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新宝岛
1
这是一场梦,一个关于黑发少年长眠的梦。
幽蓝色的空间里,飘飘荡荡的白色碎片轻轻将少年拥在怀里中。白色绷带从他手臂上散落,一圈圈的在幽蓝色的液体中打着旋儿,和碎片一起拼织一个荼蘼的梦。
一个黎明时消散的梦
水流卷着他的黑发,发丝时不时扫过他的脸颊。他的双目是紧闭的,长长的睫毛总给人一种他下一秒机会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微笑的错觉。
画面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耀它时,它会悄然绽放。
事实也确实如此。
画面在眼中化作万千蓝色光点,煽动虚幻的翅膀,猛烈的扑来最终消失在冰蓝色的瞳孔之中。
中原中也从床上做起身,金色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刚刚睡醒的迷茫,一手揉着微卷的橘色卷发,一手打了哈欠。下床将留有一丝缝隙的窗帘彻底拉开,仍由阳光烧灼所有角落。
今天也是一个不省心的梦。这么想着他随手套上一件白色衬衫,草草吃过早餐之后推开了卧室旁边房间的门。
入目是随意摆放在地面上的众多画报,每个画板上都有一幅画,一个黑头发的少年。或站或坐,有在水中的,有在路上的,有上吊的,有跳楼的……但是这些画无一例外都没有脸,就连墙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画框里的画都是如此。
少年被画的栩栩如生,柔软微卷的黑发,骨节分明的手指,随风摆动的风衣,颀长的身姿,他站在高高的楼顶,正低头往下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跳下去。
中原中也绕过一排排画架,在这称得上诡异的房间里神色自若的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换上崭新的纸张拿起削好的铅笔在纸张上一阵勾画。
中原中也垂眸小心翼翼的一笔一笔勾勒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直到金色的阳光不再是金色。他微微侧着头,画纸上此时画着一个浸在水中的少年,却依旧没有五官。
拧眉在纸张上落下几笔,中原中也死死盯着那个五官的轮廓。轻轻的“啧”了一声,抬手将纸张擦干净,这次他盯着画纸看了许久,却一直无法下手。
那人的容颜在梦中是那样的清晰,可是无论他多么用心的牢记一旦他醒来,就无论如何都画不出这个人的五官。好像无形中有一双大手,死死摁住了他的画笔。
好似在不停的提醒他那是一条无论如何都无法逾越的鸿沟。就像是他和他之间的距离,他也只不过是活在他的梦中罢了。
“咔嚓”
铅笔的碎屑裹挟绯色从他手心滑落,在地上盛开一朵荼蘼的花。
2
中原中也“看”到自己站立在一颗临水的椿花旁边,火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他俯身捡起完整的一朵在手中把玩。
他看到空中好像有一支无形的笔,在空中画出一道不可见的直线。眼前的景色顿时发生变化,电车飞驰而过带起的劲风撩起他的衣摆。他捧着那朵红色的椿花,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上了一栋高楼的顶层。
喧嚣的风肆意把玩他的发丝,手指抚上天台上的围栏。被侵蚀过的粗糙感透过指腹传到脑海中。他看到自己缓缓勾起唇,清冷的声音几乎要被风撕碎
“腐朽又污浊吗……呵”
语气中谈不上悲伤,也谈不上多么厌恶。
那朵红色椿花在风中摇摇欲坠,他用手指轻轻捻住一片花瓣细细摩挲。椿花戴着清浅的香气,红色的汁液有些许沾染在指尖,他心中一动然后将手指送入口中。灵巧的舌头卷着红色的汁液吞吃入腹。
椿花被一阵强风吹起,不知道要飞向何方。他盯着那朵远去的椿花看了几秒然后将目光转移。眼前是一栋栋高楼,蓝白玻璃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楼顶的风吹的他脸颊有些疼,闭上眼睛感受风拂过的触感。他勾了勾唇角,背对着地面,身子向后倾,然后彻底失重从楼顶向下坠落。
温驯的风变得暴怒,脸上刀刮一样的生疼,胸口像是落下了一个重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朵朵纯黑色的花。应和的时间的步伐,从一个小小的花骨朵一点点张开花瓣,像是小心翼翼探出头偷看的孩子,再到迎风怒放,漫天的黑色花瓣几乎快要把他的眼眸装满。
直到凋零,枯萎,然后腐朽,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他似乎是被呛到了一般,剧烈的咳嗽着。后背犹如遭到重击,他听到骨头断裂后刺入皮肉的声音。
红色的,粘稠的,带着独特味道的血液以他为中心缓缓流淌,晕染,犹如一顿怒放的红色椿花那般。
他看到那朵被风吹走的椿花不知何时落在了他脸上,遮住了他发丝下的左眼。再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自己模糊不清,好似和谁的身体重合了一般。
他看到一个黑发少年躺在地上,五官与他的五官奇异的重合在一起。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红色的花瓣雨。花瓣落在红色的血液上,黑色的外套上,白皙的皮肤上。两人重合的身体渐渐被红色的花海掩埋,整个世界似乎都下起了花瓣。
他的视线一点点被花瓣填满。
中原中也轻轻拨开挡住视线的椿花,窗外的风轻轻吹在脸上,他的后背似乎还残留着重击感。
窗外的椿花开的正好,但也是不是,会有被风垂落的一整朵,飘飘扬扬的落在屋内的桌子上。
手中把玩着那朵遮挡住视线的椿花,红色的汁水很快就溢满指尖。他低头看着红色液体从指尖向下流淌。
抬手下意识的想要送到口中,手上的动作一顿,握拳不满的的狠狠捶在桌子上。扯了旁边的纸巾用力擦拭手指,直到皮肤泛红才停下来。
长长舒了一口气,揉揉发疼的额头才拿起画笔,一笔一划的在那张未完成的画上,在那个黑发少年的脸上,画上自己的五官。
窗外的椿花树,正随着风轻轻摇曳。
3
中原中也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他伸出手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着是不是自己的手。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他努力瞪大眼睛,缺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心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下一站,下一站,再下一站……一直
一直
“嘭!”
中原中也微微侧头,实心的金属球棒擦着他的脸颊挥过,将他背后的作为靠背咋的凹陷下去。他伸出手指扣住金属球棒,眼尾向下压几分,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因为过分惊恐而收缩的瞳孔也遮挡不了对面人那丑恶的嘴脸,在人不知所时伸出左手扣住对面棒球棒向下压,右手握拳直击人小腹,同时提膝踹出。柔软的触感先一步从拳头上传入大脑,几乎是下意识的松开左手,伴随着急促的痛呼和清脆的骨裂声,那人直直飞出视野。
抬手擦去脸颊血迹,手腕抖动甩着棒球棍在空中画了个圆。烟尘打了好几个旋儿终于散去少许,眼前的景色却已不再是电车中。
浓烈血腥味裹着灰尘一股脑挤进肺里,拧眉不满的低咒一声。隔着令人作呕的烟尘对面的一切恶行都隐没在黑暗中,唯有清脆的拉栓声,就那么直接干脆的暴露在耳边。牵动唇角不屑嗤笑,重心前倾,双腿随之微微下压,肌肉绷紧。
“嘭!”
是一声悦耳的枪响,中原中也寻声望去,一个黑发少年站在不远处。黑色的风衣被他披在肩上,然后衣摆就那么被硝烟肆意撕扯着。
少年的脸上缠着绷带,遮住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的那只鸢色眼眸中似乎映照着火光。少年面对着他,眉眼含笑一步一步走来。
“怎么了,中也~休息太久连身体都迟钝了吗?”
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干涩,发出去任何声音。对面的人却是不依不饶,脸上的笑逐渐戴上几分讽刺的意味
“怎么了,难道注意的太久脑子都坏掉了,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果然蛞蝓就是蛞蝓。”
少年轻嗤一声,说话间却是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然后抬手就这么占着身高优势扣住了他的下巴。
这是一个带着铁锈味的吻,中原中也这么想到。对方尖锐的牙齿咬破他的舌尖,像只发了狠的野兽。因为身高的原因让他不得不踮起脚尖,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动作的原因,他听到对方压抑在胸膛里的轻笑。
身体很重,像是被带上镣铐的囚徒。沉重,无力,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身体渐渐失重,坠入更深更远的地方,好像水漫过脚踝,带着冰冷的寒意,一点点蔓延,如虫般蚕食血液中的温度,恶魔的低语萦绕耳畔,一句句敲打心间闷疼。
“这个世界没有我,所以乖狗狗要负责找到我哦。”
“记住我的名字,别再把我忘了。”
“太……宰……治……”
水流冲刷着脸颊有些生疼,咸涩的水漫过唇瓣一直漫过眉毛,将整个人彻底包裹。中原终于彻底失去意识。
“太宰……治”
中原中也神色茫然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手里握着笔一如往日那样画着梦中那个少年,他垂落在身侧的左手上,有红色液体正在往下滴落,他却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依旧执着的画着。
梦中少年的五官一点点,清晰的在纸上被他勾勒出来,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他抬手轻轻抚摸少年的脸,然后将画取下来抱在怀里。
躺在冰凉的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张唯一正确画出五官的画。红色液体在他身下晕染开。窗外的椿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他橙色的发丝上。
就像那时的梦中一样,他想。
红色花雨纷纷扬扬落下,他紧了紧怀里的画,感受着温度一点点从体内流逝。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一般,浑身的血管都被冻结。
他闭上眼睛,然后听到自己略显虚弱的声音。
“晚安”
4.HE线
中原中也按住额角几乎快要暴跳出来的青筋,恨不得把手里的纸张塞到自己这位青梅竹马嘴里。偏偏这人还不知好歹的舔着脸,笑嘻嘻的询问。
“怎么样,中也,我画的漫画不错吧。”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对人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在人期待的眼神中,一把将稿纸按在那张笑的快成花的脸上。
“不怎么样,我才不会为你这个家伙去死!”
太宰治拿下脸上的稿子,一副委屈的样子“中也怎么这么说呢,我好伤心啊……”转头看了看窗外开的正绚烂的椿花,又忽然认可的点点头。
“也对,主人怎么可能会让狗狗一个人孤单的死去。”
中原中也一愣,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心中难得的升起几分暖意,哪知道人下一句话就气的他直接抬脚把人从教室里踹出去。
“当然是要和狗狗一起殉情啊……殉情……”
“谁要和你殉情,混蛋!”