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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龙雅那天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他跟我讲赢了比赛后在回来的路上被对方下了黑手,只不过他们也没讨着多大的便宜,直接躺医院里了。
他用云淡风轻的口气一笔带过那个差点让他送了命的夜晚,我却不能云淡风轻地听过。
我知道他有时赌起球来命都不要,碰到点难缠还输不起的还会吃不少苦头。但我还是头一次亲眼所见,那晚他的腰上都是伤。
我颤抖地抬起手抚平他的额角,有点心疼:“龙雅。”
“嗯。”
“去打正规比赛吧。”
“……”
我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我踮起脚才勉强够得着他的肩膀。我红了眼眶,固执地又重复了遍:“我们去打正规比赛,好不好?”
房间里静得只听见如鼓的心跳声。
半晌。
我听见龙雅应声:“……好。”
……
那时的我尚不知道那对于越前龙雅而言失去了什么,他是风一样的少年,却甘愿为我俯首屈膝,舍弃自由。
他背着一支网球拍,走遍了世界。
……
后来我才知道龙雅不知道从哪儿知晓了我那天晚上的事,将那人套着麻袋暴揍了一遍,还把他赌球赢得的钱一股脑儿扔他羞辱人。我不免心疼他辛辛苦苦鼻青脸肿才赚得的钱,他却灵巧地躲过我迎面的拳头,一把扣住我手腕,笑容狡黠:
“那是我之前用来坑人的假/钞。”
他说:“我怎么舍得用真钱。我赌球那点钱,养你一个还不够呢。”
我拧了把他手臂,怒目而视:“你之前居然用假/钞骗人。”
“我还是挺有原则的。只坑不义之人。”他环住我的腰耍赖,一如初见那般的厚脸皮。我架不住他的攻势,节节败退。
自那以后那人见我都绕着走。
他虽是个富二代,家里头有几分钱。但越前龙雅毕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惯了的,警告过一番又明枪暗箭地耍过几次心机、让他狠狠栽了跟头后,便本分了。
白井知道后私底下啐骂了那人一顿,然后面红耳赤地向我道了歉。
我知道与她无关,便没再计较。
学校里却悄无声息地流言四起,在旁人眼中我确实与那所谓校草纠缠在了一起,那些嫉妒心泛滥的女孩子口口相传中我倒成了蓄意勾/引的那人。
白井说那是佩妮散布的谣言,她想让我身败名裂。
佩妮喜欢越前龙雅。
她在龙雅那里吃了好多次的闭门羹,气不过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我想了一会儿说:“原来是佩斯啊。”
“……是佩妮。”
白井说我和龙雅越来越像了。
她问我要不要告诉龙雅。
我想到忙得焦头烂额地跑各区比赛赚积分的龙雅,那些流言再怎样也没办法中伤到我,无非是让别人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便不打算理了。
恰巧我也彻底忙了起来,无暇顾及。
事实证明有真本事的人无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譬如龙雅。没过多久便有经纪人主动找上门来。
我说过,他是天生为网球而生的。
她叫伊芙。
看起来是个一板一眼的女人,长着一张御姐的脸,却平白有着一颗萝莉控的心。
后来她成了越前龙马的经纪人。
她说摊上越前兄弟是她经纪生涯里最惨痛的经历。
诚然这时候的伊芙也还只遇见了一个越前,他放荡不羁的性格足以将她逼疯。她还不知道两年后他会再遇见一个越前,再次将她逼疯。
据伊芙小姐口述,龙雅时常翘掉训练陪我约会,她拿他一点辙都没有。
龙雅惯常如此。
他老诓骗我说没有训练,总喜欢拉着我到处跑。
……
我初见伊芙小姐,是在龙雅的赛场上。
……
那是地区赛的决赛,他如果胜了将赢得不少的积分,这场比赛会是成就他步入职网的敲门砖。不过对龙雅而言是再小不过的事了,地下球场刀尖舔血那么多年,他没见有多在乎。
甚至清晨临出门前慢条斯理陪我吃了顿早餐,还恬不知耻地把半边脸伸过来向我索取所谓的“胜利之吻”。
被我踹了一脚后就扛着球拍心情愉悦地出门了。
那时龙雅已声名大噪,不少人提起他时总绕不过很多年以前横空出世的武士南次郎,而今的少年越前龙雅戴着衣帽遮住大半张脸,吊儿郎当地扛着球拍出现在球场上便足以掀起惊涛骇浪,与当年的越前南次郎有过之无不及。
我正好收摊得早,就心血来潮去看他一场正规比赛。
每次龙雅都会给我留最好的位置,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忙得晕头转向的常常忘记时间,他也没心没肺,锲而不舍地一次次空出那个座位。
到了那里我才发现座位旁边是位看起来优雅知性的年轻女性,她留意到我的动静,侧过头颔首打招呼:
“你好。”
她莞尔:“你是Artemis吧。Wind经常跟我提起你。”
我嘀咕着是越前龙雅以前的什么风流债,可惜她没给我机会胡思乱想,直言:“我是伊芙。”
他的经纪人。
龙雅老是跟我抱怨他的经纪人像是随时一点就着的火山,凶巴巴的。我望着眼前温婉矜贵的女人,觉得他大抵是又诓骗我了。他的话素来不可信。
只是我不知道伊芙小姐是怎么认出我的。
伊芙说:“Wind的手机锁屏是你们的合照。我见过。”
我恍然。
之后我们便没有交流了。
因为伊芙小姐整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越前龙雅身上,就像我一样。我看得眼睛闪闪发亮,她却是满场叉腰,骂骂咧咧地嚷了一路。——虽然只是在中场休息那会儿指着龙雅鼻子骂了好久。
……我大概头一次信了龙雅的话。
我跟着龙雅学网球学得点三脚猫的功夫,可我仍是不太懂网球。
但我懂越前龙雅。
兴许是他又一次在正规比赛的球场上,玩/弄了对手。
……
我瞧着瞧着,“噗嗤”地笑出声来。
*
龙雅毫无意外地赢了。
他从伊芙小姐那里光明正大地讨价还价回了三天的假期,他决定用这宝贵的三天来跟我厮/混。
我冷酷地拒绝了他约会的邀请,并且决定那三天闭关画画。
只是我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我再一次莫名其妙从他的卧室里醒来。头疼地揉了揉仿佛断片似的脑袋,我把伸着手臂缠上来的人踹下了床。
我口干舌燥,穿着睡衣就跑到客厅里倒水喝。
“咕噜咕噜”吞咽了几口,我托着水杯,与坐在沙发上的人四目相对。
少年停住仰起头喝汽水的动作,眨着琥珀色/猫眼,双眸里沁满了迷茫与不解。他十三四岁的样子,戴着个棒球帽,身形还未抽条,很是瘦小。
我因为清晨的水雾而迟钝的脑子开始飞速地运转:
……
——是个少年。
——是个美少年。
——是个卡哇伊的未成年美少年。
——是个跟越前龙雅长得七八分像却卡哇伊、突然出现在公寓客厅的未成年美少年。
……
我的心态,彻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