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星光点点
戈壁荒漠之中,疲劳的埃及士兵背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悠长悠长的行走,长及膝盖的亚麻披巾将女孩包裹的严实,只有几缕金色的发丝悄悄的垂到了士兵的脖子间,蹭一下,又一下,让人无端有些心痒。
这是经历过一整个疲劳白昼的拉姆瑟斯和菲比
天还未亮两人便从底比斯出发,经历大半日的行船,又经历过墓室坍塌、沙尘暴之后,饶是天上的神明也会觉得有些疲惫。菲比晕了过去,拉姆瑟斯在紧张之后,确认对方似乎只是睡着,便长长的叹口气,打起精神背起娇弱的公主殿下回到城里等她醒来再做打算。
朔月的夜空只有繁星闪烁,黑暗笼罩着大地。
拉姆瑟斯背着菲比回到了埃赫塔顿城内一座尚且算是完整的神庙中。几根巨大的石柱巍然耸立,风沙将彩绘的画壁磨平、褪色。菲比被轻巧的安放到石柱旁,勤劳的士兵便又升起了火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点亮了夜色漆漆的旧都。
“你这家伙……”拉姆瑟斯收拾完这一处休憩的点便盘着腿坐到菲比面前,支着下巴观察一直还没醒来的菲比,在看到对方恬淡恍若入睡的表情时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醒醒菲比,我说小公主你的身体一点伤都没有,连风沙我都为你挡了大半,究竟是怎么晕过去的?”拉姆瑟斯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凑近脑袋,近到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未拂的沙砾,他半眯着眼,看了半晌但是菲比却丝毫没有动静。
随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收回脑袋。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你的,陪你来这劳什子的埃赫塔顿。算了就当是我离开前对你的补偿,等我回三角洲,或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吧……”拉姆瑟斯噙着一抹微笑,手指点了点菲比的鼻尖。
又过了许多时间,璀璨的银河低低的从地平线那头升起,吹过的微风为燥热的盛夏带来些许凉意。
拉姆瑟斯哼起了家乡——三角洲地区的乡间小调,随意变换的歌词和随性而为的曲调让这座空城在夜晚显得不再孤寂。
自从11岁进了军营,拉姆瑟斯便发誓要为埃及效忠,他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神庙僧侣,厌恶腐朽不堪的王室贵族,他希望埃及能重回图特摩斯一世的时代——征服周围所有的城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但是现在,北方的赫梯、南方的努比亚依旧虎视眈眈,曾经雄伟的国土也一再的缩小,他渴望为国家开疆扩土,然而埃及却一直在枯败。阿肯那顿太软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和神庙的斗争中,军队似乎成了威慑的工具;而现在的小法老还太年轻。
一边想着,拉姆瑟斯便又皱起了眉,泛滥季之后他就要调回三角洲了,那里远离帝国的中心离前线也会更近,是的前线,拉姆瑟斯心里清楚埃及和赫梯,迟早会有一仗,一场确立谁才是东方霸主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的起源就要看小法老图坦卡蒙何时能自立,而不是躲在奈菲尔提提和阿伊的背后当个傀儡。
想到这,便有些沉重起来,他叹口气,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么多。
拉姆瑟斯侧过头望向身旁的菲比。虽然留在底比斯的日子不多了,但这段时间倒也不算浪费——他重新找到了这个有趣的小公主,而且还拥有一段今天这样独特而有趣的回忆。
她和其他任何一个贵族女孩不一样,她甚至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位美人儿都不同,她看上去在哈托尔神庙中过的游刃有余,却也格格不入;她非常低调,很少回王宫,也很少去见法老和王后;她厌恶自己的母亲,也对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显得有些满不在乎,听说,她拒绝了王后阿肯娜媚为她找的各位青年才俊,她似乎对找男人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不是这次的狂欢节,他们大概永远不会相遇。
“哈托尔女神确实很灵验啊……”拉姆瑟斯哼着调子便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昏睡中的菲比自然不知道拉姆瑟斯脑海中的想法,当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绚烂美丽的银河,身前是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原本应该在身边的拉姆瑟斯却不见人影。
她扶着脑袋坐起来,最后的回忆还是黄昏犹如梦境中血色残阳的画面,她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似乎还在心悸。
周围万籁俱寂,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风吹过沙漠戈壁传来的“鬼哭狼嚎”,拉开披巾,菲比欣慰的发现自己拼死都要带出来的小苗依旧坚强的躺在自己怀里,看上去甚至还神采奕奕。
空无一人的孤城旧都在夜色中平添几分神秘色彩,影影幢幢到石柱回廊犹如一个个的鬼魅。
“拉姆瑟斯?拉姆瑟斯!”菲比小声的呼唤,回答她的只有不断传递回来的回声。
从柴堆中捡出一根粗壮的木棍充当火把,菲比小心的在附近寻找查探。这儿是一处她熟悉而又陌生的神庙,高大宽阔的廊柱,幽深寂静的房间,直到走到一处圆形宽阔的场地,才终于确定拉姆瑟斯将她带到了阿顿大神庙——吐血的祭司台,噩梦的起点。
宽大的祭祀台没有改变位置,依旧放置在中心,周围的石柱和雕像已经开始被风沙侵蚀,显得灰扑扑的,曾经干净整洁的石板地面堆积起了黄沙,将过去发生的一切掩埋。在认出这里后,菲比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他走进神庙便觉得浑身不舒服,最终还是吐血晕了过去,这简直吓坏了那群光头祭司,那个年长的大祭司最后在自己失去意识前似乎还在瞪着自己嘴里说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哪里去了是不是还依旧誓死信仰阿顿。
菲比走到祭祀台中心,拂去石台上厚厚的灰尘,原本美轮美奂的祈福雕刻便重新显露出来,被莲花纹饰托举着的阿顿圆盘,以及象征光明的圣甲虫……在弯腰时,菲比怀中的那棵秧苗突然掉落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探出身子去捞,却脚下一滑重重的摔在祭祀台旁,脑袋磕在石桌边上,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声音便疼痛万分。
菲比伸手捂着额头,还没来得及拿起身边的秧苗,身后靠着的石桌仿佛变得轻便,一下就被撞开,露出下面黑洞洞望不见地的神秘空间。
只听夜空中“啊————”的一声尖叫,菲比还没回神就连人带火把的一起掉进了洞里。
远处闪着火光,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去寻找食物而离开片刻的拉姆瑟斯听见了见菲比的尖叫立刻扔下手里的东西立刻往回跑。
***
幸好掉落下来不算太高,菲比一只手捂脑袋一只手揉屁股,龇牙咧嘴的站起来,掉落的火把映照出金光闪闪的一个角落,菲比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瞳孔在看到那片东西的那刻有些微微的放大。
她屏住呼吸,走上前捡起火把,火光照亮了这一片华贵奢靡金光闪闪的角落——一整片金光灿灿的钱币、鎏金镀银的首饰、光彩熠熠的宝石……满满当当,就这么随意的堆放在地面上。
不会吧?这是在拍什么盗墓迷城、夺宝奇兵的电影吗?她张大嘴,手拂过这一堆金银珠宝,悦耳动听的哗哗声在告诉菲比,是的,这些都是真实的,这儿就像是所罗门珍藏宝藏的山洞,海盗掩埋珍宝的海底,哪怕她是公主,见到这成堆的宝藏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还有比埃赫塔顿更好的地方吗?没有!
菲比几乎忘记了疼痛,一时之间沉浸在发现宝藏的快乐中:“父王保佑,要不是你这棵小苗掉了,我怎么会摔倒,又怎么会发现这个宝藏洞窟?”
她开始愉快的穿金戴银,在身上套了一个又一个的黄金宝石制成的手镯、项链,冠饰把自己装点的像一棵活动的圣诞树,等开心完了才想起要查探这一处密室。
这里面的空间并不是很大,被成片的宝藏堆放后,活动的空间更是狭小,从站立的位置距离洞口约莫3米多的样子,虽然不算太高,但光凭菲比一个人她根本没办法上去。不过幸运的是,金银珠宝堆的背后似乎还藏了一扇门,菲比奋力的扒开这堆金银,小心的推开木门,发现是一个狭窄的通道,这样的通道对于从小生活在埃赫塔顿的菲比来说十分熟悉。
这是阿肯那顿最喜欢建造的密道,当初她就是通过密道溜出北宫,再通过密道见了父王最后一面,而这里也和她曾经走过的密道一模一样,熟悉的构造让菲比放下的恐惧的心,带着火把沿着密道往前走,不知它会通往何方。
走了约莫十分钟,菲比才终于来到一处四四方方空旷封闭的密室,靠着火把将墙上的烛火都点燃后,这里才立刻明亮开阔起来。
菲比张着嘴,惊叹的看着这一处金色的房间,金色的地砖、金色的墙砖,连墙壁上固定火把的铜制器皿也被镀了一层金,这个金光灿灿的房间无一不透露着两个字——有钱。房间的正前方是巨大的象征阿顿的金色日盘,周围装饰了许多象征吉祥的纹饰和一些歌颂的祝词,周围的墙上也雕刻着丰富多彩的图案,统统都是金色。
“天呐,阿顿神庙下面竟然还有这样华丽的房间!”
“瞧见了吗要不是这个女孩掉进来,我们在这这么多年都发现不了”
“以你的脑子以前都笨,指望着当了幽魂就会聪明吗?”
“你说我们能让这个女孩为我们念诵亡灵书,召唤阿努比斯大人将我们带去彼岸吗?”
……
空气中似乎淅淅索索的传来嘈杂的对话,有些断断续续的,菲比竖起了耳朵,开始紧张起来,这儿什么人都没有,哪里来的对话声?
她踮着脚小心的后退,再后退,一时不察,没注意后方便一屁股坐到了阿顿雕像正下方的水池中,这片长方形的水池沿墙而建,因为投影成了金色的水面,让菲比还以为这儿也是地砖导致她摔了下去。
“噗嗤——”
“她看上去有点笨?”
“你不觉得她是因为听见了我们说话?”
……
菲比摔倒在了水池,被浇了个透心凉,连手上的小苗都浸泡在了水里,但菲比现在依旧无暇顾及这棵小苗了,她十分肯定这儿确实有声音传出!
“谁!是谁在说话!我看到你了,快出来!”菲比坐在水池里哆哆嗦嗦的喊,连起身都忘记了。
“看!我就说她看得到我们!下午我就注意到了,但是你们吓坏她了……”
对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菲比眨了眨眼,似乎看到空气中有些黑色的东西在慢慢显现——那是几个面黄肌瘦形容可怖的男男女女,他们衣衫褴褛,浑身都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见鬼的,现在她是真的见鬼了!
菲比瞪大双眼,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你们……你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你会亡灵书吗?你能让我们到达彼岸世界吗?”
“我们被诅咒了!瘟疫杀了全城的人!我们被困在了埃赫塔顿!”
叽叽喳喳声充盈着菲比的耳朵,事实上菲比其实看不清他们具体的样子,只有一团一团的黑色雾气和隐约可见的人影,他们簇拥着靠近菲比,争先恐后的围绕在她身边。菲比忍不住尖叫起来,她紧紧闭上眼,只能撩着水泼向这些冤魂幽灵。
“走开,走开,我看不到你们!别找我……”菲比害怕的闭着眼只会乱七八糟的尖叫,然后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空旷的金色房间,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一滩滩泼过的变成了黑色的水渍。
这儿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古埃及真的有鬼!菲比在心底无声的尖叫,她要离开这,她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太邪门了!
她从水池里站起来,然后惊讶的发现那朵掉进水中未长成的小苗竟然在迅速的生根发芽,水池中,它的叶子的逐渐的变圆变大,然后中间生长出一朵花苞,接着花苞绽放,变成一朵盛开的金色莲花。
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就发生在菲比的眼皮底下,从花苗到绽放这过程事实上只有短短的几秒,接着更令人难以想象的一幕又发生了,地面上被泼的水渍在缓缓的往回滚,水池中的水位在不断的下降,这朵神奇的金色莲花在吸收水池中的水,当浅浅的水池被吸收干净,地面上那几摊黑色的水也被吸收到了莲花中,被污染过的黑色的水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莲花,它看上去神采奕奕,金色的花瓣上还滚这几颗晶莹的露珠。
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超出了菲比所能想象的极限,或许从一开始,醒来就成了古埃及刚出生的小公主就已经是超自然的事件,现在发生的一切也许就是古埃及的正常操作?原来21世纪没有破解的古埃及之谜真的如此玄幻不科学吗?
菲比有些怀疑人生,她盯着莲花看了半天,但是莲花没有再做出任何不科学的举动,吸干了水分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池底,似乎在不断的诱惑菲比捡起它。踟蹰再踟蹰,犹豫再犹豫的,菲比还是忍不住捡起了这朵神奇的金色莲花,它的触感完全就是一朵真正鲜花的样子,要不是花瓣是金色她甚至会觉得这朵花长得真漂亮。
菲比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再也不想呆在这个诡异的地方了,她扔下莲花,拿起火把一路跑出密道,直到回到那个充盈着金银珠宝的房间才放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谢天谢地,菲比你怎么会掉到这里!”洞口拉姆瑟斯举着火把终于出现,空气中一切的阴森恐怖似乎一下子都消影无踪,他沿着菲比的尖叫声一路跑到了神庙中心的祭祀场地,便看到中间豁然大开的圆洞,一探头,就发现菲比正呆呆的站在下面。
“拉姆瑟斯!?你终于找到我了!你……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菲比在看到拉姆瑟斯后终于缓过神,激动的喊着。
“看见什么?我先拉你上来!”接着拉姆瑟斯便放下一根绳索,菲比沿着绳索费劲千辛万苦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终于上来。
爬上之后,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重见天日,能重新看到这片星空的感觉可真是太棒了,差一点,她以为她要死在里面了。
“你发生了什么?看上去一副见鬼的样子”拉姆瑟斯拉起菲比,不着痕迹的搂过她肩膀询问。
“没什么,或许是我幻觉吧,没错那一定都是幻觉……”菲比自我安慰着,攥紧拉姆瑟斯的手一点都不愿意放。
“我去河边对船夫交待了几句,然后正准备给你食物就听见你的尖叫。”拉姆瑟斯皱着眉看到魂不守舍的菲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你还说!都怪你,要不是你离开,我怎么会害怕成这样!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么可怕的地方,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吓死了!”
两人一路快步离开阿顿神庙,直到看见尼罗河岸,闪着火光的小船,听到船夫哼着歌的声音,菲比才从惶恐中缓过来,然后一阵后怕才向她袭来,泪意也迟钝的涌上鼻尖,她带着哭腔拍打拉姆瑟斯。
“好了,好了,我的错,小公主如果我知道你胆子这么小,我那时候肯定去哪都抱着你一起”拉姆瑟斯看到后知后觉的小哭包又开始飚眼泪,笑着一把搂住她,让她的眼泪和拳头都埋在自己胸前。
“我……我要……回底比斯!这个鬼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一直到上船离开,埃赫塔顿消失在眼帘,菲比都抽抽搭搭的吐槽着,过了许久才擦干眼泪,她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腕,迟疑了一下,询问拉姆瑟斯:“你刚才在上面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个房间里其他的东西?”
“那里面一片漆黑,你要让我看到什么?”拉姆瑟斯疑惑的回答。
“没什么,算了,就让它过去吧,我可不想再去回忆了。”菲比摇摇脑袋不愿细思。
“你那棵秧苗呢?你不是宝贝的要死吗?怎么不见了?”拉姆瑟斯随口一问。
菲比愣了下,然后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回忆,拉姆瑟斯没有勉强她,哭包小公主看上去累极了,她躺在船上,蜷缩在一起,就仿佛是回到母胎中的姿势一样。拉姆瑟斯为她盖上披巾,让她睡一会,醒来就能回到底比斯了。
星夜,河流,小舟,逆流而上一路回底比斯。
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菲比的右手臂,一朵金色的莲花纹身静静的印在白嫩的肌肤上,泛着金光。
周更达成√
迷幻埃及,我们终于开始迷幻了23333
菲比:我好菜啊,怎么这点东西就吓死我了!
千年:升级也要慢慢来嘛~不如先谈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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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旧都·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