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同人]清梵 第29章 029

几天后，一个消息插了翅膀般在仙门百家传开。据说在穷奇道大开杀戒、又屠了栎阳常氏满门的夷陵老祖，要去不净世跟苦主对质。

于是到了九月初二，不净世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几百余名修士，都兴奋不安地等着瞧这场大热闹。

有些家主距离远，刚刚赶到，忙着跟熟识之人打听情况，得知正主儿都还没露面，顿时关切起来，“那魏无羡不会不来吧？”

有人便示意他看广场上那些背弓执剑的金家门生，粗略一数不下百人，道：“他敢来我才奇怪！杀了金家那么多人还公然露面，这不羊入虎口吗？”

立刻有人不服，“嘿，夷陵老祖一曲招魂伏尸百万，有什么不敢来的！”

“那他怎么还不来？”

“他真的会来吗？别让我们白跑一趟。”

“有机会到这数一数二的名门仙府开开眼界，李兄你也不算白跑一趟啦。”

“话说回来栎阳的事真是他做的吗？就因为常宗主在清谈会上反驳了他的话？太狠毒了吧！”

“嘁，魏无羡什么事做不出来？”

纷纷议论中，有聂家门生请大家到承明殿中就座。因今日不请自来的客人太多，安排座位花费了许多时间，但大家谁也没计较，依次入座后，一个个引颈而望看向门口。

不多时，聂明玦高大的身影出现，他身后是几位名镇一方的宗主名士，当前一位身姿潇洒风度翩翩，一身金星雪浪袍光华灿烂，自然流露的矜贵奢华宛如天成，正是久不露面的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

但殿中百余双眼睛，却不约而同盯在了他脸上。

那原本相貌极佳的面容上，覆着半张轻巧精美的黄金面具。

面具锻造工艺极高，还加了特别的防御，虽然明亮却不刺眼，竟奇异得让金光善显得更加英伟不凡、光彩照人了。

然后就有消息灵通之士放出内幕，据说敛芳尊前几日不知办砸了什么事，被狠狠责罚了一通，后来因为进献了这个合金光善心意的面具才被原谅，还破例得到了一大堆赏赐；于是金夫人极其豪迈地开库房送了更多东西到金子轩的沉香殿，说是给未出世的孙子预备着。

金光瑶就跟在金光善身后，额角很明显地还有一道伤疤，有力地为这些八卦作着注脚。

豪门家族内部争斗，向来也是闲杂人等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不一会儿就传遍了大半个承明殿。

等到这几位宗主在前排落座，有人便注意金家嫡系几乎全部出动，除了金光善和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弟弟，几个侄子依次坐在后排，而金子轩身边一位容貌清丽衣着宽松的女修，竟是江厌离。

江厌离嫁入金家后一向低调，除了跟着金夫人出席必要场合外很少露面，如今有了七八个月身孕，行动间大是不便，远远看去眉间还有抹不去的忧色。

立刻便有人猜测她是不是要帮魏无羡说话的，毕竟根据传闻，她跟魏无羡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中，金光善相当隆重地清咳了声。殿中立时一静，针落可闻。

金光善对这反应非常满意，他道：“聂宗主，时辰已至，这魏无羡怎么还不来？他一个后生晚辈，还要我们这么多人等他吗？”

聂明玦道：“弟子回报，魏无羡已经到了，请金宗主稍待。”

便有一阵低语轻轻传开，不外是“好生狂妄”、“好大的架子”、“不是临阵脱逃了吧”。

蓝忘机随蓝曦臣坐在前排，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静静垂眸不知想些什么。突然，他眸子微抬往外看去，只听殿门外几声凌乱的喧哗，然后有个白衣人高叫着飞了进来。

而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长的黑色人影。

他负手而立，神情冷淡，干脆利落地收回踢飞那人的左脚，大步跨进了殿门。

“魏无羡！”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

“是他！”

“夷陵老祖！”

惊呼声此起彼伏。

像是一阵风无声无息卷入，魏无羡所过之处，各种低语立时销匿，不少人都戒惧地往后缩着身子。

距离他上次出现在大家面前，不到半月。但这半月间他先后跟穷奇道和栎阳常氏百多条人命扯上关系，之前勉强接受他“无害”的修士纷纷防备起这个“危险人物”，更有人紧张地按上了剑柄，喝道：“你别过来！”

喊声最大的是刚被踢进来的那个白衣人，他爬起来后又要上去动手，被两个人好心拉住了，只能大叫：“魏无羡，你因区区口舌之争，就杀我常家上下五十七条人命，简直泯灭人性、丧心病狂！”这人双目赤红一身孝服，说到激动处忽得噗通跪下，“求赤峰尊、各位宗主助我报仇，诛此恶贼！”

立时便有人附和他的要求，还有人拔剑跳出来，“杀了他给死在穷奇道的兄弟报仇！”

一片躁动中，魏无羡已走到首席附近，行了个礼，“赤峰尊。”

他又转身，“泽芜君。”

然后，就往喊得最响的金家门生那里瞥了眼。

他的眼珠漆黑清亮，不笑时莫名鬼气森森，那门生被这一眼看得心底发凉，不由住口。魏无羡唇角微挑，转过头道：“常萍？”

那一身孝服的人正是常萍，此刻满眼通红瞪着他，恨声道：“魏无羡，你还有什么话！”

魏无羡道：“常宗主，你家门被灭，我深表同情。但无缘无故就认定是我做的，反而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怕家中亲人死后难安么？”

常萍道：“纵凶尸入门，不是你还会是谁？”

魏无羡道：“那可多啦。自从兰陵金氏大肆招收鬼修，研究驭尸之术，这世上驱使凶尸的人多了去了。我在安寿和云萍都见过有人大范围驱尸，为何不能是别人？”

常萍正要反驳，金子勋拍案而起，道：“魏无羡，你少含血喷人、混淆视听！”

忽有一人道：“魏公子并非虚言，我在安寿亲眼见到薛洋纵使凶尸伤人，祸害当地百姓的。浔阳叶长天公子也是亲见。”

那人年纪轻轻仪表不凡，座次也安排得挺靠前，却是常山程元礼。

他一开口就是反驳金子勋，帮魏无羡说话，无数人的目光就聚集了过去，另有人就询问起坐在前列的叶长天，叶长天面色不快，还是点头承认。

随着众人低声讨论，常萍也想起薛洋这号小人物了，大声道：“这薛洋出身夔州，我与他从未见过，无冤无仇他怎么会害我全家！”

魏无羡刚想说我怎么知道，却听一个清晰的少年声音道：“并非如此。常宗主，栎阳常氏满门血案的凶手，正是薛洋。”

这声音从门口传来，虽然不高却明明白白传到每个人耳中。大家看过去时，只见一群低等修士的坐席间，有位身着道袍的黑衣少年正缓缓起身。他不过十六七岁，身背长剑，臂挽拂尘，站起来身量极高，很有几分清傲孤高之气。

常萍很是惊诧，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走出席位，施礼道：“白雪观，宋岚宋子琛。”

这名字不见经传，许多人都露出茫然之色。蓝忘机却是微微一惊，暗道冤家路窄，没想到重来一回，这宋岚还是跟薛洋扯上了关系。

别说宋岚，就连白雪观也没几个人知道，但常萍并不关心他的来历，只问：“你说杀我满门的凶手是薛洋？有何凭证？”

他刚才一口咬定凶手是魏无羡，可没丝毫证据，这时却开口就问别人要证据。满座修士却无人察觉不妥。

宋岚上前道：“我自上月开始追捕此人，途径韶陵、义城，十多日在栎阳一带失去其踪迹。五日前我在商洛将其截获，他对屠杀常氏之事供认不讳。我本押他前来不净世受审，却被人中途救走。是以只身前来，告知此事，以免无辜之人蒙冤。”

常萍显然不信，道：“你空口白话，就想为这魔头开脱，居心何在！”

魏无羡忍不住道：“常宗主，你指证凶手是我，岂不也是无凭无据，空口白话？我与这位宋道长素味平生，他有何理由为我开脱？况且宋道长将薛洋的行迹说得如此清楚，一查便知，你连核实一下都不肯，就认定是虚言。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想为家人报仇。”

他一开口说话，就有好几名修士出声斥责，大殿里顿时乱哄哄地。但魏无羡清朗的声音仍是清清楚楚地压过了那些嘈杂。

聂明玦示意大家暂停，问道：“宋道长，既然薛洋对此事供认不讳，他可有说因何结怨、如何动手？”

宋岚道：“有。”

他环顾殿内，问道：“据闻常宗主的父亲虽受重伤，却还健在，不知他今日可来了不净世？”

常萍不明所以，道：“家父侥幸留得性命，却伤重难行。不过今日为了亲见魏贼伏诛，还是来了这里。”

宋岚道：“可否请常老先生相见，此事因果，便是因老先生而起。”

这话一说，众人都露出探究之色，常萍半信半疑，还是教人将安置在殿侧的常慈安抬了上来。

那常慈安面色灰败，躺在一张平缓的竹椅上，显是不能自己行走。宋岚问了两句话，确认他沟通无碍，道：“常先生，你可还记得贺松年？”

常慈安点点头，道：“我与他曾有一点过节，但……”他显然不认为那点过节可以结下如此深仇。

宋岚道：“大约八年前，你曾教路边一个乞儿为你送信戏弄贺松年，之后贺松年找到了你，将你打得脸上有伤，可有此事？”

常慈安回忆良久，又点了点头。殿中人数虽多，此时却鸦雀不闻，都在认真倾听。

宋岚又道：“那乞儿后来找你讨要报酬，你非但不给，还将那乞儿鞭打一顿，纵牛车碾断了他的一根小指。”他不再询问，淡淡说明，“那个乞儿，就是薛洋。”

承明殿中静了一瞬，似乎大家还等他继续说明，等明白过来这就是前因，顿时炸开了锅。

常慈安好像一时没听懂，明白过来后脸色猛地通红、然后惨白如纸、冷汗淋漓。他挣扎着想坐起来，颤抖道：“不……不是我……”

常萍忙上去相扶，却见常慈安一口气提不上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他又惊又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那薛洋就因为这件事，因为一根小指，如此报复？屠我满门？”

宋岚不为所动，“确实如此。”

魏无羡不由看向蓝忘机，他之前听蓝忘机说过凶手是薛洋，并且与常家有旧怨，却不知竟然如此。蓝忘机今天也第一次知道其中缘由，二人目光交汇、暗暗摇头，均觉常慈安太过猥琐冷酷，而薛洋更是阴狠毒辣。

一干修士也是口沫横飞讨论起来，有人对常慈安的做法极为不齿，但更多的人为他不平——即使常老宗主行事不妥，但薛洋这报复也太过了！

常萍听着这些议论，想着这灭门祸事竟是父亲咎由自取，怒极恨极，又不愿信，问道：“这其中因果，你是如何得知的？”

宋岚道：“其中一部分是我这几日里查到的，其他的，是薛洋自己告诉我的。”他顿了顿，含愧道：“此事也是宋某之过，大概四个月前，我刚从白雪观下山，在山间救了重伤的薛洋。之后我与他在一处小镇上住了大半个月，直到有一日我撞破他挖坟练尸，才分道扬镳。而他幼时断指的原委，就是那时告诉我的。”

有人便问：“宋道长为何要救这恶名昭彰之徒？”

宋岚道：“当初所在之地偏远，我并未见到他的通缉文书，也是后来方知，但错已铸成，悔之晚矣！”

他又道：“知道薛洋真实身份后，我为求补救四处追查，终于在韶陵寻到他的踪迹。而那时他已多了一件练尸法宝，我几次追上都没能将之擒获。数日前，也是他亲口承认，用那件法宝控制了常宅附近十余里的走尸怨灵犯下罪行的。”

有人便想起他最初之言，问道：“是谁救走了薛洋？”

宋岚道：“那群人面罩黑雾不见真容，但我刺伤一人，掉落此物。”

说着，他自袖中取出一块金光闪闪的腰佩。

那腰佩只有掌心大小，却牢牢锁住了全场的目光。

精致的金牌上，一面以金文篆刻着一个大大的“星”字，一面却细细雕琢了支花瓣层叠、华美非常的牡丹花，正是赫赫有名、独一无二的金星雪浪。

这一章直到开写都改过几回，因为我很想把这场聚会安排在金麟台，总觉得去那里打脸特别爽！但各种原因还是在不净世比较合理。而且设定到这里之后，金家没了主场优势，各种针对他们的人都冒头了，我看着都替他们憋屈了，咳咳~~我真的无意去丑化金家，掩面！

估摸着晓星尘是不会出场了，那就请宋岚提前出场吧，而且让他替晓星尘把薛洋救了一遍，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对这种拿别人剧本的设定过敏。

不过薛洋真的活不到晓星尘出山的时候了。我请宋岚为另一个自己复个仇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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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