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吉做了一个有些久远的梦。
他的思绪渐渐回到十四年前,那时正值对外大战结束,连侦探社都还未建立之前,他去寻找一位以剑术发家,最终选择参戎从军的剑术大师的遗孤。
“有关那座‘岛屿’的战役,只知道因为那上面的极光影响,最终只能选择最为古老惨烈的白刃战,这场战役的具体信息后来都被政府记录为政府特级秘要,所有政府上层对那上面发生的战事闭口不提。”
“不过政府给牺牲士兵的亲属家眷都分发了抚恤金,至于未满十八岁的遗孤,则由政府出资收留在收容所里。”
负责引路的负责人一路上尽职地介绍着。
“您要找寻的那位上将大人的遗孤今年刚满七岁,您看,她拿着的那把黑色打刀是唯一的遗物。”
如果不是这家收容所分发给男孩女孩的制服不一样,福泽谕吉可能都觉得那个留有一头支棱短发的小鬼是个男孩。
两个人就这么一大一小对视许久,直至对方忽然躬下身向他行礼。
——“……请您,做我的老师。”
福泽谕吉醒来后看见桌前的热茶都还冒着气,被港口黑手党掳走的社员太宰治刚刚已经回到社内,并且立刻前来拜访了他。
“因为知道了一些关于悬赏敦君的幕后主使的事,所以认为有必要向您汇报。”
那之后侦探社组织了一场樱花祭出游的团建,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时还是满载笑容的中岛敦,回来后却变成了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白炽灯不知疲惫地燃烧着,平时还略显拥挤的办公室此时只剩下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二人,安静得只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小子,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回去倒头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中岛敦的脚步就像轻飘飘的幽灵一样,已经抱起了桌面上的文件。
“回去之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我想留在这里,也许可以帮上什么忙吧。”
国木田独步对着中岛敦脸上的表情无语凝噎了半晌,还是没能说出……
你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这样的话。
眼下正是国木田独步最担心的情况,这种一看就是三观遭到巨大打击,刚入社会就被迫面临人生考验的小鬼,正是最需要人生导师开导的时刻。
要说别的方面他也不是不可以试试,可偏偏少年的问题……
“国木田先生,您认为黑手党……是个怎样的组织?”
少年的问题!!
一定会触及到他24年以来的知识盲区!!!
明着是问黑手党,谁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谁!!!!
要说国木田独步在这方面的经验……大概只有他当年当数学老师的时候。
……抓早恋的一抓一个准。
国木田独步一把一把揪他的小辫子,可惜前辈的为难并不能被对面的少年很好地接收到,他正一心沉浸在单方面失恋的悲苦之中。
国木田独步,硬着头皮上了。
“港口黑手党……是极凶恶的暴力组织,芥川龙之介更是其中以残忍和杀戮而昭著的危险家伙……”
……这段说辞好像有点官方。
国木田独步加重语气,挑出重点简单粗暴地甩了出来,“而夏野栖川,是黑手党首领直属的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的上司。”
“她绝对是比芥川还要危险的人物,我作为前辈能告诫你的,有且只有一条……那就是在面对自己无法预估的局面时,首先衡量自己当下的力量。”
离开之前,国木田独步站在办公室门口,中岛敦一怔,朝门口望去的时候却只听到皮鞋在地板上敲出的沉重回响。
横滨的夜生活从来不会因为某人某事停止运转,外面刚好华灯初上,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深深地扎进这片土地。
他转头眺望窗外,窗玻璃上映出少年一副空落落茫然无措的模样。
“啊呀,我还以为这个时候在办公室的只会是国木田君那个加班狂魔呢,我还准备了一百个打断他工作的计划……没想到是敦君。”
太宰治从门缝里探了个头,看到办公室只剩下中岛敦一个人的桌面上还亮着显示屏。
“………太宰先生???”
中岛敦同样大吃一惊,太宰治在参加祭典的路上就声称自己要在一个春樱绽放季节自杀,从而脱离大部队入了水,直到众人都收拾行李回去了也没见到人影。
“因为入水实在是很耗费体力嘛,家里没有吃的,身上也没有钱,所以回来看看今天吃的点心有没有剩下的。”
不过顺便的是,他在来的路上撞见了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国木田独步,与在情感方面无从下手的国木田独步相比,履历丰富的太宰治难得表示了理解。
“毕竟国木田君活了多久就单身了多久,所以无法回答也是正常的吧。”
这种一听就很吸引仇恨值的发言换来了国木田独步的一通暴打。
“所以敦君,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拉面呢?当然,是你结账。”
“……”
坐在因为深夜而显得比较冷清的拉面店里,有着前黑手党背景的太宰治显然可以更好地回答中岛敦的问题。
“在这之前,不如先看看老板是怎么给这条街的‘保护组织’上缴保护费的吧。”
“诶……?”
拉面店的老板从自己的营业额中抽取了一部分,交给了门口几个一看就是街头打手的人。
“……这……就是港口黑手党收取保护费的现场吗?”
“并不啦,港口黑手党有自己的产业链,一般收取保护费的场所是赌场、夜总会,还有红灯区一类,不需要像这样的小门面商家收取保护费。”
太宰治进一步解释了一下,“那么敦君,现在想像一下,如果店老板今天需要给‘协和会’缴费,明天又需要给‘八束组’缴费,大后天又需要给‘天吉帮’缴费,大大后天……结果会怎么样呢?”
“诶诶诶诶诶诶???”中岛敦非常迅速地代入了老板的角色,“那根本……连日常经营都无法维持了吧?!!!”
“就是这样,如果说暴力对藏在阴暗面下的社会才是本质,那么所有人都会为了追逐利益而产生更大的暴力,一旦没有了‘规则’的压制,由此产生的火拼和利益争夺会使这个社会陷入混乱之中。”
“那么,完全根除这种黑色的力量可不可以呢?”太宰治把筷子插入面碗,由灯光投下的阴影正好落进碗里。
“正如同光明的背后并生着黑暗,所谓的□□在一开始不过是由一些社会边缘的无业游民、地痞和流氓组成,他们当中多的是半道辍学、经济困难、甚至于卖身打工的人……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滋生出来了警察和法律也无法管辖的里社会。”
“暴力和战争并不是为了生存所必须的东西,但是在这个社会中大家都习惯用暴力说话①,而港口黑手党所占有的暴力,远在他们之上。”
“当然,作为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我本人更推崇说两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不会太累的那种啦~”
中岛敦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似乎还差一点才能触摸到屏障,这个时候太宰治又递过来一份名单,上面写满了一排一排的名字。
“这是小镜花在整理杂物间的时候看见的,她委托我把这份名单交给你。”
“……《因公牺牲军人遗嘱及抚恤名单》?这种东西……为什么?”
中岛敦翻出一层夹页,没看两行就瞪大了双眼。
……
……
……
【夏野弥生,现更名为:夏野栖川】
“诶……诶?????!!!”中岛敦爆发了响亮的疑问声,“等等……为什么侦探社会有……????”
太宰治捏着下巴思考,“而且……之前和社长说起她的时候,社长的反应……”
像是认识?
据他所知,夏野栖川是在上一代港口Mafia首领的“黑色统治”下失去双亲,之后被森鸥外领回的孤儿才对。
如果按这份抚恤名单上看,夏野栖川不是在十四岁,而是在七岁那年就成了战争的遗孤。
那中间这七年……?
“太宰先生……”
中岛敦扯了扯他的风衣,见太宰治没有反应,又加重了力道。
太宰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太宰先生,我怎么记得……这里应该有一栋……七层高的大楼吧?”
当天晚上,在这座城市的市中心一角,一栋七层楼高的建筑物不翼而飞,据最后逃生出来的员工所说,他们是突然被带进了一栋布满了气球和彩带的房子里,然后被迫和房子的主人做了一场交易。
“把我们放出来,但是把前来商谈会费变更的组织上级成员留下!”
“哦,是谁?”
太宰治知道这栋大楼里有港口黑手党的先行企业,因此听了也不吃惊,而中岛敦则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呼吸一下子顿住。
“是……夏野栖川,夏野小姐!”
①摘自《太宰中也十五岁》
感觉我快要习惯每章3000的日常了,为什么我这么能写
第二季在过主线的时候顺便交代一下夏野背景吧,也没有很复杂,出身就是常暗岛的军人遗孤而已,没有超能力也没有挂【 。
接下来是芥川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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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太宰治想吃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