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那头是和煦的春风,是暖阳是翠草。
尽管对尾崎的出现感到迷惑,这位不速之客却仍旧下意识地对着小姑娘展露出真诚柔软的笑意,软绵绵又沉甸甸的,正是春日里阳光的重量。
尾崎愣怔着摇了头,注视着她,心里顿时涌出千万种猜想,那样争先恐后,一句一句全都挤到喉头。好在她说不出来,身体上了保险把那些不合时宜的问话全都锁在了胸膛里。
“他不在啊?”女人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懊恼,“太不巧了……难得还想请他吃个饭呢。”
她皱皱鼻子,鼻尖上开出一朵浅浅的“川”,但她很快重振精神,挥挥手道了句那我改天再来找他吧,而后笑吟吟地重新望住尾崎,眼睑落下些好看的阴影。
“你是不是稍微有点点怕生呀?小朋友——?”
尾崎后背一僵,应对这句问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
她手足无措想要立即缩到门背后去,可女人暖洋洋的目光和那句莫名就觉得熟悉的“小朋友”全然没法让人觉得讨厌。
她反倒像是被这温柔蛊惑笼络得彻底,视线滞在这人身上,却到底不好意思过于直白地打量,于是躲躲闪闪,反倒显出些可怜兮兮的可爱。
女人最见不得小动物委屈,一见到小兔子这般漉漉的神情便直接被融化了大半,她一向不会见外,三步两步径直凑近小姑娘身边,柔软的手顿时包裹住她的:
“你好,你好,你叫我阳菜姐姐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Hina
ひな
阳菜
尾崎毫不费力气就在心里默写出女人的名字。
这还不容易吗?
她想这世上大概很难再找出一个比“阳菜”更合适她的名字了。
她一定是从来都沐浴在爱里,众星捧月被所有人呵护着度过了一生。
多耀眼呀。
只有安安静静、妥妥帖帖——只有这样长大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像她这样温热明亮。
小姑娘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绞成一团的手指,不作声。
女人也不催促她,好奇地朝房间里张了张,恰好瞥见留在玄关的纸笔,轻轻拿过来,上头有昨天夜里写过的字,她自然是读到了,却翻过面飞快涂画了几笔,随后把它们递给尾崎:
“阳菜。这是我的名字。”
兔子对着纸上龙飞凤舞的鬼画符无语了阵,心里暗道这人的字怎么不尽如其人,犹豫了半晌,实在挨不过阳菜期冀鼓励的眼神,终于无奈地妥协下来,工工整整地在上面落下了「见守」。
“见守?”女人又扬扬眉头,喃喃地道,“我念的对吗?为什么会起这么难的名字?”
笔尖在纸面上点了会儿,尾崎抿着唇,她知道阳菜想说的其实不是“难”——
「因为去注册名字的人并没有认真起。那个人一点都不在意。」
丢下她独自逃亡的母亲,亲手为她描绘出地狱模样的父亲。
她无从得知这样草率命名自己的究竟是他们中的谁,可这有什么重要?她总不能期盼从这两人手里得到什么珍重。
可是她有什么必要把这些斑驳的不堪告诉一个……告诉给一个陌生的人呢?
于是不等阳菜回答,尾崎重新夺回那张轻飘飘的纸页,把它团成一团,用力攥进手里,背到身后去。
途中,昨夜写给忍足的话语正巧展露到了顶面,尾崎的脸倏地便红透了,她的眼里写满了窘迫,每一趟呼吸都是涩的。
阳菜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她伸手圈过兔子的肩膀,把人拉到自己身侧:“倒也不是。虽然难了点但是很可爱啊,是不是可以叫你小守?啊听起来更可爱了。”
尾崎的脸颊更红了些。她摇摇头,却怕对方误以为自己不够友好,兔子急忙抬手扒住女人的小臂,这下不用她说也能明白她早就同意了。
阳菜紧了紧臂弯,把小孩抱得更实,她安抚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不可避免地又叫尾崎想到忍足,“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我还是和他先联系好,免得又惊扰到小朋友,是不是?”
说罢,她的手松开小姑娘,提着小拎包的手抬起挥了挥,长长的衣摆随着她的动作低低地飞舞起来,像长羽毛的鸟慵懒骄傲地抖了抖它漂亮的尾巴。
尾崎下意识抓住她的羽毛,对上阳菜月牙似的眸,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你是不是就是医生先生的女朋友?」
是不是、就是。
怎么这么确信又小心?
阳菜忍不住又笑起来,“那也是以前的事情啦。”私心又在兔子的发顶揉了一把。
她见尾崎还在发愣,反倒觉得不解,摸了摸她的脸颊,好脾气地接着解释:“和‘医生先生’呀,现在只是不怎么联系的普通熟人关系。这会儿是我有事找他,没别的。”
她漫不经心又轻描淡写地,脸上的甜依旧是轻轻浅浅的,不是太在意的模样,连一点点迟愣都没有。
尾崎把眸垂了垂,认真咀嚼了这短短的两句。
可她想到有的人至今都没办法放过他自己,就算两个人没什么交集变成普通熟人了也怎么都舍不得放手,不禁艰难地平复起心情,她必须承认,自己被细细密密的痴情刺伤了。
她忍不住想知晓他们的过去,也想知晓她。
正巧女人身后窸窸窣窣响起些声音,男人为兔子点的外卖姗姗来迟。于是不等阳菜第二次道别,尾崎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接过外卖,人和外卖一同拉进房间里。
“怎么啦?这是在邀请我共进晚餐吗?”阳菜没说不好,笑笑地等着小姑娘把自己又往里面拽了拽,旁边的鞋柜里留着她以前常用的拖鞋,尾崎把它们找了出来,并齐在女人跟前摆好。
阳菜实在被兔子可爱得不行,在她脸上戳了戳,柔声道了声谢谢。“你就不怕侑士回来见到我擅自闯进来生气哦?”她故意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尾崎却摇摇头。
他哪会生气呢?
你看那些原本存在在这间屋子里的、配得成一对的物件,忍足根本一样都没舍得动。
他从来没有让自己借用过阳菜的东西。那些为了她而专门新添的东西全都格格不入地穿插在专属他们两人的空间当中,卑鄙地、恬不知耻地、在那些逼仄的间隙里苟延残喘。——尽管她和它们都清楚自己随时都要准备好消失。
他都把迎接爱人回家的准备做得这样充足了。
我的白月光x终于出场了呜呜呜(狂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