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伴着侍女大声地呼喊,一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稚童立即站起身来,像是掩饰什么将手背在身后,眼睛亮晶晶的,如同阳光底下照射的琉璃珠子。
侍女往身后一瞧,好嘛,太子殿下又在玩蚂蚁窝了,估计手上又是一堆污尘,她无奈的用手帕轻轻沾湿水边擦郎琛的手边道:“殿下,不要再玩蚂蚁窝了,弄脏了手不说,要是被国主看见又要被骂了。”
郎琛默默地看着她,说了句“哦”。
永安现今国主郎武,身高八尺,不怒自威,骁勇善战,每年不是去打仗,就是去打仗的路上。
自从仙乐亡国永安建立,已有十余年,永安国初建时,先不提仙乐遗民小打小闹的骚扰,周边的邻国的侵袭才是大麻烦,起初在仙乐与永安大有矛盾时,便是邻国暗中相助永安,他们不仅趁此圈了仙乐的地盘占为己有,更是阻断了一切商道,让永安和仙乐自相残杀,到时争渔翁之利。
本来仙乐永安只可存一,另一方不会再有存在的痕迹。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仙乐和永安竟然联手了!他们俩单出一个都不足为惧,可要是联手那确实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吞噬的掉的。
于是,在两方达成和解进行联姻后,郎武成为国君,十余年来,被占领的城池一点一点的被夺了回来。
郎琛在侍女的带领下一步步前往皇后的寝宫,一进门就看见他母后在玩踢毽子。
桂花树下,一名女子身穿白色简服,青丝挽起,脚步轻盈,五颜六色的毽子被高高抛起,缓缓落下,周而复始,身边的侍女们在帮着皇后数数,“32,33...”
皇后爱花,更爱桃花和桂花,寝宫门口就有数十棵大桂花树,清可绝尘,浓能远溢,每每中秋佳节,一家三口在夜晚闲暇时一同赏美景,看秋色。
谢沙沙一扭头看到了她儿子在旁边看着她,她灿烂一笑,直接将毽子踢给他。毽子被踢向了另一个地方,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里,结果就看见太子殿下慌里慌张的将毽子接入怀中,看上去十分好笑。
郎琛半惊半嗔的喊:“母后。”随后跑到沙沙怀里,发红的耳朵可爱至极,沙沙没忍住轻轻捏了下。这小模样,跟撒娇有什么区别呢?
侍女们缓缓退出,留下母子俩二人独处温馨时光。
“怎么啦?是你父王又查你功课了?”沙沙将儿子的脸微微抬起,轻抚他的脸颊,温柔问到。
郎琛微微点头,又进他母后怀里自闭去了。沙沙轻拍郎琛的背,孩童的身子又小又薄,她都舍不得重拍。
郎琛就是个温柔软乎乎的性子,他确实聪明,功课从不落下,但过于心善,在与王公贵族的伴读们相处时处处让步,结果被他们认为这太子好欺负,久而久之到了被他父王发现的时候,太子寝宫的那些贵重小玩意全进了他们的囊包里。
结果就是那些伴读全被遣散回府,那些王公贵族的后代三代之内不允许进京考试。
郎琛也被他父王狠狠训斥一顿,自那以后,郎武慈父的形象大打折扣,郎琛遇见他再也没有最初的亲密感了,往往都隔着某种东西。郎武每年在皇宫的时间顶多也只有一半,见到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亲密的感情,则转移到了他母后身上。
这让沙沙更舍不得责备他了。即便沙沙两世以来,没体验过母爱,但想要成为母亲的女人好像与生俱来就拥有疼爱孩子的能力,亲一亲,抱一抱,孩子破涕为笑了她也乐上心头了。
沙沙抱着儿子轻轻摇晃,道:“你父王查你功课是对你有很大的期望,琛儿是永安的太子,将来是永安的支柱,就像你父王那样。”
郎琛一听,抬起头来,听着他母后说着,“琛儿,你觉得你父王厉不厉害?”
郎琛声音脆生生的,“厉害,父王平定边疆,收复失地,安抚遗民,是最厉害的国君。”
母后微微一笑,“没错,所以你父王啊,为了让你以后和他一样厉害,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啊,琛儿学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句话对将才有用,对天子更是有用。”
其实并不是只有母后一人劝他要努力学习的,但像这样激励他的只有母后了。
“所以琛儿不要怕父王,父王很爱你的,只是他给你的不仅仅有父亲的爱,还有对太子的期望。”
古代的封建阶级让父子以君臣之称,这是谢沙沙无能为力的事,但她愿意以尽最大的努力,让皇宫不变的那么刻板,或许像谢怜父母那般温馨和睦,她也别无所求了。
郎琛听进去了,他点点头,“好,母后,下次见父王,我会跟他好好说话的。”
“别下次了,就这次吧。”话音刚落,一阵男声在外响起。母子俩一同瞪大眼睛瞧见永安国君在门外头走了进来。
郎武身披战甲,高尾长发披在身后,剑眉星目,一股子正气,五官端正,脸不留须,身上属于战场上的威肃感扑面而来,像是刚刚从宫外匆匆赶来还未整理一样。
谢沙沙是习惯了,郎武十几年如一日,每回从外面回来都第一时间来她寝宫里见她一面,无论是战场,还是上朝,先瞧上一眼再更衣去,这习惯是一点都没改。
但这可把第一次见到身穿战甲的郎琛吓到了,脸色突然苍白一片,眼里的泪糊满了眼眶。如果平时,郎武定是皱眉,训他男子汉不要轻弹泪,但谢沙沙在这,她一皱眉,瞪了他一眼,郎武立即没气势了,让他干嘛就干嘛。
堂堂国君背后听人说悄悄话,真是不害臊,郎武收到了他家皇后眼神的信息,微微一想,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结果令父母没想到的是,郎琛说是流泪的,但活是一点没落下,他脱开母后怀抱后,站在他父王面前,嘴巴张着,“父王...我,我...”
“我爱你。”
宫内静默了五秒后,郎武手中的剑掉在地上,声音巨响。
谢沙沙没忍住,噗嗤的一下笑了出来。
.....
.....
天上不知从何处吹来了桂花瓣,花瓣虽少,花香却浓,洋洋洒洒,混乱但有序地飘在湖面,形成一条由桂花凝聚的金黄色道路,直向屋院。
谢怜和花城在幻境的湖边,花城先行一步走在湖面上,脚步稳健,水面上的波纹随着涟漪逐渐扩散。湖底的红色倒影快要消失之时,花城便停了,转身看着谢怜。
谢怜也直接走了上去,果真没有落到湖底,他笑道:“好浓郁的桂花香,但如今才夏季,现在还不是桂花的花期吧。”
花城拦了几绺花,轻轻一吹,拂过谢怜的耳发,调皮一笑,“哥哥没听说过‘兰芝桂树迎客来’吗?”
这是把他当贵客了?谢怜低头一笑,“我倒是好久没被人当成贵客了。”
这是真的,八百年来,不提谢怜的霉运,就是他捡破烂的身份,也不值得对方用桂花的方式迎接他。花城敛了笑意,半认真的说道:“那是他们鼠目寸光,哥哥以后来我鬼市,三郎定次次以贵客相待。”
谢怜听得心神一动,还未说什么,但注意力却被湖底的景色吸引到了,不禁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远处,屋院的门口,半大少年仿佛在湖底投喂着鱼食,湖底下五彩辉煌的鲤鱼争相抢食。郎琛像是在看戏,看完后直接把所有鱼食都抛了下去,徒留一水面的烂摊子。
花城道:“他在喂鱼呢,哥哥也要去喂?”
谢怜迟疑:“可以吗?但郎琛好像都喂完了。”
他们走到郎琛身边,花城双手抱臂,靠在墙上,谢怜蹲下,问:“郎琛,你的领地,只有你一个人吗?没有手下什么的?”
郎琛点头,看出了谢怜也想喂鱼的心思,直接给他一大袋,谢怜接住后,边撒边说:“那这么大的领地,你一个人看管,能看顾得来吗?”从他进鬼市看到花城手下至少十多个下属,而郎琛的领地不比花城小,按理说应该下属更多才是。
结果真的是只有他一个,整一个小分身,虽然实力大减,但鬼王的分身也不是谁都能破的。
郎琛道:“能的,你瞧。”他站起身来,跺一跺脚,脚底下的鲤鱼突然纷纷散开,露出了深不见底的湖面。在湖边还能清澈见底的水面突然幽深不已,照谢怜的经验来看,这黑色程度至少有几百米深,一掉下去估计很难捞上来。
花城道:“这里便是水牢。”
与凡间牢狱的水牢不同,太湖底下的水牢便是完完整整的将整个犯人拖入湖底,用大型泡沫隔绝湖水,包裹住犯人的身体,但凡有越狱的行为,泡沫会越来越小,直至破裂,而自己也会逐渐窒息而死。
郎琛抓住的犯人,几乎全是在外害人,为非作歹或者借着他的名号在外干坏事的妖或者鬼怪,本来被抓到关个几十年磕头认错也就放了,但偏偏...
郎琛道:“他们被越狱了。”
那个神秘人,杀了郎琛的分身,放走了水牢里的妖怪,然后不知踪影了。
总算要写到永安国这里了
一直想写谢沙沙在永安当皇后的日常
沙沙和郎武本来是一个要当严母,一个要当慈父的,因为郎武时常“出差”,很少见到儿子也不用那么严厉,能多亲近多亲近。而沙沙总是在儿子身边,严厉一点也没什么
但结果一不小心让儿子内心给他上了个严父的标签,一个家庭里一个严厉的长辈就好了,于是沙沙开开心心的当上了慈母
其实郎武想当慈父,但家庭条件不允许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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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