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最不擅长同热情过度的人相处了,就比如西田寺,现在又多了个一直缠着自己问东问西的小绵羊慈郎同学。他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这位小朋友的亲切问候下他仿佛又看了到了网球版不中二的西田寺,他好不容易把脑回路与众不同的慈郎哄上电车,又收到了真田和幸村的简讯,只是告诉他今天他们两人都拿了小组第一,明天的约战一定要全力以赴云云……
赤司简单地回了他们消息,在一个不打眼的小路口左转,泽田把车停在了那里。
一路上,赤司只觉得泽田的情绪多少有些焦虑,他不好管别人的事,就没多说什么话。回到家里,下车进屋后,赤司意外地觉得今天家里的氛围好像有些不对,虽然平时也不见宅子里有多少生气,但现在那种沉重的感觉更明显了。
良本管家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赤司只能问站在一旁的女仆。
“华原小姐,父亲和母亲呢?”赤司将网球包交给女仆华原问道。父亲工作忙不在家,他已经习惯了他经常不在家,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而且征臣本来就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最近更是忙得连家都很少回,基本上快住在公司了。他这样问主要是想问问诗织的情况,同时也想和他说说今天的比赛,与她多聊聊,不想让她的生活太单调。
“夫人……现在在医院……修养,老爷现在已经在医院了。”华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良本管家叮嘱过她,告诉少爷消息的时候要照顾一下赤司的情绪。
“医院?!”赤司一听母亲现在在医院,他心里就不由得有些不安,诗织最近明明一直在好好养身体,“母亲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今天不是例行检查的日子,怎么去医院了?!”
华原的声音放缓,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安慰,说道:“夫人今天上午就觉得呼吸就有些困难,吃了药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良本管家就去请了山田医生来看。山田医生说这是支气管炎引起的并发症发作了,具体的情况要去医院去诊断治疗。良本管家就马上联系了医院,现在夫人还在接受治疗,相信夫人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赤司听后立刻往门外走,说道:“我现在就去医院!”
华原连忙跟上说道:“但是,老爷说要让少爷待在家里,您……”
“没有什么‘但是’,现在去医院!”赤司少有态度这么尖锐的时候,他知道征臣不让他去的意思,但这件事涉及母亲,他自然不可能在家乖乖等着。
华原很是为难,眼看赤司已经上了泽田司机的车,拦是拦不住了,只能给良本管家打电话反应一下少爷的情况。
在医院那边的良本接到电话后,问了华原几个问题,来到早就赶到了的征臣面前,说道:“非常抱歉,少爷那边知道消息后就马上过来了,没能拦住他。”
征臣摇了摇头,说道:“征十郎那孩子……我早该料到的,他要是知道诗织出事了他肯定会过来的。从小他就这样,一直粘着他母亲……算了,拦不住就拦不住吧。”说罢,便没让良本再打电话给泽田,而是略显疲惫地说道,“你把病危通知单拿过来吧,我先前签了。”
“……是,老爷。”良本拿起一边的协议,说道,“夫人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征臣没说话,而是拿着笔在家属那一栏上签下了名字,他放下笔后微微合眼睛说道:“诗织还在里边,这个绝对不要让征十郎知道!”
“是,老爷。”
良本把病危通知书交给医生后就开始在电话里交代一些事情,征臣沉默地站在急诊室的门前。他在公司里接到良本的电话的时候心里就很不安,听到妻子被送到急救室时他立刻停止会议赶了过来,他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无力感和焦急感涌了上来。
他就这样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原本严肃的面孔变得更加难以令人接近。
平时有在精心保养,诗织会没事的。
半晌,急救室门上的灯一亮一亮的,紧接着门就开了,主刀医生从中走出,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略显沉重的脸,身后跟着的护士摘下口罩后也是如此表情。
赤司征臣看见他们的这般,心猛地跳了一下,不安的感觉似是要应验。
“非常抱歉,手术失败了,请您节哀。”
听到医生这样说,征臣闭了闭眼睛,向来礼数周全的他并没有对医生再说什么。
诗织……
他在心里念着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听见。
医生见惯了死亡,他也见过病人家属各种各样的反应,赤司征臣算是比较镇定的那一类了。只是,面对最为亲密之人的死亡,即使是这个站在日本金融界顶端的男人也无能为力。
又一个生命逝去,医生不是铁石心肠,他情绪自然也不高,带着愧疚之心深深地鞠了一躬,沉默地走开了。
医生走后,急诊室的门又开了,这次推出来的诗织。一块白布遮住了她苍白秀美的脸,她就这样从征臣的身前被推走,无法再睁开眼看一眼她的丈夫。
征臣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的诗织离他而去,无法阻止她的死亡。
诗织……
你可能再也听不到我焕你的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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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本管家!母亲……”
赤司征十郎赶到医院的时候,良本管家在大厅等着他。良本眼圈微红,对着眼前这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尽量委婉地说道:“少爷……请您节哀。”
哎?
赤司双眼微睁,看向良本,他还没有彻底接收这个信息。
良本心生不忍,但还是说道:“夫人……去世了。”
“……?”
赤司眼中渐渐蓄着泪水,他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话。
“征十郎。”
赤司征臣走了过来,他唤了一声自己孩子的名字。
征十郎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立马回头,求证般地说道:“父亲!妈妈她……”
征臣看向先自己和诗织唯一的孩子,以往沉着有力、十分具有威严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诗织,她,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
他今天还没和母亲说过话,还没有和她讲他遇到有趣的人,甚至他还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她怎么就……她怎么就……
征十郎愣在了原地,只觉得头晕晕的,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样。
这是……假的吧……
回应他的,是父亲宽厚可靠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