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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地进东郡。
根据狄仁杰的办案经验，每到一个地方代天巡狩，必定先要微服私访。因为只有在当地官员不设防的情况下，才能了解到民生的真正情况。孰忠孰奸，也就了如指掌。
否则我们看到的东西，都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我和章邯说了这个情况，虽然他也很是认同，不过他作为一军主将，贸然离去恐有不妥。
“那当然是我去啦。”我用一副“压根就没想让你去”的表情看他，“你就留下来继续往东郡走就行了。”
章邯一想，妥，就这么办吧。于是我去收拾小包袱，准备趁着夜色浓重无人在意的时候溜走。
本来一切都按着我计划的发展，却不想在我马上要走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你要去哪里？”
这话问的好像我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我习惯性地瑟缩了一下，背小包袱的动作也微微一顿，转头就看见婷婷的女子站在月光里。
这不是晓梦又是谁？
我闭了闭眼，有些无奈，却还是实话实说：“我去微服私访，你也去吗？”
话问出来的时候就后悔了，我心说我有病啊，干嘛问她啊！
然后就见晓梦点了点头，坦然：“嗯。”
你嗯个屁啊！谁要你跟我去啊，我自己去就行了好吗，你知道什么叫微服私访吗，你懂吗？
看起来晓梦已经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呃……你真要跟我去啊？”
晓梦十分坚定地又点了一次头。
我克制住了把她摁回马车里的冲动，指了指她的那身衣服和头发，评价道：“你这样太显眼了。”
晓梦垂头看了自己的装扮一眼，并不觉得有问题，就道：“怎么了？”
我都要哭了：“妹妹啊，你这么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有违微服二字啊。”
晓梦虚心求教：“那该怎么穿？”
我打开包袱找了找，翻出一件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丢给她，道：“换上。”
待晓梦换完衣服，我又给她的头上围了一圈头巾，用来遮住她那头白得扎眼的头发，这才退开两步将她看了看，满意道：“这样才像样呢。”
晓梦拉了拉衣角，好像挺别扭的样子，大概是从未穿过这样材质的衣服，觉得身上难受吧。
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又补充了一条：“哦对了，你跟我出去的话，得听我的。”
晓梦一一应下。
片刻，约莫是适应了如此的穿着打扮，晓梦又问我：“既然是微服私访，总该有个身份。”
我点了点头，就对晓梦道：“你叫我哥就行了。”
“哥？”
“嗯。”我点头，“还有啊，你这亭亭玉立的气质可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你得学着我点——”
说着抖了两下腿后对她道：“看清楚没？”
晓梦显然没看清楚，瞪大了眼睛问我：“啊？”
于是我又抖了两下腿，还特意示意她看我腿部的动作。末了又问：“这次看清楚了？”
晓梦还是不明所以。
我觉得这个学生的资质实在不太行，我都亲身示范两次了，还get不到重点。
“抖腿啊抖腿！”我扶额轻叹，“我们去东郡扮作的是寻常人家，你说寻常人家里哪培养得出你这样的淑女。所以说一些市井的动作，你还是要学习一下的。”
“小飒，你怎么还没走？”
听是章邯的声音，我气哼哼转头道：“哥，最近我发现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胳膊肘向外也要有个限度吧？看来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章邯脸色有点尴尬，瞥了晓梦一眼才和我道：“严肃一点，大师还在呢。”
我轻轻哼了一声才道：“你家大师要跟我跑了。”
“再胡说仔细你的舌头。”说完这话章邯又辨了辨味道，蹙眉道，“跟你跑，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要跟我一起去东郡。”我冲章邯吐舌头，在他拦住我们之前拉着晓梦就跑，“我们走了。”
*****
进了范阳城，正是烈日当空的午后，我和晓梦找了个茶棚坐下喝茶乘凉，顺便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剧情。
晓梦当然无心喝茶，转着眼睛四处打探，我拍了拍她的肩道：“别这么明显，喝茶喝茶。”
茶自然不是什么好茶，这路边的茶棚多是给运货行路之人提供解渴的地方，没什么讲究，连装茶的器皿都是有着缺口的碗而非茶杯。
晓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就皱眉。
看着她的表情我就乐了，心想小丫头果然锦衣玉食惯了，这江湖中行走的普通道理都不晓得。于是向她解释道：“行路之人和那些力巴在天气热的时候会流很多汗，体内盐分丧失过快，所以在喝的水里加些盐，以此来补充流失的盐分。”
晓梦恍然，但也不再喝那茶水。
又坐了一会儿，就见街那头走过来两个披着黑袍带着斗笠的人，他们这样的打扮本是想掩盖身份，却不想此时行走在路上更加眨眼。
所以我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觉得他们必定有问题。
这两个人也在我们坐着的茶棚里坐下。
待摘掉斗笠露出真容，我和晓梦都愣住了。
那个年轻些的白衣人便是在逃通缉要犯高渐离，没想到他也到东郡来了，看来原先我和章邯的推测没有错，东郡的江湖必有大动作。
然后我发现晓梦紧紧盯着高渐离对面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人，我怕她要惹出什么事，赶忙先拉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问道：“你见到熟人了？”
她又盯了那人好一会儿，才像是听见了我的问题，一字一字地回答：“逍遥子。”
哦，原来那就是逍遥子啊，细看的确有些道骨仙风的意思。
他们会冒着被人抓到的风险出现在这里，无非就是有要紧的事，或者是与人接头。
我摸了摸下巴，心说有点意思，不如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再等到两个搞事分子，让我来个一锅端。
而在高渐离身后坐着的那一桌上的几个人，看似是地痞的模样，但看骨骼与太阳穴，应该还是有两下子的。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茶棚里聚了这么多高手，茶棚小二今天是祖坟冒青烟了。
又过了一会儿，倒是没看到其他可疑的人过来，却听到街上传来盔甲撞击的声音。
我和晓梦都探出头去。
街上已经有了一队士兵，为首那人着黑、金色相间的甲胄，身旁跟着一个银蓝盔甲，背负长|弓的年轻男子。
“你去那头巡逻一下，看看有什么可疑之人。”
那个将军扫了一眼整条街，最末将目标落在了我们坐着的茶棚这边。
他昂首挺胸，却是一副小人模样，走了过来。
高渐离问他：“这位长官，什么事？”
那人十分傲气，几乎是用鼻孔在看高渐离和逍遥子：“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高渐离也不看那人：“我等是路过，做点小买卖，长途跋涉，口干舌燥，在此歇一下脚。”
“做小买卖？哼，老子在这儿搜查嫌犯，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说明了什么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身旁一个狗腿状的士兵立刻接茬：“说明大有可疑。”
“那按照大秦律应该怎么办呢？”
我心说你还知道大秦律呢，我记得大秦律法里明文规定，将官不能对百姓进行勒索要挟，不能借搜查之名对百姓进行搜刮。看他们两个这副样子，一定是平时做惯了的，这次是误打误撞让他们碰上了墨家人，但平时必定也是动辄搜刮民脂民膏。
我在心中默默将此人模样记下，准备等章邯来了东郡，再好好治他的罪。
按照他们的套路，接下来就是要让高渐离和逍遥子拿出点钱财来证明自己没有问题。
“我们只是小本生意，只够糊口，没什么油水。”
他却依然不依不饶：“是嘛，是不是小本生意，有没有油水，本将军可以把你们抓回去审问下，就知道了。”
有点意思。
那将官已经召集了一众士兵将高渐离和逍遥子围起来，看样子是要把人抓了的。我寻思着真要抓了也挺好，倒是他大功一件，只可惜看他的身手模样，就知道他必然打不过他们两个，而我碍于暂时不能打草惊蛇也不出手，结局已经显而易见。
然事情到此却又出了变故。
一个青年站起身，十分随意地将那将官已出鞘几寸的剑摁回了剑鞘里。
“你干什么？”
那青年长相平平，声音略有些低沉：“将军且慢。”
“你算哪根葱，这里有你什么事？”
那青年凑到将官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似乎又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他手里，将官脸色一变，有些眉开眼笑的意思。
这人愿意替高渐离他们解围，这就更有意思了，没想到才来范阳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这么多有趣的场面，想必这一次的东郡之行，不会那么枯燥。
晓梦瞟了我一眼，道：“若是再多一点像那个将官一样的人，大秦只会更快消亡。”
我承认她说得没错，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正当此时，街道另一头传来阵阵丝竹声，由远及近，是向我们这边来了。
一时间，香料的气息在空中弥漫，顿时为这个焦灼的午后添了几分清爽。
八人抬的软轿上侧卧着一个人，透过纱帘见那人身材窈窕，姿势迤逦，无端让人有了不少遐想。
“你们不知道这里正在搜查嫌犯吗？竟敢横冲直撞。”
“我家主人方来此地，不知本地情状，还望将军海涵。”小姑娘福了福身，“我家主人是醉梦楼的花影姑娘。”
醉梦楼？我觉得我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将官摸了摸下巴：“虽然醉梦楼很有名，但本官正在追查要犯，必须一视同仁。这花影姑娘的座驾，本官要亲自搜查。”
我差点把一口茶喷出来。
你要不要脸，你他妈还要不要脸！就差把荒|淫二字写在脸上了，晓梦你拦住我，千万不要让我现在就去打爆他的狗头！
“小女子初到贵地，无意打扰了大人，还请见谅。”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看大小与形制似乎是块令牌，我眯着眼睛好好瞧了瞧，确定了这的确是块军令。
而看那将官接过令牌后的反应，也的确印证了我的判断。
他急急对手下下令：“混蛋，还不闪开！”
我站起身不再看街上的热闹，拍了拍晓梦的肩道：“走了。”
章邯：白飒！你他妈在教大师什么东西啊！！！
写文的时候翻了一下东郡的区域和大泽山的位置，发现好像……大泽山不在东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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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君临天下（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