咳嗽轰然袭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少女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弯下腰咳嗽几乎咳得震天动地，连通红的内脏都咳得快要吐了出来。

……好难受……

头晕脑胀，仿佛天空调转了头无死角地全方位旋转。

……好痛苦……

身体滚烫的温度，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火炉一般。

……有谁能来救救我……

绵软无力的四肢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宛如一阵微风偶然吹过林间的花瓣，摇摇晃晃的，膝盖一软就要摔倒落地。

“不是跟你说了和我一起坐在那边嘛。”

有冰凉的触感忽然抚上脸庞，稍稍缓解了这股烫热。

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爱丽丝小声嘀咕着，却伸手牢牢地扶住了她，让少女得以靠在自己身上找准平衡点。

然而爱丽丝的接近却害得她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地就想推开对方让女孩别离自己那么近。

“咳咳……会，会传染的……咳咳咳……你别……”

“不要紧的，我的体质很特殊，是绝不会感染的啦。”

……否则林太郎也不会同意你留下来就诊了。

爱丽丝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带到了隔间的一张病床上，叫她躺好以后又帮她拉紧了帘子。

少女偏过头又咳嗽了几声，于是爱丽丝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喝一点水润润嗓子吧。”

“……谢谢你。”

她握着手中温热的水杯，低头看着平静的水面重新泛起波澜，随即她又抬起头看了看身侧陪伴着她的爱丽丝。

内心顿时有一股细细的暖流缓缓地淌过，而后望着面前这位可爱的金发小女孩的眼神里也逐渐柔软了下来。

“你喜欢吃糖果吗？”

“恩？喜欢的哦，你是想要送给我吗？”

她点了点头，然后拉开挎包的拉链从夹层里取出了几颗牛奶味的包装糖果递向了一直陪着自己的小小爱丽丝。

“我也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以当做礼物的了……你还想要糖果吗？森医生也喜欢糖果么？”

“林太郎对好吃美味的甜品接受度一般般啦，最后他都会让我给吃的。”爱丽丝开心地剥开了糖纸，随意地回答她，“其实你也不用特别送礼物，因为他不怎么在乎这些的。”

“是这样啊……”

她一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问你想听我讲童话故事吗？”

“我都可以的哦。”

然后少女微微地笑了一下，声音轻缓地给她讲了一个灰姑娘发现王子脚踏十八条船，设计暗杀了他并且自己干掉其他竞争者登临王位，接着下令整死当初虐待自己的继母和两个姐姐，最终自由自在地养起了七十二个男宠的美好故事。

听得爱丽丝都懵了。

“……《灰姑娘》原来是这么可怕的童话吗？”

“当然不是。”

她似乎有些害羞地抬手别开了颊边的碎发。

“这只是我改编的故事而已。”

“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爱丽丝先前着实懵了一下，可又觉得蛮有趣的，这种和常规童话完全相反的暗□□确实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奇妙的上瘾感，便连忙催促她再讲一个类似的故事。

“恩……那我想想……就讲《睡美人》好了……”

于是当森鸥外终于缝补完腹部上的伤口可以获得短暂的休息之时，他才想起了底下还有一位比较麻烦的患者。

“果然是生病了吧……”

森鸥外寻思着拉开书桌柜子的抽屉，从里边拿了几盒看不清封面的药品出来，再慢悠悠地晃下了楼准备找人。

可就在他推开病室房门的一瞬间——

新世纪的大门也因此打开。

“……因为睡美人是百年前的公主，无论是宫廷风格的审美设计，还是过时的皇家礼仪，都让王子感到厌烦……”

少女兴致勃勃地挥舞着双手带领着女孩持续深入童话的现实，潮红娇艳的脸蛋上不再是病怏怏的死气，反而透露出了几分生机勃勃，这份轻松愉快的情绪甚至感染了四周。

“这个王子的癖好放在当时的社会来说也比较奇怪，他喜欢那些专门打扮成男人的英姿飒爽的女性，所以每次外遇都会特意寻找符合条件的贵族小姐作为狩猎的目标……”

而站在门口被迫听完这个糟糕故事的森鸥外：“……”

——也许他应该改变一下对这位小姐的看法了。

偏偏爱丽丝就坐在她床边，双手托腮地趴在她的被子上，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点点头给她捧场。

被自家异能忽略个彻底的可怜小伙·森鸥外：“……”

——爱丽丝酱，拜托你不要故意无视他的存在啊！

“之前还有点担心你们会合不来，但是一看到小姐你和爱丽丝酱友好相处的场面，顿时就让我放心下来了啊。”

森鸥外朝她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反手关上背后的房门再一落锁，随即双手插兜，姿态格外放松地向她走了过去。

“许久不见了，森医生。”

少女非常懂事地掀开了被子重新站回到地面上，然后才礼貌地向漫步而来的森鸥外恭敬地鞠了一躬。

“请问您最近过得还好吗？”

“嘛，也就那样吧……和平常差不多相同的普通生活。”

……如果撇除前几日遭遇的绑架事件不算的话。

夏目老师曾经向他和福泽阁下提及过的三刻构想计划再次从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而出，他想，也许港口Mafia是个极大的突破点呢？港口Mafia首领对自己的邀约可依旧有效……

森鸥外一边在脑内仔细地考虑完善安排，一边微笑着开始为眼前的小姑娘检查身体状况，根本就两不耽搁。

“……这些药物也只能暂时遏制住你体内病毒的发展，若是时间拖延得太久仍旧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恐怕……”

为了照顾病人的情绪，森鸥外体贴地将话头停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以免影响到少女自身的求生**。

可稍微有点出乎他意料的是，女孩脸上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并没有大声地吵闹，就像早已接受了这般命运似的。

她依然挂着那副温柔得体的笑容，矜持地向他点了下头。

又一次真诚的道谢。

“您已经为我做了全部能做的事情，这一切我都知道。”

“所以，请容许我郑重地为您的善意表示感谢。”

否则换成其他诊所的医生，怕是立刻就将她赶了出去。

更别说还好心地帮她提供救治的药物了。

“……”

森鸥外静静地瞧着这个因命运偶然开的一个小玩笑而饱受痛苦的可怜女孩，一时之间也不懂该对此说些什么好。

他只是忽然感到了些许的遗憾。

而正因为心底这点残留的惋惜之情，才促使了森鸥外最终决定做出一笔赔本的买卖，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尝试。

“我想假设，小姐你还没有忘记我在医院认识的熟人？”

“恩？当然了，我并没有忘记。”

少女顿时感到有些困惑，她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以前跟自己讲过的事情。

“既然小姐还记得的话那问题就好办许多了。”

森鸥外莫名地朝她微微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告诉她说。

“离开这个地方去接受更完整的治疗。”

“你最后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等到了那时，就请你送给我一束百合花吧。”

这是两人定下的约定。

亦是森鸥外这个无可救药的男人所少有的真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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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那位小姑娘一共见过了两次面，而两次见面的时间也只有短短不到两小时。

少女离开了他的诊所去往大医院进行诊治，森鸥外则关闭了他的诊所去往港口Mafia埋伏在首领的身旁。

于是在这之后的漫长时光里，他们再也不曾相遇过。

记忆中那个面对死亡也能坦然微笑的温婉女孩，流逝的岁月渐渐地模糊了她的面容，渐渐地模糊了她的声音。

唯有那份在死神的镰刀下依旧淡定自如的勇气，仍然留存于内心的某个角落，耐心地等待着主人心血来潮的触碰。

一年又一年地过去了。

直到森鸥外顺利上位成为港口Mafia的新任首领，直到港口Mafia在他的手中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化身为横滨里世界的王者。

他才终于挤出了一点属于私人的时间，得以回忆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尽管森鸥外早已记不住她的样貌和声音了。

“……回去看看吧。”

偶尔的，他也会冒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由黑蜥蜴在暗中守护自己的安危，森鸥外轻轻地牵起爱丽丝柔软的小手悠然悠哉地回到了当初的小诊所。

理所当然的，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

只有生锈已久的锁头旁边，摆放着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几束枯萎干瘪的百合花，以及明显是最新插上的一束白百合。

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又从绵软的花瓣尖慢慢地滑入到细小的枝干里，一滴一滴地浸湿了她嫩绿的枝叶，将纯洁的鲜花衬托得越发生气盎然。

几束白百合，不多不少的，正好为八束。

“……”

森鸥外安静地瞧着这些美丽的百合花，然后就轻轻地笑了。

既没有发表什么感言，也没有叫下属将花束拿走。

他不过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我们回去吧。”

这一篇，是为了武汉，为了浙江，为了其他城市里同样在与病毒作斗争的所有不愿放弃的顽强者才创作的。

祝愿你们能够得到康复，病毒早日消失，全都打出一个完美的happy ending！

也希望我的朋友可以顺顺利利地度过此次难关，平平安安，万事如意，养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在这里申明，这篇文不针对任何事情，更加不针对任何一个人，只是单纯地为我两位朋友和其他人进行祝愿，希望他们能早日康复，阖家安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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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